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忠他們似乎忘記了后面還有追兵,貼著銼草塘畫了個弧線,繞道向前奔去。在山上都可以清楚的看到,他們至少繞行了千米以上,這也讓山口橫二有了追上他們的機會。
小鬼子終于見到追趕的人影了,無不是嗷嗷怪叫著,筆直的沖進了銼草塘;只要穿過這片銼草塘,前面一馬平川的溝塘子,低矮的灌木將遮擋不住被追趕的身影,他們,就可以開槍減慢對方奔逃的速度了。
一百多的鬼子鋪散著,一路沖進了銼草塘,趟著半米多深的積雪奮力的向前沖去,只一會,就深入了這片露出雪地半米多高的綠色植物地帶。
就在他們趟著半米多深的積雪奮力前進的一刻,前面的小鬼子聽到了哼哧哼哧的怪聲傳來,這聲音讓追趕的隊伍停了下來,小鬼子紛紛端起槍,警惕的向前方圍去。
“什么的干活?”
山口橫二舉著手槍跟在隊伍的后邊,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么事情,讓追擊的隊伍停下來。
還沒等他話音落下,前方突然傳來了一聲槍響。
槍聲響起的一刻,嗡的一聲,草塘子里立時開了鍋似的響起了古怪的聲音,緊接著奔跑聲呼哧哧的響起。
被槍聲驚到的小鬼子剛要尋找目標,突然看到前方的草快速晃動著。
“有埋伏!!”
示警聲中,打頭的曰本兵紛紛舉槍對準了前方,只要發現人影,必保會讓對方飲恨槍下。
“野豬!”
當一個棕黑,長著獠牙的豬頭分開草叢,出現在視線里的一刻,打頭的曰本兵脫口驚呼。
他喊聲還沒落下,旁邊的同伴已經下意識的扣動了扳機。
子彈瞬間就鉆進了野豬的身體里。
嗷!!!
中彈的野豬那一米多高,門板樣的身體一哆嗦,嚎叫著,沖著開槍的小鬼子就沖了過來,不等驚慌失措的小鬼子躲開,野豬的頭一晃,半尺多長的獠牙一閃,小鬼子一聲悶哼,人就飛起到了半空,翻滾著,落向幾米遠的雪地;小鬼子身體飛過,冒著熱氣的血漿一路跟著撒落向雪地,所過之處立時一片艷紅;。
“開槍!開槍!!”
“快閃開!!”
突起的變故讓曰軍立時大亂。慌亂的喊叫中,砰砰兩聲槍響,那頭還要向前沖的野豬身體一頓,再次中槍。
這頭野豬也著實彪悍,身體一頓,卻并沒有倒下,而是低著頭,嘴里噴著血沫子,沖著身邊不遠的小鬼子一頭就撞了過去。
“啊!!!”
半米多深的積雪讓名曰軍無從躲閃雪地中的推土機,砰的迎面被撞了個正著,慘叫聲劃破天際,飄蕩向遠方的山林。
還沒等那曰軍落地,其他曰軍還在掉頭的查看的一刻,晃動的銼草紛紛到了近前,一頭頭呲著獠牙的野豬出現在曰軍的視線里。
“快跑!!”
“開槍!!”
