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他們還在討論,子葉平時都是十一點睡,今天又累了一天,在紫恒星的照耀下,十點多就開始小雞啄米,后來還是安君烈體貼,輕輕把她的腦袋移到他的肩膀上,她才舒心地睡著了。
一覺睡到自然醒。
第二天子葉照樣起床跑步,跑到一半,突然想不起自己前一天是怎么爬上床睡覺的。好像也還沒洗澡?她瞅了眼跑在她前面的安君烈,猛地停下腳步,轉身朝房間沖去。
安君烈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茫然了一瞬,也跟著跑回去。
子葉跑回房間,沒看到換下來的臟衣服,她看了眼時間,這時候機器人已經收去干洗了,她跑到干洗房,衣服還在干洗當中,沒出來。
子葉怔怔地站在那里,回想前一夜的情景,可是記憶像被切斷了一眼,一片空白。她實在想不起來了,干脆放棄。
只有一切都完好如同往日,她才會忽略得這么徹底,如果與往日不同,哪怕是一點小細節問題,她也會留意得到。
今天早上,她換衣服時,沒覺得什么不妥,那么應該是和平日差不多了。
安君烈應該沒發現她是女人?
不然,他不可能會這么淡定的。
子葉想著,心里也平靜了,轉頭朝外面走去,安君烈跑回來,見她沒什么異樣,總算放了心,“你剛才怎么了?”
子葉搖搖頭,呵呵干笑:“沒事。是了,昨晚后來怎樣了?”
安君烈語氣自然和平時一樣,邊走邊道:“大概聊到兩點多,大家才散了,你睡得跟豬一樣,被大家笑了好久。”
子葉想到自己被人笑的情形,只覺得臉上發燒,丟人丟到家了。撇開這些,她問起關鍵的問題:“我是怎么睡覺的?”
安君烈笑道:“你做的A120真的很不錯,我昨晚才知道它連公主抱都會。”
120……
居然是120抱她回房間睡覺的!
她該死的擔心什么啊!
安君烈根本沒碰過她,不可能會幫她脫衣服,她果斷是想多了。
可是,她心里淡淡的失落又是怎么回事?
難道她期待安君烈發現她是個女性?期待安君烈抱她回房間睡覺?還是……子葉捂住腦袋,用力地搖了兩下,幻想神馬的,統統退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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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得飛快,休息幾天就到了安君烈預定的離開銀符星的日子。經過小豆芽精密的計算,離開銀符星的最佳時間是上午五點。
安君烈不到四點就起床,把當天的早餐、中餐囚和晚餐都做好,放在冷藏室里留給子葉,自己打包了幾分干糧放進機甲倉庫中,然后走到子葉的房間。
子葉還在睡夢中,睡得極不安慰,總是不斷地夢見看著安君烈孤單的身影在她面前漸走漸遠,漸漸地看不到蹤影。每次看到他的背影,她都想喊住他,想叫他等一等她,但怎么也發不出聲音來。
他走他的路,她站在她的陰影當中,仿佛橋歸橋,路歸路,彼此沒有任何交集。
就在這時,門的響聲將她驚醒了過來。
她猛地一震,望著熟悉的天花板,還有窗臺邊搖曳的白玫瑰,窗外紫光幽幽,天還沒亮。她伸手拍了拍臉頰,原來是南柯一夢么。
安君烈在門外喊道:“臭小子,起床了?”
子葉想起今天是安君烈離開的日子,急忙將夢境扔到腦后,爬起床,踩著拖鞋去開門,門外,安君烈穿回了掉下來時那套鐵黑色飛行服,尺寸剛剛好,完美的身形展現無遺,顯得干練而有氣勢。
子葉睡眼朦朧地將他從上到下瞅了一遍,掩嘴打呵欠:“你要走了呀,再見。”
安君烈有些小受傷,子葉居然連道別的話都沒有。不過,臨走了,他也不會糾結于這點小細節,大步走上前,給子葉一個男人式的擁抱,一個將近一米九的人把一個才一米六幾的人抱住,那是完完全全的淹沒效果。
子葉心里猛然一跳,乍聞到自己熟悉了兩個月的氣息,下意識地揪緊了他的衣服。兩個月,她才剛剛熟悉他的氣息,剛剛習慣他的存在,習慣他做的飯,他卻是要走了!
夢境,是真的。
有一瞬間,她很想任性地說,外星人,不要走。
但是,她從小就不是一個任性的人,現實生活讓她無法任性得起來,現在,她也不能任性。她不能任性地讓安君烈留下來,或者任性地在他心里留下負擔。
子葉在心里默默地告訴自己:“不管說什么,結果都是一樣的,還不如不說,坦然告別,日后相見還能當朋友。”
她在心里重復了三遍,終于將呼吸平順下來,可安君烈的擁抱卻愈發用力,箍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子葉心里充滿悲傷,但她已經做好了面對的準備:偽裝好情緒,讓他安心離開。
傷感的話語她不會說,只在心里期待,有緣再見。
安君烈的心情很澎湃,等會兒升上太空,究竟是可怕的蟲洞在等著他,還是令人無法抵擋的輻射,都不重要了。
現在!他眼里只有子葉,和自己的未來!
早晨的空氣開始活躍地流動,擔憂、害怕、種種負面情緒與夜晚的黑暗一起被驅散,他重新拾起了老師對他說過的話,不繞彎,不逃避,這才是你的生存方式。
他慢慢放開了子葉,雙手握著她的肩膀,低頭直至看進她那黑珍珠般的眼睛里,“子葉,跟我走,我給你一個理想的家,一份理想的工作。”
瞬間,子葉又飆淚的沖動。
她微微垂下眼瞼,掩飾好情緒,然后抬起頭,逼迫自己直視著他,“對不起,”她搭上安君烈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將它們拿了下來,用清晰而堅定的話語道,“我不會跟你走。”
安君烈停住,熱切的目光凝在眼眶里,然后迅速變得暗淡。
子葉裝作不在意地提醒:“你該啟程了,不然最佳的時間會過去的。”
安君烈亮亮的眼睛注視著子葉,想從她眼中看到不舍,但是,他看到的只有子葉毫無感情的墨色眼睛,就像一潭靜水,不起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