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庫跟劉忠等人在不到天黑就碰頭了。
他們見面時,董庫跟虎子已經選好了伏擊地點,勘查完了地形。
山林里,董庫看著這些有點興奮,有點緊張,有點忐忑的面孔,沉聲說道:“你們或多或少的都被小鬼子禍禍過,明天就是你們報仇的時候,但有一點,明天不論是誰,沒有命令不得開槍,開槍的時候頭盡量低伏,沒有命令不許起身,都記住這兩天劉忠他們教給你們的口令。”
“還有,不得抽煙,就算小便也要躺在那里就地解決,一旦進入伏擊地點,沒有命令就不能起身。”
說完,董庫目光如電,掃過所有的面孔,這才接著說道:“現在,想退出的可以將槍放下,山里的路大家都認識,放下槍就可以自己返回大黑山。”
董庫話音落下,獵戶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人吱聲,顯然,就算心里打鼓,這會也要撐著。
“那好,既然大家沒有退出的,那現在就開始發子彈……”
天還沒亮,一晚上都沒睡好的獵戶們匆匆的解決了個人問題,跟著各自指定跟著的人,向潛伏地點奔去,十幾分鐘后,他們頭戴著草環,背插樹枝,進入了伏擊的位置,在灌木后,或者樹后趴下,嘴里嚼著玉米面白面兩摻的發面餅,各自隱蔽好了。
“都趴好了,槍放在一邊,不要動。”
猛子隔著幾米遠,小聲的喊了句。
他這邊負責的十個獵戶都聽話的將槍放在了草叢里,人也低下了頭,慢慢的嚼著嘴里的干糧。
牤子在猛子二三十米遠的位置,他也帶著十個獵戶,跟孟子一樣,喊完后,就靜靜的趴在那里,機槍則躺在他的身邊。
劉海在密山來的方向,帶著五個人趴在草叢里,他是負責截斷日軍退路的,但因不知道有多少日軍,所以董庫將阻擊陣地拉長到了一百五十米,等山子那邊的準確消息再決定長短。
順子帶了七個人,孫濤帶了六個人,在阻擊陣地的兩端各自趴好。
劉忠他們都沒有穿戴偽裝服,因為,偽裝服的使用僅限虎牙行動的時候,這些獵戶現在還不能知道他們所有的底細。
獵戶們看著各自帶頭的一家一個望遠鏡,雖然好奇,可也沒有人起身要來看看,都緊張的趴在那里,透過草葉,看著黑漆漆中的公路。
董庫帶著狗蛋、劉忠、虎子,埋伏在去寶清方向的一個山拐角處,一家端著一把連弩,等待攔截摩托車隊。
太陽在一個小時后露出了山巔,照亮了整個大地。
孫濤那里一直沒有接到山子的消息,他趴在那里,帶著耳機等待著。
山子在距離密山六七公里的一處小山坡上,拿著望遠鏡緊緊的盯著下面的公路,不敢有一絲松懈。
隨著太陽的升高,時間已經接近了九點,山子那里還是沒有動靜。
突然,一陣突突的摩托聲傳進董庫等人的耳朵里,他做了個手勢,幾人將頭埋進了草叢里,耳朵聽著摩托車的動靜。
幾分鐘后,四輛摩托車一字排開,突突的自寶清方向開了過來,拐過山腳,一路向密山而去。
樹林里的獵戶們都聽到了聲音,都悄悄的透過草葉看向公路。
四輛摩托車上,一輛一挺歪把子,都架在挎斗上。中間的兩輛摩托車上,兩個拿著望遠鏡的日軍左右的用望遠鏡搜尋著,不用說,這是巡路的日軍。
“不要碰槍,趴那別動!”
順子盯著下面的公路,小聲的呵斥了句。
一個獵戶訕訕的將手從槍上拿開,心里還嘀咕,順子這小子什么時間眼睛長后腦勺了?
摩托車在幾十人的注視下,一路突突的顛簸著,駛過了伏擊地點,向密山方向絕塵而去。
待摩托車隊過去,董庫抬起頭來,用望遠鏡看著孫濤,心里直嘀咕,難道小鬼子改主意了?今天不走了?
