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邊虎四郎認清了形勢,他看出來了,對方人數不詳,火里卻非常猛,完全封鎖了軍營出去的道路。自己這邊人數雖多,可血肉之軀又如何抵擋得住金屬織成的大網?且還是找不到襲擊目標的前提下,連向什么位置開槍都摸不準。
固守待援的命令此時是比較恰當的,雖然可以從營地后的山上繞出去,但他更想等援軍到了,好徹底封住這支小隊的退路,消滅這只蘇俄小隊。可他卻不知道,董庫等的就是他的炮兵覆滅。
就在河邊虎四郎命令下達的一刻,另有炮兵去半地下的倉庫搬運新迫擊炮的當口,虎子順利的返回了狙擊陣地,來到了董庫身邊。
“炮兵班隨我來!”看到虎子安全返回,董庫小聲的喊了一句。
隨著他的喊聲,身邊的草叢里快速的爬過十名隊員,跟著董庫在草叢里撤出了陣地,獨留下了猛子、牤子在內的十一人組成的機槍班,和順子帶著的十二人的狙擊班,加上虎子,狗蛋帶著的兩名隊員組成的機動支援組,端著狙擊槍,不斷的尋找著營門附近可射擊的目標。
牤子、猛子他們除了每人一挺歪把子,兩箱彈斗外,都拿著各自的狙擊槍,在沒人沖出戰壕的情況下,精準的點著日軍的名。
董庫撤出陣地不足兩分鐘,嗵的一聲響,緊接著一枚炮彈帶著蕭喑落向了營門前的陣地,轟的一聲在第二道戰壕前爆炸。
“他們有炮!!”
河邊虎四郎和神山優彌一驚,念頭剛剛冒起,遠處的天空就又飛來了幾個黑點,緊接著轟轟的爆炸就接連響起。
河邊虎四郎在爆炸聲中被護衛簇擁著躲到了營房后,連帶沒有沖出去,在營房附近待命準備沖鋒的鳩山聯隊都躲在了一排排的營房后。
河邊虎四郎剛剛隱蔽好,咻咻的尖嘯聲中,炮彈直奔營房區落了過來。
轟轟的巨響讓營房區域硝煙彌漫,一棟用寶清老百姓房屋的土坯磚石新搭建的營房起火了,濃煙在沖擊波中快速的彌漫開來。
“壓制他們的炮火!!”
鳩山一夫吼叫著。
可煙塵彌漫中,他們的炮兵別說還沒到位,就算到位也已經看不到對方的迫擊炮陣地了。從炮彈的密集程度來說,大家都判斷出了這是十門開外的迫擊炮。
“不用太瞄準,三秒一發,將這五十箱炮打完,你們的任務就完成了。”董庫一邊說著,一邊快速的填放炮彈。
其他十個隊員有樣學樣,一門迫擊炮一個人,連副炮手都沒有,十一門迫擊炮排成了一溜,嗵嗵的一發發的填著炮彈,每打完一箱,做下微調,連看也不看前方,接著填裝炮彈。
十一門迫擊炮的密集炮彈讓日軍的軍營以及前沿的戰壕里的日軍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只能躲在隱蔽處,躲避橫飛的彈片。
轟!一棟營房倒塌,后面躲藏的日軍立時沒了遮擋,在橫飛肆虐的彈片中,除了趴在地上,連跑都不敢跑。
“后撤!后撤!!”
河邊虎四郎聽出至少十門迫擊炮后,他在轟轟的爆炸聲中狂吼著,下達了后撤躲避的命令。
這座軍營看似防御嚴密,可在狙擊槍的準確點名壓制的抬不起頭,在密集炮彈不要錢一般的轟炸下,呆在平坦的沒有遮擋的軍營里那是找死,無畏的犧牲。
軍官們和護衛保護著河邊虎四郎在爆炸中倉皇向山根退去,四個傳令兵在炮火中將河邊虎四郎的命令傳達下去。
就在傳令兵艱辛的奔到戰壕,剛剛將命令傳達的一刻,蓬的一聲沉悶爆響,一團火焰在戰壕里騰起。
“啊!!”
一名日軍滿身火焰,嚎叫著在戰壕里奔出了幾步,轟然倒下,并迅速的抽抽著,烈烈的燃燒起來。
“縱火彈!!”
