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陜西巡撫孫傳庭,他在西北的戰績相當不錯,可其為人卻頗為狷狂高傲。當此次勤王,孫傳庭率秦軍入衛京師被任命為負責南線的總督后,他就不斷地指責楊嗣昌調配指揮失當,同兵部弄得關系十分緊張。
孫傳庭的指責并沒有錯。因為此次抵御清軍的全盤指揮確實是由楊嗣昌所負責的。雖然楊嗣昌也是一肚子苦水,明軍將領之間的相互傾軋啦(例如盧象升和高起潛之間的矛盾);明軍的信心喪失啦(例如孫傳庭本人的秦軍望風潰亂)。可不管怎么說,作為總指揮的楊嗣昌總是逃脫不了責任的。
可是楊嗣昌這人的氣量并不大,口角多了,再加上以前與孫傳庭的舊恨,倆人之間的關系就形同水火,已經結下了深仇。
但是當清軍出關以后,崇禎皇帝下令讓楊嗣昌主持評定文武官員的功過以后,所有人都明白,楊嗣昌不僅圣眷未失,而且更加受恩寵,所以孫傳庭也不敢再頂撞,想要惹不起而躲得起了。
這時候的孫傳庭因為上火,一只耳朵聾了,更因為對楊嗣昌的不服氣,于是他就屢次上疏請求去職養病。
可楊嗣昌又怎么會放過這個機會呢?現在的他連謊報盧象升未死的事情都干得出,再陷害一下孫傳庭也是毫無心理壓力。于是楊嗣昌趁機屢次攻擊孫傳庭假托疾病,不愿擔任保定總督這一危險的職務。
所以當再次聽了楊嗣昌的話以后,崇禎皇帝立刻是火冒三丈,他怒喝道:“還想要挾朝廷,心存怨望?給駱養性說一聲:收入詔獄治罪!”
王承恩立刻向殿門口隨侍的小太監示意,讓他立刻向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傳達崇禎皇帝的口諭。就這么來回一句話,孫傳庭就倒霉了。
又一位明末朝廷的能臣就這么莫名其妙地失去了,而這一惡果又來自崇禎皇帝的隨心所欲。我們一直說。崇禎皇帝為人相當刻薄,導致群臣失心。可這點還不是最重要的。
作為天子,最好當然是仁厚。可是處在明末國難當頭,做皇帝的殘暴一些倒也無妨。可是看看崇禎皇帝對待楊嗣昌和孫傳庭的不同做法。他馭下時連最起碼的公平都做不到。沒有了公平,哪里來的群臣歸心呢?
崇禎十二年五月初九日,谷城。
“城里的人都安排進去了沒有?”張獻忠問李定國道。
“可望和能奇已經帶二百弟兄混入城中。他們已傳出消息:城中毫無防備,約定四更攻城。孩兒愿立下軍令狀,天亮前保證把谷城交到干爹手中。”李定國說道。
對于李定國做事,張獻忠還是很放心的。他滿意地點點頭,笑道:“官狗以為他們的調兵遣將我們不知。沒想到早就在我們的掌握之中。這次我們再吃口肥肉,之后就去房縣曹操那里,要好好地給官狗一些顏色瞧瞧。不過你也不要大意,到底城中還有二千多官狗。”
“是!干爹!”李定國立刻答應道。“不過干爹您放心,有了您剛交給孩兒的兵器,打下谷城那是更有把握了。就是有些可惜,如果再給我們一些時間,我們也能多買上一些這樣的兵器。”
“你也別太心黑。有時間也多買不了。”張獻忠笑道,“那兵器質地雖好,可是賣的賊貴,我們可拿不出這么多的銀子啊!”
“哦?是哪家賣的?惹得我們不高興,搶他娘的。”李定國立刻豎起了眉毛。
“還不是吳屠夫他家的?不知怎么的。以前賣給我們零零落落的,這些天卻大方了起來,價也落了兩成。聽說他們在北面和韃子干過一仗,人死傷了不少,可能要多籌些銀子做燒埋銀吧!”張獻忠笑道。
“他家倒富,吳屠夫對自己的兵丁也是好。他們家打造的兵器更不錯。說實話孩兒也有些眼饞。”李定國也笑了起來。
這些日子汝寧軍之所以賣給張獻忠和羅汝才等農民軍兵器,不僅僅是為了賺錢,而且是支持他們再反。當然汝寧軍的商隊也把這情況封鎖著,讓張獻忠和羅汝才他們都蒙在鼓里。
“暫時也別惹吳屠夫,他就是一個瘋子,如果動了他的人,他就會死咬著不放,算起來不合算。買他家的兵器,一方面是他家的兵器確實不錯,另一方面也是攀個交情。這山不轉路轉,說不定以后還有打交道的地方。你也約束一下弟兄們,讓他們對吳屠夫的商隊客氣一些。”張獻忠叮囑道。
“是!干爹!”
就在明廷計謀已定,正忙于調兵籌餉之時,張獻忠即得到了密報,又從官府和明軍的跡象中感到了迫近的危險。于是他果斷地決定先發制人,于崇禎十二年五月初九日率部重舉反旗。
而明朝當地的官府和看守農民軍的明軍卻是毫無防備。雖然朝廷圍剿的命令早已傳達,但是以五省總督熊文燦為首的文武官員卻飽收賄賂,對朝廷圍剿的命令是三心二意。而農民軍對底層的那些明軍士兵也是大肆收買、拉攏,所以那些明軍失去了對農民軍最基本的警惕性,有些甚至為農民軍通風報信。
于是在張獻忠部的里應外合之下,農民軍輕而易舉地占領了谷城縣城。知縣阮之鈾服毒自盡,巡按御史林銘球被殺,而監軍道張大經和馬廷寶、徐起祚被迫投降。其中最可憐的是知縣阮之鈾,他向朝廷和總督熊文燦奏報了不下幾十份張獻忠詐降的奏章,可是一直是石沉大海,反而被熊文燦他們連連斥責。真是死了也有些不甘心。
之后張獻忠拆毀城垣,劫庫縱囚,吸納貧民入軍再次擴充了實力,然后立刻引兵向西。張獻忠在離開谷城時,他把官府上下大小官員向他索賄的名單、數字和時間,都詳細地寫在城內外的墻壁上,使百姓看清了明朝政治的腐朽,更證明了他造反的正義性。
而中原農民軍的戰火就這么再次熊熊地燃燒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