蜂擁而出的野豬哼叫著,低著頭,一路拱著積雪翻飛,沖著擋路的小鬼子就迎頭撞去,在小鬼子驚慌失措的大叫聲中,轟的就撞進了人群。
面對體重都在三四百斤以上的野豬,小鬼子脆弱的身板立時橫飛,一個個人影此起彼伏;慘叫聲,野豬的哼叫聲混成一片。
稍遠的的小鬼子雖然不在野豬沖鋒的正面,可那里全是同伴,他們端著槍卻沒辦法射擊,只能恐懼的看著那里的同伴噴灑著鮮血,四處亂飛。
山口橫二攥著手槍左右比劃著,卻沒辦法射出一顆子彈。野豬太多了,數量遠比他們的人數要多。
野豬群一路橫沖直撞,撞翻了擋路的小鬼子,踏著他們的身體,在凄慘的叫聲中,一路沖向了銼草塘外;打頭的野豬過后,后面更多的野豬蜂擁而出,順著體型大的公豬開辟出來的雪路哼叫著,快速的向前沖去,渾然不去管不遠處端著槍,驚恐的小鬼子。
野豬過處,雪地里一片的暗紅;鋪散開二三十米的搜索隊伍硬生生的被撕開了一條鮮血鋪就的通道;血腥氣,在寒風中迅速彌漫,濃郁的幾近粘稠;被鮮血浸透的雪,不再潔白,也不是之初的鮮紅了,而是變成了紫紅色,跟殺豬場的地面一般無二。
通道兩邊的小鬼子此時都傻了,端著槍,驚恐的看著一頭頭野豬旁若無人的落荒而過;沒有人敢開槍,沒有人試圖攔住這一往無前的豬群。
時間,在這一刻似乎變得緩慢了,屏住呼吸的小鬼子滿眼的豬頭,滿耳朵充斥著哼哼的叫聲;槍,在這一刻失去了作用,他們就這么端著槍,行著注目禮,任由那些野豬貼著身邊奔過;隨著奔跑過去的野豬體型越來越小,野豬群在不足一分鐘的時間里,盡數沖過了小鬼子的身旁,呼隆隆的沖向了半山腰。
當最后一頭野豬從身邊跑過的一刻,一個腿已經發軟,渾身直哆嗦的小鬼子手里的三八大蓋往旁邊一拄,身體一個踉蹌,差點沒有跌倒。
就在他身體晃動的一刻,哼哼的聲音從前面再次傳來,隨著聲音,一頭半米來高的當年小野豬,晃動著身軀跑了過來,沒有任何的猶豫,沖著擋路的小鬼子一頭就撞了過去,悶哼聲中,那小鬼子身體一蜷,跟蝦米一般仰面倒下。
小野豬撞倒擋路的小鬼子,略一停頓,哼叫著,踩著他的身體,施施然的在六七桿槍的注視下,奔向了前方。
“嘔……”
那頭小野豬消失的一刻,一聲痛快淋漓的嘔吐聲響起;緊接著此起彼伏的嘔吐聲回蕩在血腥氣彌漫的草塘里,聲音中,一個個身影拄著三八大蓋,彎腰拼命的吐著。
他們,不是沒見過血腥,為了鞏固已經到手的東三省,他們曾經大批的殺害過中國人;這支陸軍小隊就是在哈爾濱的松花江邊,用數以萬計東北人的生命練出的刺殺技術!那些被鐵絲捆綁成串的中國人,也曾經被沒有倒下的同胞拖著,腸子流淌一地;血腥,遠比這里要濃郁;可這畢竟是他們自己,是他們親自體驗了恐怖的死亡,跟當劊子手的時候是沒法相比的;這一刻,他們才有了正常的反應,有了人的反應。
山口橫二距離通道僅有兩米遠,他的手哆嗦著,眼神卻被雪地上野豬蹄子拖拽出老遠的腸子,牢牢的拴住。
雪地上,一具具沒了人型的肉糜堆在那里,一個個腸子流淌出體外的尸體,冒著熱氣告訴他,之前那個人還活著。
“救……我……”
微弱的呼救聲讓山口橫二回過神來,他轉動僵硬的脖子,看向四周;隨著頭顱轉動,他看到的是一雙雙滿是驚恐的眼睛,看到的是一個個面色灰白的臉孔。
“八嘎!”
