吳世恭在這時候肯定是不能夠分散注意力,去觀察左右兩翼明軍的狀況了。
吳世恭不知道的是,總兵楊御蕃率領的明軍左翼,在遭受了五百名騎兵的側翼攻擊以后,卻并沒有立刻崩潰。在遭受了大量的傷亡之后,楊御蕃竟然把沖過坡頂的明軍左翼兵丁給撤了回來。
不過明軍左翼的狀況并沒有變好,撤回坡頂以后,他們也給叛軍糾纏住了。所幸的是,面對優勢叛軍的圍攻,左翼的明軍依然成建制地進行著抵抗。這也可以看出楊御蕃作戰時的頑強作風。
而右翼的遼東軍,他們在一開始明軍炮隊射擊后的沖鋒過程中,遭受的傷亡幾乎是忽略不計。可是在戰車陣前短短時間的被屠殺,遼東軍卻一下子倒下了六百多人,其中有一百多人是遼東軍各級軍將的家丁。這讓遼東軍的軍將們幾乎要氣得吐血。
可是遼東軍畢竟戰場經驗豐富,見到了自己遇上了埋伏,也見到了叛軍戰車陣后的叛軍騎兵出列,遼東軍是毫不猶豫的,有序地轉身而逃。退回到他們出發的位置,擺出了一副防御的陣形。
其實在這里就可以看出,戰場上的每一個戰術動作都需要留有余地的。比如剛才在遼東軍的沖鋒中,他們兵丁之間相隔的位置就很講究,可以有空檔讓兵丁轉身。
這其實也就是一種戰場經驗。當時沖鋒的時候,遼東軍肯定不會知道坡后有著叛軍的戰車陣埋伏的。但是他們就預留了這個轉身的位置,卻讓遭受埋伏以后的遼東軍,可以順利的轉身,有序地向后退去。
而中路丘磊的明軍,卻沒有這種安排。所以當他們轉身逃跑時,就會陷入混亂,反而是想跑都跑不快,甚至出現了自相殘殺。
不過雖然遼東軍及時后退了,但是他們也不能夠一直后退,把撤退撤成了潰退,如果是那樣,那么遼東軍可是真的要萬劫不復了。
但是到底時間太短,遼東軍也不能夠完全做好防御,當叛軍的騎兵和老遼軍逼上來以后。再加上原先散留的叛軍左翼兵丁共一萬多人,立刻組成了半包圍狀,猛力攻打著遼東軍。
不過還好,還有炮隊的那二十門大口徑火炮的威脅,叛軍也不敢聚集在一起組成戰斗群來進攻。這使得叛軍的進攻威力也小了許多。因此,遼東軍也勉強守住了陣腳。但是。戰斗也是進行得岌岌可危。
而吳世恭現在看到的。進攻中路明軍的叛軍騎兵和老遼軍,向著自己的汝寧營壓了過來。不過,吳世恭眼看到的也有一些錯覺。
我們已經知道,在上午,吳世恭和劉澤清的聯軍是站在遼東軍和中路丘磊明軍之間的后面。而在下午,聯軍就挪到了中路明軍的后面。但是再怎么挪。也不可能挪到中路明軍的正后方,因此,現在的聯軍就處在中路偏右的位置。
而叛軍的騎兵和老遼軍是正對著中路明軍追擊的,因此。這兩支部隊的交錯,就有一個位置上的偏差。
而追擊的叛軍,也被逃跑的明軍遮住了目光,根本就沒注意到聯軍這支嚴陣以待的部隊。所以當逃跑的明軍向兩邊散開,露出汝寧營前排的擼車陣時,叛軍的二百多騎兵和四百多老遼軍也驚恐地發現,自己離這擼車陣也只有七、八十步的距離了。
但是這些追擊的叛軍根本就停不住腳步,他們一直沖到離擼車陣五十步左右的地方,才勉強止住了自己的沖鋒。
同樣的,汝寧營的火炮先發射。在梁輝的指揮下,那十門裝填實心炮彈的三磅火炮并沒有發射,而炮隊也只發射了那七門裝填霰彈的小炮。
說實在話,當時火炮霰彈的殺傷距離實在是太近了一些,也就是三、四十步左右的距離,再加上這些霰彈的發射藥裝得又不足,因此,沒有打倒幾名叛軍。
不過也已經夠了,至少完全止住了面前這些叛軍沖鋒的勢頭。接著就是火銃的射擊了。先是射程近的中型火銃,接著就是射程遠的重型火銃。幾排射擊以后,這股六百多人的叛軍被打倒了三百多,其余的叛軍都遠遠地逃開,不敢再靠近了。
這次小勝,完全就是叛軍設下的戰車陣埋伏的翻版。這勝利的原因也都是打了對手一個出乎意料。
但是在這樣的小勝以后,汝寧營的兵丁卻一下子不知道該怎么辦了。這戰局不利,該何去何從呢?他們都看著吳世恭,等待著他來做這個主心骨。
“全軍向前!”吳世恭在瞬間就下定了決心。
其實吳世恭也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不是正確。但是在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夠后撤逃跑。要不然吳世恭的汝寧營不就是要落在了最后了嗎?而吳世恭剛才所說的繞一個圈子逃跑,那完全就是一種理論上的說法。根本不可能在混亂的戰場上來實現。
