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圓沉吟,力爭把利益最大化,這老頭兒家大業大,徒子徒孫一大幫,要價便宜了,都覺得瞧不起人似的!
楊老爺子再次揮舞煙袋鍋子:“閨女,就算那式樣新奇好賣價錢,那也禁不住別人家學了去,你不知道,咱家回回都只能賣上個五七六天的稀罕貨,各家就仿制出來了,這木器買賣,也不好做呢!”
看來,沒有專利權的舊社會,跟徒有專利權的前世,煩惱都是相同的。
白老大已經點頭如搗蒜了,畫個圖紙而已,就得了這么些好處,媳婦兒還磨蹭個什么勁兒呢!
阿圓主意拿定,對楊老爺子綻出一個燦爛的笑臉:“那就這樣吧,我需要兩個洗菜盆,六個洗臉盆、六個洗腳盆,一把同樣的椅子是您說好的,您還非要送我們一套餐桌凳,可是我們家里足有八口人,您可得做的大些才夠用。”
一院子人都瞠目結舌,這小媳婦忒坑人了吧?在地上比劃了幾下,就糊弄出老爺子一大車的東西去!
就連實誠的著名的白老大,也出聲訝異的問道:“媳婦兒,我們哪有這么多人?”
“怎么沒有?二弟三弟馬上就要成親,不得再進兩口人啊?”阿圓再翻一個白眼兒,對待拿喬的楊橛子老爺子,就得這么個態度才行!
可是,楊老爺子竟然點了頭,雖然肉痛的咬牙切齒。
一個徒孫捧了墨斗來,那意思,自家就是這種文化程度,木匠干活用墨斗,那酸丁秀才們才買筆墨紙硯呢!
阿圓也不嫌棄,隨手從地下掂起一塊平滑的木板做紙,木工硬筆沾了墨。刷刷刷,就勾出了剛才的椅子形狀。
這其實就是前世流行的躺椅,可以在扶手上設計凹槽,抬起機關時,那椅子便可以順應心意歪倒到任何角度,老年人或坐或躺,都很舒適。
再聽阿圓把其中的道理一講通,楊家的徒子徒孫們就大為服氣了,沒說的,再給人家多做點家具也值啊。學會了這個機關,那其實還可以沿用到很多家具制作上,是一本萬利的事兒!
肉疼的楊老爺子此刻煩惱頓消。抱起來那木板子就齜著牙樂:“小娘子今兒跟當家的都留下吃飯吧!以后,大凡要做什么家具了,盡管來找老頭子,我定下了,一律不收錢!”
這前倨后恭的姿態。轉變的也忒快了吧?又是“小媳婦子”,又是“閨女”又是“小娘子”的稱呼也喊得亂七八糟,雖然,白老大夫妻兩個也同樣叫的混亂。
阿圓的臉皮都有些燒了,她不在意別人刁難,但是害怕人家對自己太熱誠啊術士王妃。心理負擔有點大!
“老爺子我剛才――有點――”,阿圓試圖解釋,又被楊木匠打斷了。
“小娘子也別客氣。你這圖紙畫得好,以后啊,要是又想起來什么新鮮圖樣,還來找爺爺我啊!”
得,這次又自稱爺爺了。“老小孩兒”,真沒比喻錯!
心急著歸家的白家人。自然不肯留下吃飯,好一番熱絡的推讓之后,才算踏上了回家的路。
白老大一腦門子的熱汗,在這個季節,也算稀奇。
“猛不丁多出個爺爺來,真不習慣。媳婦兒,他不是徒子徒孫一大堆兒了么?怎么又相中了我們?”
“呵呵呵――”,阿圓和采蓮都在牛車上悶笑,楊老爺子是出了名兒的楊橛子,最后放行前,直接認定了白老大齊阿圓做孫子輩兒,大聲叫了“爺爺”才松手的,那場景,特別討喜。
原本是要逼著媳婦兒前去服軟的,最后,倒貼上許多東西,給孫子孫女添置個木器物件兒,難不成還要收錢?
“肯定是看著承光你長得威武,人性又良善,才喜歡把你當孫子唄!”阿圓瞇起眼睛看著自家男人,夕陽的余暉灑在他棱角分明的黑臉上,刀削斧刻一般,這五官,這身板,若是披上一身鎧甲,那就是一名廝殺沙場壯懷激烈的將軍形象。
“以后,給你買匹馬,縫件斗篷,跑一圈兒讓咱過過眼癮兒――”阿圓的思緒跑偏了,對她的黑男人,一臉的花癡賤態。
只可惜,“嘿嘿――”兩聲傻笑,刀削斧刻的黑臉膛立刻松動,大蒲扇撓上了后腦勺,一幅美輪美奐的英雄形象被損毀糟蹋了。
媳婦兒是喜歡咱這模樣的吧?白老大有點得意,可是,為什么轉眼就瞪起了眼睛呢?
