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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迪將電筒稍稍偏開,借著余光打量了一下杯子,即便在這種微弱的光源下,杯體也幾乎透明,真品!他不敢多看,更要躲避攤上的應急燈,看似隨意的將杯子放入他挑出的那些瓷片中間,問道:
“老板,這些一共多少錢?”
那老板的眼中閃過一絲得意,笑道:
“小兄弟,你是個行家,這些可都是珍品瓷片啊!你看,還有一片元青花呢!我就不亂開價了,你一共給我兩萬得了!”
蹲在吳迪旁邊的麻雀差點跳起來,這幾個爛瓷破杯值兩萬,你干脆去搶好了!
吳迪笑道:
“漫天要價就地還錢,就這些東西,我只能出到一百元。”
“呵呵,小兄弟是高手,我就不講故事了,要不我一件一件的把價格報給你,你先聽聽再說?”
“好,我聽聽老板怎么說。”
“先說那件元青花,雖然不大,可是上邊還有上半個人身,所以五千不貴吧?那件毛瓷的殘杯,收你一萬不過分吧?另外兩片,一片是清朝的粉彩,兩千,一片是宋龍泉窯的青瓷,收你兩千,最大那片反而最不值錢,清末仿的青瓷,只要一千。怎么樣?這價實在吧?”
“這件毛瓷要一萬倒還好商量,那件元青花……呵呵,我看最多值三十,至于剩下的三塊,加起來能值十塊不?”
老板就怕顧客不還價,還的再低他也不在意,談生意談生意,生意都是慢慢談成的!聞言笑道:
“既然你懂,我就說個實在價,你也別給我還了,做人留一線,江湖好相見不是?我就當交小兄弟你這個朋友,毛瓷八千,元青花三千,剩下三塊奉送!”
“別介,玩這個的每件東西都是掏錢買來的才踏實,剩下那三件我給你十塊如何?”
老板隱隱覺得有點不對,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對,聞言遲疑道:
“按說這三片最少也值五十的,我是看在你要買那兩件的份上,才說的奉送……”
“哦,這三片五十?毛瓷八千,元青花三千?”
“沒錯!”
“好,老板,這是五十塊錢,您收好,我就要這三片!”
等到三個人走出老遠,吳迪想起那老板臉上的錯愕表情,仍忍俊不止。那片元青花純粹是扯淡,毛瓷卻是真的,但又可以說是假的。
歷代官窯瓷器,都是取其精品,有缺陷的全部毀掉,毛瓷也不例外。7501瓷雖然珍貴,也是指整器而言,如果是偉人用過的殘品,價值當然不可估量,但是一出品就是次品,又被砸了,那么它就失去了身上所籠罩的光環,與一般的殘瓷沒什么差別。
站在一個昏暗的路燈下邊,吳迪將剛剛買到的兩片汝窯粉青瓷片輕輕地對在一起,居然嚴絲合縫!這就是一件整器分成的兩塊!看著它足有三十厘米的直徑和罕見的粉青色,他笑了,來平洲這一趟,就算什么也沒得到,有這么一件,足矣!
走到老街的另一端,時間不過才五點多,吳迪有點猶豫,既然能找到汝瓷這種好東西,剛才匆匆看過的攤位是不是還會有什么沒發現的珍品?旋即又為自己的貪心搖了搖頭,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奇寶,豈能由他一人收盡?
“走了,回去睡大頭覺,睡飽了還要接著賭石呢!”
一回頭,卻發現麻雀蹲在地上不肯起來,
“五哥,你看這個筆筒雕的多精致,你幫我看看,我想買下來。”
“哦,麻雀要發奮圖強了嗎?我看看,這事要好好支持一下。”
“不……不過……”
麻雀蹲的攤位是這邊街口第一家,經營的是竹木雕,此刻被麻雀拿在手上的筆筒是一件木雕,吳迪看了兩眼,一般黃楊木的,就是鏤空部分還不錯,看起來很精致,可惜是機器做的。
“便宜的話,買回去擺在書桌上還不錯。”
吳迪將木雕還給麻雀,在攤位上看了一眼,拿起一件黑乎乎的根雕,掂了掂重量,笑道:
“這件東西有意思……”
“我開始還以為是紫檀,可惜,雖然重量差不多,卻不是。不過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質。”
吳迪看了老板一眼,心說,你倒是老實。他用拇指按壓了根雕的幾個部位,笑道:
“這件多半是東北密林中一種叫做鐵樺木的樹根所雕,老板,怎么賣啊?”
“鐵樺木?這件東西是祖上傳下來的,我剛翻祖屋翻出來,你想要的話,兩……不,一千塊錢吧。”
吳迪也不還價,直接數了一千遞給老板,在攤位上看了一會兒,又拿起一件竹筆筒,問道:
“這件多少錢?”
“這件便宜,一百。”
吳迪點點頭,將筆筒放下,又拿起旁邊一個,問道:
“這件多少錢?”
“這件可不一樣,你仔細看看,這是我攤位上最貴的了,小兄弟如果要的話,三萬!”
麻雀看著這一件還不如一百的那件好看,而且稍稍有點殘,不禁問道:
“剛才那件明顯好看的多,怎么這破的反而貴這么多?”
“小兄弟,這是古董!蔡時敏,你知道不?清中期嘉定竹刻名家,最善圓雕人物。這件就是他的作品。喏,你看,這兒還有他的留款,還有這包漿……”
“那我手里這一件呢?”
“你那一件,只要一百。”
吳迪笑了笑,將蔡時敏的筆筒放下,講話就是這樣,九真一假,讓別人以為實在,才能抓住冤大頭。老板這整個攤位的東西,估計都是為了襯托這一件的。他看似隨意的拿起另外一件淡黃色的竹雕筆筒,問道:
“那這件多少錢?”
“這件就是仿的了,你別看是新竹子雕的,可也是名家的手筆,而且仿的是乾隆年間竹雕名家吳之璠的作品,看看這刀工,要的話最少要五百。”
吳迪一聽價錢,就知道老板走眼了。這件淡黃色的竹雕,從表面上看時間不久,甚至朱皮都沒有來得及變成深色,但絕對不是什么新竹子所雕,反而是一件真正的老東西。
這種手法叫做“竹刻留青”,是竹雕中難度最大的一種,一件留青作品大功告成,少則一個月,多則一年乃至數年。它是在竹雕時只留竹子青筠的一種雕刻技法,所用之材為成長數年的臘月毛竹,施藝時,將紋飾以外的竹青剔去,僅露出纖維狀竹肌,由于竹青與竹肌在質地、色澤上的明顯差異,故作品能取得筆墨神韻般的藝術效果。這種竹刻,不僅精巧,而且外表潤澤,隨著年代的逐日推移,青筠處泛黃,其圖案顯示的獨特韻味也會越發神奇、古樸。
留青竹雕一般有臂擱、屏芯、筆筒、香筒、詩簡、扇骨、蟲具,文具等,其中尤以臂擱居多。
有史以來第一位留下名款的留青大師,是明末清初的張希黃。而這件被老板說成是仿吳之璠作品的無名款筆筒,從風格上來看,正是張希黃的作品,價值最少兩百萬以上!其實,值多少錢倒是其次,關鍵的是數量,吳迪記得,師父好像無意間提過一嘴,在整個收藏界,張希黃的作品最多也不會超過五件!
吳迪懶得還價,直接數了六百塊,示意麻雀拿上他看中那一件,起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