所以面對著叛軍的掩殺,斷后的汝寧營很可能都會交代在了這里,那還不如向前去拼命一下勇者勝去了。
聽到了吳世恭的命令,前排的汝寧營兵丁立刻用力推著擼車,向著坡頂前進。而后排的聯軍部隊,也按照事先的安排,在各自位置上隨著汝寧營前進。
而在這時候,朱大典派出的通信兵才趕到聯軍那里。當通信兵找到斷后的燕定山時,燕定山告訴那位通信兵:全軍已動,已經沒辦法再找到劉澤清了。不過燕定山也讓那名通信兵給朱大典帶一句話,聯軍是肯定向前進攻了。要朱大典立刻安排其他的明軍,協助著聯軍的進攻。
但是這時候,汝寧營的推進又遇上問題了。現在的汝寧營前排的擼車,離坡頂也就是三百五十步的距離,離坡后叛軍的戰車陣也只有五百步不到,總共也就是一里左右的距離。如果一名兵丁全速跑的話,用現代的時間計算,也就是二、三分鐘的時間。
可是這段路是上坡,推車需要花費的力氣就比較多。還有,在這條路上還布滿了尸體。而地上的這些尸體并不影響人走馬跑,因為人和馬都可以跳過這些尸體。但是,這些尸體對擼車的前進就有些阻礙了。
吳世恭的擼車上并沒有裝什么東西,都是空車,因此用力推的話,勉強翻過這些尸體還是可以做得到的。但是馬尸就沒辦法了。
還有,那些炮車可很重的,根本不可能翻越任何尸體。因此,汝寧營推進的步伐就被這些不起眼的阻礙給擋住了。而四處明白過來的叛軍,也開始組織部隊,要對聯軍發起進攻。
“都傻站著干什么啊?快出去搬動擋路的尸體啊!”指揮機動營步兵的周巡急著叫道。
立刻一個百人隊的兵丁跑出擼車,開始清理尸體,給炮車清理出一條道路來。于是整支隊伍又艱難地前進了。雖然前進的速度下降了很多,但起碼擼車和炮車再次滾動起了車輪。
但是周圍聚集的叛軍是越來越多,他們也不敢靠近擼車,不過他們也用手中的火銃和弓箭,對著那些搬運尸體的汝寧營兵丁射擊。
雖然有著乞丐盔甲的防護,但是總免不了有幾位兵丁傷亡。而那些兵丁搬運尸體的行動也有些受阻了。
于是在周巡的命令下,又一個百人隊的兵丁出列了。他們手持著火銃排成了四行,在他們的百人隊隊長的指揮下,開始向四處sāo擾的叛軍進行射擊。而親兵隊的兵丁也上前幫忙推動著擼車要提高擼車的速度。
不過突前的兵丁到底太少,一次齊射才有二十五支火銃打響。所以在對射中,那些兵丁也紛紛倒下,很快就倒下了十幾人。
指揮戰斗的百人隊隊長肯定是叛軍的重打擊目標。沒多大功夫,那名百人隊的隊長就在弓箭和火銃的射擊中陣亡了。
也不用多想,副隊長立刻接替了指揮。可是等那名副隊長剛拔出了腰刀,還沒有發出第一聲命令,一枝利箭從他的眼窩子里穿了進去。
一見這情況,周巡是怒罵了一聲,他虎起身就想著自己親自上陣。一旁的俞繼立刻壓住了周巡的肩膀,說道:“你正我副,這里不能夠缺你指揮,我上吧!”接著率領著下一個百人隊出了擼車陣。
這個百人隊兵丁的裝備與第一隊就有些不同了。除了五十名依然是火銃手以外,還有五十名是刀盾手,他們將用盾牌護衛住搬運尸體的兵丁。
經過補充的火銃手依然展成了四排,俞繼不斷地發著命令,下令向著最有威脅的叛軍方向射擊。俞繼身上的盔甲也是“乒乒”作響,連盔甲上也插上了好幾枝箭。
還好,汝寧營的統領們都穿戴著環臂鐵甲,那是重甲,叛軍的鳥銃和弓箭就很難射穿。不過在子彈的重擊之下,俞繼依然感覺到自己的嗓子眼有些發腥。
俞繼強壓住自己的內傷,依然發著一聲聲的命令,而那些火銃手就象是機器人一樣,完全不顧子彈和箭枝的橫飛,一板一眼地交換著秩序射擊和裝填子彈。
見到自己火銃手的勇猛表現,一位汝寧營推車的兵丁是熱血膨脹,他一邊用力推著車,一邊忍不住開口高唱起汝寧營不正式的軍歌――《喀秋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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