哎!女人的心思男人你別猜,你猜來猜去也猜不明白――
白老大一縮脖子,一本正經的轉回前方,與白老二一左一右并排駕轅。
“老二,你嫂子今兒不痛快?鎮子上有人欺負?”傻老大還挺細心的,知道低聲詢問一番“內線”。
“哦?沒有啊――好像是――那艾條沒賣出去,不過就不高興了一小會兒,再就沒事兒了,哦對了,回來時還想買個鏡子,沒買成,又碰到了‘豆腐西施’,嫂子擠著去看了呢!”白老二事無巨細的跟自家大哥匯報。
那就是說,可能是買賣沒談好,被打擊了,或者是見到比自己長得美的,心里不舒坦了。
女人嘛,誰不想要自家是最漂亮的那一個?就連小妹妹采蓮,不也是喜歡左梳一個疙瘩揪兒,右梳一溜麻花辮兒的潮擺調兒?
“只要沒被人欺負了就好!”白老大放下了心,拍拍老弟的肩膀頭兒囑咐:“我聽說前些日子縣城里有專門劫掠女人出去賣的,咱這兒倒是還太平。”
“嗯,我知道輕重,出去后盡量不離開她們倆遠了。”白老二乖巧的點頭,最近,哥兒幾個的關系實在是融洽,再不想跟大哥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使橫勁兒了!
遠遠地,就聽見大黑狗吠叫的聲音,這廝是看家護院的好手兒,能從遙遠的聲響中判斷出是自己家人還是外來入侵者來了。
那叫聲急促又歡快,小阿文撒丫子跑出院門,懷里還抱著個“小不點兒”,一疊聲的叫:“嫂子回來啦?大哥二哥姐姐回來啦――”。
“這小子,什么時候都把嫂子排在第一位空間之悠然田居。”白老二嘴里嘟噥著,縱身跳下牛車,和白老大一起把車扶穩。
阿圓拉著采蓮下車,接住了沖到身前的一人一狗。
小萌萌就勢伸了舌頭,對著阿圓的額頭舔了一下,小屁股激動的亂顫,四只爪子也討好的往身上爬。
“哎呀――”,被突然襲擊到了的阿圓大叫一聲,抬手就抹那一小片狗口水,這也忒熱情了吧?姐猛不丁的還真不習慣。
幾個人一起動手,把牛車上的東西往下搬,那堆艾草,真的被擺放到了院子外面。
“三哥又薅回來很多呢,正發愁往哪兒放,嫂子,這東西好賣不?”小阿文領著阿圓向里走,還得繞來繞去的轉,因為,艾草太多了,整個院子被鋪排的沒有下腳的地兒了。
“嘿嘿――”,阿圓不好意思了,要不是她操呼著這營生寶貴值錢,不允許擱在外頭,也不至于讓一家人轉著圈兒走路。
“老二你拾掇出去堆成柴垛,我得試驗一下這模板能不能成。”白老大心急如焚,抱起四塊成組的模板就往外走。
只要能成功澆注出一截圍墻來,不松不塌,第二日也不倒斜,那這東西就可用,省事兒,又快捷!
這可是新鮮事兒,白老二帶著一伙人七手八腳往外摞艾草桿子,眼睛還直往白老大那邊瞅。
似乎,失敗了幾堆爛泥巴,模板一撤,就松散了下來,一點兒骨氣都沒有!
“骨氣?”阿圓登時被自己腦子里的這個名詞吸引了,頓一頓身子,忽然喊道:“承光,試試在你里面摻些東西,硬些的,支楞些的,撐起架子來!”
摻些東西?白老大很是呆站了一會兒,然后飛快的跑走了。
這都是他自己腦袋瓜笨拙呢!莊稼人脫土坯,不也要把麥秸稈兒切碎了攪進泥里,那土坯才結實?
阿圓沉浸到自己的思緒中去了,抱著一捆艾草桿子琢磨,紅膠泥可以摻進去的吧?那東西連陶器都能燒制,肯定能解決松散的問題。
還有――
“那我去找膠泥,我知道在河沿兒上哪兒有!”白老二立刻拔腿就跑,阿圓頓時傻了眼,她只是在心里想了一下,白老二就能明白?
傻姑娘,你習慣于自言自語的,自己還不知道?
白老三也回家了,又是成捆成抱的艾草,沒有人抱怨她在做無用功,一一的把阿圓的這些“寶貝”們摞成了高高大大的柴禾垛。
阿圓暗暗的握拳,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發!姐這艾草的買賣,是做定了的!
哥兒四個都投身到研究壘院墻的家伙什上去了,姑嫂兩個洗了手臉,進灶房準備晚飯。
“嫂子咱熬小米粥吧!那東西時間短,來得及趕早吃飯。”小采蓮提議,和泥巴那活兒誰不想跟著玩啊?早早的做完飯,她也想攙和呢!
阿圓笑了起來,前世里,她這么大的時候,也和小朋友們一起摔過泥巴,就是用的紅膠泥,反復摔打,越摔越稀軟,越摔越沒裂縫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