強自鎮定,山口橫二大聲喝罵一句,舉槍就扣動了扳機。
兩聲清脆的槍聲讓所有還站著的小鬼子一個激靈,都回過神來,端起手里的槍,強忍著胃部的翻騰,聚攏向野豬跑過的位置。
山口橫二拎著還冒著煙的手槍,踩著凍結的冰血,腳步虛浮的走向傳來呼救的位置,到了近前,他心里一抽,下意識的就準備離去,但還是強忍著來到了跟前,慢慢的跪了下去。
躺在雪地上的士兵急促的喘著,眼神渙散。自他的腰部左側,一道恐怖的大口子敞開著,鋒利的野豬獠牙撕碎了軍大衣,撕開了他的腹部,傷口斜著,一直延伸到右肋下,右側傷口盡頭,一根肋骨支愣在冰冷的空氣里,已經沒了溫度;胃,在敞開的大口子外邊還緩慢的蠕動著,努力的幫他磨碎不久前剛吞下的肉干。
“櫻花……我看到……櫻花……”
那小鬼子急促的喘著,已經進入了彌留的狀態,嘴里發出微弱,幾不可辯的聲音。
趴下去的山口橫二聽到了,他聽清了對方說的什么;他的心臟劇烈的抽動了兩下,強忍著心痛,他摘掉左手的手套,換過右手的手槍,慢慢的伸向前去,槍口抵著已經一腳踏進鬼門關的士兵的頭,側過臉,一咬牙,砰的一聲,親手結束了他的痛苦。
嘶……
槍聲落下,那小鬼子不再急喘,一口令人作嘔的長氣從張開的嘴里吐出,眼睛里,還留著看到櫻花的幸福“神采”……
“檢查損傷!!!”
山口橫二沒再看那個士兵,騰的站立了起來,一聲爆喝脫口而出。
厲喝聲中,所有小鬼子一個激靈,全都自各種復雜的心情中回到了現實,他們快速的散開檢查傷者,統計傷亡情況。
“報!只有一名傷者藤野加二,藤野君下體被撞,除了腫脹淤血,不影響行動。”
一名醫務兵大聲匯報道。
“損傷情況?”
一臉陰沉的山口橫二沒有過問傷者,他想知道的是這次的損失。
“哈衣!”
那醫務兵一個立正,大聲說道:“死亡十八人,傷一人!”
“八嘎!!!!”
山口橫二臉色醬紫,在醫務兵話音落下的一刻,憤怒的抽出指揮刀,指著劉忠他們消失的方向咆哮著:“集合!不惜代價的追上支那豬——!!”
已經跑過溝塘子,正向黑風口方向狂奔的劉忠幾人在放了一槍之后,他們知道在這覓食的野豬群會炸群,會向山上沖,只是不知道小鬼子的損失。
聽到接連響起的幾聲槍響,猛子邊跑邊嘿笑著:“敢在這個季節穿銼草塘,野豬不把他們全挑了才怪!”
“就是。”
身后的劉海喘著粗氣接茬道:“銼草塘是野豬的地盤,除了柞樹林,那是它們唯一能夠成群找食的地方,別說小鬼子了,就算老虎,也不敢在這個季節進草塘子。”
“都別白話了!省著點力氣快跑!”
劉忠在隊尾呵斥了句,他雖然不知道小鬼子的報復有多猛烈,但越早趕到黑風口,他們成功脫逃的希望就越大,別看現在賺了點便宜,一旦要被小鬼子攆上,之前在山上那密集的子彈已經告訴了他結果。
PS:銼草是黑龍江山區里特有的一種沒有葉片的草本植物,桿硬,喜水,植株在好年頭要有一米半左右的高度,一般都有一米高。因植株水分充足,生長地勢低洼,在霜凍的時候不會枯萎,直到封凍,植株里的水分就被凍結,是雜食動物野豬的最愛;因地勢低洼,積雪深度最少都要半米以上,所以,狍子、馬鹿等食草動物不敢踏足,就成了野豬的專用餐廳。野豬除了去柞樹林拱積雪掩埋的橡子外,就是每天上午在銼草塘里覓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