嘀咕著,他為沒有眼線而感覺到舍手。沒有眼線,行動就要受到局限,動作慢不說,出擊的準確也大打折扣。
什么時間建立個情報網,等飯店開起來的,到時候物色幾個學生培養培養,在飯店的庇護下,消息應該輕松的能出來。
時間慢慢的過去了,太陽已經升到了頭頂,時間到了中午。
董庫看著表,他算計了下距離,密山到寶清大約120公里,按說要是出發的話,不一定非要起早,下午都來得及,就算現在的卡車五十公里的時速,三個小時也必保到寶清了。
再等等。
心里暗自算計好距離,董庫打消了撤退的念頭。他相信前晚聽到的信息,那個公鴨嗓子的少佐不會把沒有影的事跟同鄉說的。
獵戶們起先還非常緊張,隨著時間的推移,昨晚沒有休息好的他們在暖暖的陽光照射下,來了困意,都趴在那里昏昏沉沉的,已經忘記了緊張。
山子看的眼睛都酸了,除了看到一隊摩托車向密山開去外,他就再沒看到有車在公路上跑。
董大哥說會有車隊出來,怎么會沒有呢?山子喝了口水,狐疑的琢磨著。
此時,那個公鴨嗓子的少佐正在商行那里督促著裝車,要不是等上午剛到的奶粉,他一大早就出發了。
河邊虎四郎在他沒走的時候來電話讓其帶著剛到的奶粉,說寶清太艱苦,士兵們需要補養。
他心里郁悶的同時,對去寶清更是充滿了怨念。可惜,他雖然是個少佐,卻是聽令的存在。
“快快地!”
他不耐煩的看著裝車的中國工人,上前就是一腳,讓那個本分干活的漢子一個趔趄,險些將手里的箱子扔掉。
按下他焦躁不提,等在阻擊陣地上的獵戶們開始沉不住氣了。
“怎么一直沒動靜呢?小鬼子還來不”
一個獵戶扭頭問旁邊的同伴。
“不知道啊,等的著急。”
那人小聲的說了句,習慣性的陶出了煙口袋。
之前說話的人捅了捅他說道:“別抽煙,沒聽董長官說不許抽煙嗎!”
“都憋了一上午了,真想抽一口……”
那人說著,湊近煙口袋深深的吸了口氣,不舍的又收了起來。
靜靜趴著的董庫一動不動,望遠鏡就沒離開孫濤,他相信判斷,或許對方在中午吃完飯會來。
山子放下望遠鏡,揉了揉發酸的眼睛,活動了下脖子,剛準備活動下身子,突然,他耳朵里傳來了一陣突突的摩托聲。
“來了!”
山子一個激靈,快速的拿起望遠鏡,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公路上,三臺摩托車出現在了視野里,打頭的車斗里架著歪把子,后面跟著的都坐著倆人,車斗里兩個望遠鏡四處的看著。
“不是剛才過去的,這是三臺。”
山子立時判斷出這不是之前開往密山的摩托車隊,這應該就是董大哥說的車隊探路的。
摩托車突突的自三百米外的公路上開了過去,轉過彎,消失不見。
山子沒動,他靜靜的看著表,計算著摩托車過去的時間。
五分鐘后,一陣馬達的轟鳴聲傳進了他的耳朵里。
真來了!!
山子呼吸一窒,望遠鏡瞬間就鎖定了那邊的公路拐角。
果然,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里,拐彎那里出現了一臺卡車,隨后,一臺臺卡車揚起煙塵出現在視野里。
山子手已經搭在了電臺的發報器上,手指點動著,滴滴的電波就飛向了天空。
孫濤在山子電波傳來的一刻,他立馬鎖定,快速的記錄著。
董庫看到了孫濤的動作,雖然看不到具體在干嘛,可能夠看到他隱身的草叢那里的縫隙合攏了,顯然是手收了回去,臉也消失了。
來了?
董庫的呼吸平穩而悠長,靜靜的等待孫濤的信息。
少卿,孫濤的手探出草叢,不斷的比劃著。
三臺探路摩托車,車上一挺歪把子,其余的都是長槍,共八人,在車隊前五分鐘路程。
車隊共七臺卡車,打頭的兩臺敞篷,每臺車一挺歪把子架在車樓上,車上十五人,長槍。
車隊中間三臺卡車蒙著篷布,后面兩臺也是敞篷,人數跟前面一樣,兩挺歪把子,各十五人。
“不到七十人,可以吃掉!”
看完孫濤的手勢,董庫揮手下令放樹。
劉忠和狗蛋騰的就站了起來,合力將已經砍了快一半的碗口粗的楊樹推倒,嘩啦啦的枝條抽動聲中,楊樹倒在了公路的拐角四五米處,將通往寶清方向的公路掐斷了。
山坡上的牤子、猛子等人在樹倒下的一刻,望遠鏡都看向了董庫的位置,看到董庫的手勢,遂都小聲喊道:“向北靠攏!”
獵戶們正迷迷糊糊的,突然的喊聲讓所有人一驚,下意識的看向公路,發現并沒有人影,這才回過神來,知道要么是離開,要么是聚堆,不是小鬼子來了。
他們精神后,快速的跟著各自的帶隊,向北側對面山拐角方向靠攏,各自挑選了一個能夠清晰看到公路的位置,重新換掉干枯的草環,趴了下去。
劉海也看到了董庫的手勢,他帶著五人向董庫的方向跑去,目測距離差不多了,遂停了下來,開始挖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