一名少尉軍官驚恐的大叫著,高喊撤退。
沒等他喊聲落下,蓬蓬的幾聲悶響中,一團團的火焰夾雜著黃煙在戰壕里騰起,烈焰粘在人身上就難以撲滅,那黃煙更是厲害,嗆的人呼吸困難,鼻涕眼淚橫流,居然是鋁熱劑縱火彈和化學瓦斯彈。
在烈焰黃煙騰起的一刻,碉堡里的日軍再也呆不下去了,一旦縱火彈噴進碉堡里,那他們就是烤罐頭。而那瓦斯彈更是他們無法低檔的,倉促出擊,根本就沒有配備防毒面具,一旦要是被毒氣包圍,他們將失去戰斗力,任人宰割。
迫擊炮陣地上,董庫帶著一個微調熟練,填彈速度快的隊員正一枚枚的將特種彈填進炮口,專門照顧這邊的戰壕。軍營里面的射擊則由其他人來完成,沒有精準的射擊,純粹是亂炮轟擊。
可就算這樣,戰壕里的士兵之前損失雖然不大,只是沖鋒留下了五六百士兵的生命而已,但現在卻在沒有一個人敢于蹲在戰壕里等待烈焰和瓦斯毒氣的照顧,紛紛向軍營里逃竄。
至于軍營里,短短一兩分鐘的時間,上百枚炮彈落了下來,將營房全部炸塌,失去掩體的日軍不是直接被炸死,就是被彈片割去了生機,損傷比營門前的聯隊還大,已經被炸殘了編制。
順子等人一直沒有停止射擊,只要搭上影,他們就毫不猶豫的扣動扳機,將那些敢于站起來,或者冒頭射擊的日軍狙掉。
猛子在戰壕里騰起火焰的一刻,一拍身邊的隊友,快速的跑向旁邊的92式重機槍,毫不遲疑的扣動了扳機。
那名隊員則蹲在一側,拿著彈鏈給他續裝子彈。
在猛子的重機槍響起的一刻,牤子他們的歪把子也響了。平射,不用瞄準,照著硝煙里營門的方向射擊就成。
噠噠的槍聲中,子彈如金屬編織的大網般,毫不留情的罩向了日軍,讓那些倉皇后退的日軍紛紛倒在了逃亡的路上。
慘烈,并不會因為戰斗人數的多少而分強弱,短短三四分鐘的時間,擁有兩個聯隊兵力的河邊虎四郎就被打殘了,而且是毫無還手之力的一面倒虐殺。
在河邊虎四郎剛剛在山根站穩腳跟,收羅鳩山聯隊殘部,知道固守無望,準備組織反擊呢,營門前那里的山田聯隊已經所剩無幾,能逃過機槍編織的彈幕,在炮彈轟鳴中再逃到軍營里,跑到山根跟河邊虎四郎匯合的沒剩下幾十人。
“中佐閣下,對方擁有如此的火力配置,至少是一個聯隊的兵力,一旦他們停止炮擊發動沖鋒,我們沒有重武器,難以抵擋啊!”神山優彌因失血而蒼白的臉上滿是憂慮。
河邊虎四郎看著炮火里掙扎奔跑來的殘兵,心里升起一陣凄涼。他擁有兩個聯隊的兵力,居然連起碼像樣的反擊都沒能做出,這讓他的自信嚴重受挫,對方的火力太猛并不是他失敗的理由。
就在他腦海里升起失敗的頹廢感時,一名報務官拿著剛剛來得及翻譯的電文奔了過來。
電文是密山駐軍發來的,告訴他,巡路的護路隊報稱至寶清公路被破壞,打電話沒人接,這才發電說明徒步增援抵達時間。
河邊虎四郎回過神來,捏著電文猶豫了下,剛要下令向雙鴨山方向突圍,跟那邊的援軍匯合,一份電文又遞到他的手上。
七星橋被炸,卡車難以通過,一個小時內架設簡易浮橋,增援部隊將徒步趕至。
看完這份電文,河邊虎四郎后背冒起一股涼氣。難道對方是做好了吃掉他這兩個聯隊的萬全準備了?什么時間蘇俄小隊變大部隊了?
爆炸聲中,河邊虎四郎有了一種不詳的感覺,他被大軍包圍了,對方早就做好了吃掉他的準備了。
這個念頭剛落下,一份電文再次送到他的面前。
“念!”
河邊虎四郎戾氣勃發,也不接電文了。
河邊中佐閣下,七臺河增援部隊半小時后抵達公路被破壞的地點,剩余六十公里,七個小時后到達。
嗡……
河邊虎四郎在電文念完的一刻頭嗡的一聲大了。身體搖晃中,他明白了,他徹底被包圍了。
“中佐閣下,大和鎮方向還有增援部隊!”
神山優彌焦急的喊道。
“對啊!”
河邊虎四郎眼睛一亮,急聲下令道:“給越古少佐發電,看增援部隊到什么位置了,有沒有發現路被堵!”
炮轟還在繼續,機槍聲卻停止了。此時的軍營一片狼藉,營房全部炸毀,炮樓倒塌,戰壕那里剩下的完好碉堡不多,且都殘破不堪,在烈焰中支棱著僅有二十幾公分厚的水泥塊,訴說著自己的脆弱。
“炮火延伸!!”
董庫快速調動炮口,開始增加射程,將短程,藥包少的炮彈搬到了一邊,換上了大射程的彈丸。
嗵嗵!
炮彈呼嘯著落在了軍營后半部,距離河邊虎四郎所在不超過三百米的位置轟然炸響,將剛剛拿到電文,還沒來得及看的河邊虎四郎震得一抖。
“炮火延伸,他們要發動進攻了!!做好防御!!”
鳩山一夫聯隊長拎著手槍吼道。
“不!”河邊虎四郎在鳩山一夫喊聲未落的當口急忙阻止,“向大和鎮方向突圍!”
“哈衣!”
鳩山一夫一個立正,大聲領命,在炮火中快速的收攏殘兵,擁著河邊虎四郎沖向了東面寶清河的方向。
“隊長!鬼子要跑!”
順子在望遠鏡里看到煙霧中貼著山根運動的日軍喊道。
“呼……”
董庫長出了一口氣,快速調轉炮口,以最快的速度測量好距離,嗵的一炮就轟了過去,沒等炮彈落地,其他隊員也紛紛調轉炮口,有模有樣的豎起大拇指,隨之,嗵嗵的數發炮彈就呼嘯的落向日軍逃跑的方向。
轟轟的爆炸聲中,半數炮彈落在了日軍的人群里,人影翻飛中,上百的日軍坐了土飛機。
“隊長追嗎!”
牤子提溜著歪把子憨聲問道。
“先不急,讓他們先跑五千米。”
看到日軍如喪家之犬,快速運動中,第三發炮彈已經追趕不上他們了,董庫停下填裝炮彈,輕松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