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天的清晨,一個日本浪人走在林間的大道上,方向,則是虎林。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董庫。他在前晚用了半小時不到,就把所有身份的證件弄妥,所差的只是身份沒有在日本本土備案而已。不過,現在僑民非常的多,日本人本身并不太在意僑民的根底,到了三九年以后,進入四零年左右,因會日語的中國人屢屢的喬裝日本人,這才將檔案細化,一旦進入特高課的眼線,很快就會查到對方的祖宗十八代,想蒙混過關就有難度了。
“哈哈!終于到了支那邊陲!!”
看著不遠處的虎林哨卡,董庫手舞足蹈的喊著,怪異的舉動讓路上的兩名中國人小心的繞開他,向哨卡走去。
董庫興奮了一會,這才向哨卡走去。
“什么地干活?”
哨兵已經注意到手舞足蹈的董庫,待其靠近厲聲喝道。
“加藤青彥,請多關照!”
董庫標準的東京口音遞上了證件。
“呦西!地理學者。加藤君辛苦了!”
哨兵一個立正,雙手遞還證件。
“你們才是真正的辛苦。”
董庫接過證件,標準的禮節讓哨兵們都是一個立正。畢竟這東京口音可是天皇所在地的象征,是他們的精神支柱的一部分。
董庫在麻子卑躬屈膝的奴才相里,大搖大擺的進了虎林。
一路走過,他沒有進入關東老菜館。一個是飯口時間沒到,一個是他需要先住下,所以,他左顧右盼的,直接進了福來順客棧。
客棧的老板見是個日本人,遂小心的接待,將天字一號房給了董庫。
董庫在房間里洗漱了下,將身上的風塵痕跡洗凈,這才離開了客棧,在虎林轉了起來,儼然就是一個游歷的學者模樣。
臨近中午,董庫已經將不是很大的鬧市轉了個遍,這才施施然的進入了關東老菜館。
“歡迎光臨。”
跑堂的伙計半生不熟的日語迎了過來,并沒有看出膚色變了,且有一撇仁丹胡的董庫是他的東家。
董庫略略頷首,跟著伙計進了老菜館。樓梯口處的日本女人聲音溫柔的九十度鞠躬歡迎道:“歡迎觀臨,您樓上請。”
董庫鞠躬還禮:“加藤青彥,請多關照。”
說著,看了眼周圍的環境,向樓上走去。眼角的余光看到成叔那審視目光掃視過來,不過,貌似沒什么發現,在他邁上樓梯的時候,又垂了下去。
董庫上到樓上,這才看到這里是純粹的日本風格,隔斷全是推拉紙門,門里都是榻榻米,北側陰面是敞開的門里是類似大廳的整個榻榻米,里面放了十個小桌,只有兩桌有客人;南邊則是一個個獨立的房間,應該屬于雅間之類的了。里面過道正對樓梯口是一個開放式料理廚房,幾個廚子已經開始忙碌。
董庫跟著接待進了其中一個雅間,要了分壽司,一份大板石板燒,慢慢的品味著還算地道的日本料理。
看不出,只留下了方子和制作方法,柳如寄這里的大師傅居然能做的如此地道,那個劉師傅的確不簡單……
嚼著曾經在日本當地吃過的石板燒,董庫暗自點頭……
“加藤青彥,請多關照。”吃罷飯,董庫付費下樓來到柜臺前說道,“先生,我能見見這里的掌柜子嗎?”
“對不起,加藤君,如果您要見掌柜子請您出示關東軍長官部的手令。”
成叔斜倚著柜臺,冷冷的用中國話說道,并沒有把眼前的董庫放在眼里。
哦?關東軍長官部?
這個信息量有點大,董庫不知道這是真的還是柳如寄糊弄人的手段。關東軍長官部的手令,可不是簡單的紙片。
“先生您誤會了,我是掌柜子的朋友,要不我給您寫上名字,您去問問掌柜子?”董庫頷首說道。
“朋友?”
成叔顯然會說日語,而且還非常的熟練,要不,董庫的日語他也不可能完全聽明白意思。
“是的。朋友。”
說著,董庫拿起柜臺上的毛筆,見成叔沒有阻攔,遂在一張紙上用漂亮的小楷寫了幾個字:東家,董。
成叔在董庫那個董字寫完的一刻,瞇縫的眼睛驟然睜開,精光爆射間就鎖定了董庫,手也隨之按在了柜臺上,慵懶之氣一掃而光,像個猛虎,隨時會撲出。
“先生,請多關照。”
董庫并沒有被成叔的氣勢所動,放回毛筆,輕輕的將紙張推到了成叔面前,眼睛毫不退縮的跟成叔對視著,露出了笑意。
對視中,成叔看到了熟悉的東西,身上的氣勢盡散,將紙張折疊了一下,招呼了個伙計過來,這才說道:“您稍等。”
“辛苦了。”
董庫鞠躬一禮。
少卿,成叔就自里屋出來了,微笑著說道:“加藤君請。”說著,就將柜臺一側的橫板打開。
“給您添麻煩了。”
董庫客氣的走進了柜臺里。
柳如寄站在榻榻米上,看著跟著鐵叔進來的董庫,心里的震驚還沒有消散。她不會看錯,那字體跟留給她的配方是一樣的,那剛勁的字體已經深深的印進了她的腦海。
“小女子應該稱呼加藤君呢還是董先生呢?”柳如寄嬌顏綻放,微笑著問道。
“掌柜子,鄙人加藤青彥,是個有志在餐飲業發展的商人,請多關照。”
說著,董庫遞過他的證件。
柳如寄忍住笑意,伸手接過了證件,她一看,不由的一驚。董庫雖然玩笑的意味很濃,說著中國話,行著日本的禮節,這證件卻是地地道道的日本官方證件。
“好吧,那就加藤君。”
聰明的柳如寄明白了董庫的用意,遂遞還證件說道:“不知道加藤君準備向什么方向發展呢?”
收回證件,董庫微笑著說道:“是這樣,我打算聘請掌柜子,先在哈爾濱開一家綜合餐館,面對的顧客群是日本人和中國的富人,是個高檔國際化餐館,里面帶有西餐廳和住宿的房間還有桑拿浴室。”
“聘請我?”
柳如寄之前聽董庫漏過這個意思,但那時說的是合作而非聘請。
“是的,是聘請。”董庫肯定的回答道,“接下來在奉天,新京,天津租界,上海租界各開一個,資金和房間設計、餐飲標準都由我來,掌柜子只要經營就可以。”不等柳如寄說話,董庫接著說道,“至于柳小姐的的薪酬,在這里我先簡單的說下,固定的薪酬至少是您的店里收入的十倍,且所有經營都由你自己說了算,我只提供資金、方案和菜系。另外,拿出10的資金收入作為你維護餐館安全運營的保障,可以沿用現在你餐館跟相關人士的合作方式。”
“你是打算當幕后老板?”柳如寄吃驚不小。這個董庫能量不小,不但資金量驚人,腦子里的方案和配方更是她見不到的。而且,他的身份神秘,到現在自己都沒搞明白他是干什么的,連他是中國人還是日本人,她現在都搞不清了。
“是的。柳小姐不知道可有意向?這個餐館的標準并不是單單針對中國和日本,在一兩年里你經營成熟后,可以將餐館開到英國,美國,開到世界各地。經營,都是你來,資金,都由我出。”
柳如寄沉默了。剛才董庫說的這個信息量太大,已經遠遠的超出了她的認知范圍、別的不說,她雖立志在餐飲業發展,可也從來沒想過出國開飯店。再加上這資金,按董庫說的,一個飯店投資何止百萬?
思索良久,柳如寄抬頭問道:“董先生,你確定我可以勝任?”
“柳小姐,這個飯店的標準是國際化的,餐飲各國的都有,主打卻是中餐。至于說勝任,我沒覺得柳小姐不能勝任,柳小姐只是需要個方向和載體而已。”董庫微笑著輕輕說道。
“我不確定是該稱呼你董先生還是加藤君,還請給小女子個準確答案。”
董庫看著柳如寄,他明白了柳如寄的意思,遂說道:“生意上,還請稱呼我為加藤,至于我本人,我是地道的中國人,一個不會向任何強擄低頭的中國人,一個不會忘記自己是炎黃子孫的中國人。”
柳如寄定定的看著董庫,她讀懂了董庫的意思,半響,深深的吸了口氣說道:“我只是個生意人,不想卷入任何紛爭,如果董先生跟小女子只是生意上的合作,我可以考慮你的提議,順便說下,我去過日本,我也有個日本身份,這間老菜館的東家也有日本人的干股,如果再開飯莊,里面還是少不了這份干股,這點,不知道董先生是否能夠接受。”
“這個沒問題,剛才董某已經說了,我跟柳小姐之間只是單純的生意往來,我不介意日本人入股,只要柳小姐不為日本人做事,其他的都可以接受,畢竟要通過你的關系才能將飯店開的安穩。”
“好!那小女子就試試,看看能否做到董先生說的,將飯店開到世界去。”柳如寄在董庫話音落下后,沒有猶豫,干脆的應承了下來。
說完,她眉頭一皺問道:“董先生的日本身份是從何而來,這點我必須要知道,否則一旦出現紕漏,小女子可承擔不起。”
“哈哈!這份證件相信就算特高課也無法辨別真偽,只是日本少了檔案而已。”
“偽造?!”
柳如寄吃驚不小。那印泥和印章,包括文字,她是看不出不妥,真沒想到這是偽造的。
“董先生,如果要真正合作,你還需要一個真正的日本身份,有據可查的。”
“這個有難度……”
董庫遲疑了下說道。要是弄檔案就必須去日本本土,可他現在沒有時間耽擱一倆月來搞這個,他要是一走,劉忠他們還沒成長起來,恐怕要出亂子。
“這個我來吧。”
柳如寄輕輕的說道。
“嗯!?”
董庫這一驚可是不小。這可不是刻個章,偽造個證件那么簡單,這需要在日本本土相關機構里留下檔案,可不是簡單的事情。
考慮了下,董庫還是問道:“柳小姐,我能不能知道你日本的關系?”
“其實也沒啥,我在日本的時候跟寺內美惠子是同窗,后成為姐妹,她的父親是寺內壽一,也是我的義父,在軍中任職。”柳如寄輕松的說道。
“是他!!”
董庫腦海里瞬間浮現出這個人的資料。
寺內壽一:現任臺灣軍司令官,10月底將升任陸軍大將,是軍事參議官,明年將是陸軍大臣。
寺內壽一可是條大魚……
董庫腦海里盤桓著數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