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實在是熱鬧,白老大親眼目睹了用模板壘院墻的極速,竟然在晚飯的時候提出來,要重新修改一下壘墻的范圍,直接把自己家中這一塊圈進去。
“我算過了,其實不費什么事兒,地里是現成的泥土,不花錢,紅膠泥就從河邊兒挖,小米粥稀稀的就使得上勁兒,多花幾個人工錢怕什么,咱的時間早趕出來了!”
設想一下,出了小院子,就是一個遠的不著邊兒的大院子,在里面想干啥干啥,自家的私人領地,那該是多么過癮的一件事兒!
“那咱家的牛就根本不用拴著,自己個兒去轉著圈兒吃草就行了唄!野兔子也別抓了,那就跟咱自家養的沒差兒啊!”小阿文掰著手指頭細數好處,引得大家都很開心。
大當家的說了,那就這樣定唄!
最讓人喜悅的,還是白老二宣布與盧家合作成功的事情,粗大腿抱住了,剩下的,就是如何運作,讓自家在村子里,在生意上,前進的更順利。
“盧管事會幫忙開通縣城和京城的銷售路子,我們把院墻建好以后,就可以狠狠的挖些嘎石來賣,要不了多長時間,咱白家,就能讓他們仰著臉看!”
這有點像戰前總動員的味道兒,但是,每一個白家子弟都很認真,甚至是,有些神圣的意思。
一個家庭的尊嚴,很重要。
重要的甚至可以去流淚流血掏心掏肺的維護著。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白家大小不再爭鬧,而是像現在這樣有商有量,共同努力了呢?
這樣真好。
白老二帶著老三連夜去了里正家,既然已經跟老虎說好了借用名頭扯大旗,那總得舉著老虎皮多走幾圈兒吧!
白老大還要再跟李叔多談談打算,順便把大旗也打到那邊去晃悠。不要小看男人的傳話能力,比起八卦來,他們不一定就真的肯對女人甘拜下風!
小阿文自然又要跟著去的,正好,白老大也要問問學堂里的規矩,明日里,好掂著束脩送阿文去脫胎換骨呢!
阿圓和采蓮繼續做針線,那么精致繁復的書包還沒完工,采蓮恨不得再縫幾朵假花上去才漂亮。
“你可饒了我們吧!”阿圓抱住書包可不敢交給采蓮禍害,這個臭美的小姑娘想把咱家最小的男子漢給拾掇的“娘里娘氣”。咱可不能答應!
姑嫂二人逗著樂做活兒,小萌萌在炕下拱來拱去,一不注意。就把采蓮的鞋子給叼跑了。
“汪汪汪——”,特別喜歡蹦著高叫喚的大黑又要教育自己的孩子了,還教訓的格外賣力氣,沒休沒止。
“嫂子,是不是有人來了?”小采蓮想要下地看看。可是鞋子少了一只,很是為難。
“我去吧!順便把你的鞋子找回來。”阿圓下地,又回頭打趣小姑娘:“是不是你的腳丫子太臭,才讓萌萌給叼走扔掉了?”
“嫂子——”!小丫頭被惹毛了:“我天天洗腳的,哪里還臭?”
“哈哈哈——”,阿圓的笑聲能傳出十里地去。
外面。是真的有人叫門,大黑都要把繩子給蹬斷了。
家里的男士們可都不在,阿圓抓起常備的鋤頭。站在大黑身邊高聲喝問:“誰呀?”
“是,是我——你——你大伯——”,回答的聲音猶猶豫豫的,五個字哆嗦了半天,聽嗓門應該是個中年男人。
本來就緊張著的阿圓勃然大怒。腦子里只剩一根筋兒:“你是誰大伯?半夜里沒事干,你找便宜來了?告訴你。我們家沒爹沒娘,更沒大伯小舅二姨奶奶,您想找親戚,也踅摸個家里有親戚的人去唬弄,別找我們這種死外邊都沒親戚收尸的人家!”
自從她換了個身子,這嘴皮子是越來越混不吝的利索了,就像是原來關緊了一道閘門,前世的阿圓悶葫蘆似的不愛說話,現在閘門被驟然放開,那些說的過癮的話沖出來,覺得萬分快意,于是再也收不住閘門似的了。
何況是今日里,一大早就受到了鋪頭蓋臉的糟踐,為什么?還不是沒有親戚長輩護佑的原因?
所以,任何人此刻千萬別來白家門口認親,你要是陌生人還能得個笑臉,要是一說連著骨血,那準落得個被人罵個狗血噴頭的結局!
這侄媳婦娶得彪悍啊!門外的“大伯”退縮了,張張口,實在說不出什么解釋的話,何況,那些話也有點像事實,自己能拿什么去反駁?
小采蓮跳著腳跟了出來,聽見了嫂子的酣暢淋漓,不由大睜了星星眼欽佩又艷羨,這話說的,多解恨哪!
阿圓可沒想過,她此刻的形象會顛覆小姑娘對于淑女的認知,聽得門外沒有動靜了,丟下鋤頭去追小萌萌。
“乖,給姐姐的鞋子——”,阿圓輕聲哄著,小白狗愛嬌的圍著大黑轉悠,就是不肯松嘴。
“誰是它的姐姐?”小采蓮懵了,在嫂子嘴里,自己跟狗認上親戚了,還是同輩份兒的?
外出扛大旗耍威風的白家男士們,終于回來了。
阿圓長出一口氣,原來的自己住在高樓大廈的鴿子籠里,夜里咳嗽一聲,隔壁都能聽得見,還真的不怎么怕黑夜,霓虹燈車燈路燈晝夜不休,其實也沒什么黑暗的地界兒,但是現在,荒郊野外的住著,男士們再不在家,有個風吹草動的,那滋味兒,怎一個擔驚受怕可了?
“家里有事兒?”白老大看見媳婦兒撫著胸口驚悸的樣子,趕緊詢問,自從半夜白毛兒光顧,一家人的神經,都有些緊張過度。
阿圓擺手:“不算是有事兒,就是有個神經病來冒充親戚,被我給隔著門攆走了,嘁,咱家哪有什么親戚!”
“哦,以后就得這樣,我們不在家,晚上不給生人開門。那個神經病說沒說來冒充的什么親戚?”白老大放下了心,隨口還表揚了一句。
阿圓想一想:“好像是說,‘我——是——你大——伯’,磕磕巴巴的,一聽就知道是假冒的!”
正在勾肩搭背往屋里走的白家兄弟們齊齊愣住了,白老大一只腳在門里,一只腳在門外,一時之間不知道是該往前邁,還是該向后退。
“咱——大伯就說話磕巴——”,小采蓮輕輕拽了拽阿圓,低低的說道。
阿圓張大了嘴巴,半晌兒合不攏。
咱其實不是想要笑話人家殘疾人,只是不習慣你們家還真有親戚登門,不過,這大伯是誰?怎么非得深更半夜才來蹬侄兒的門?
“承光,難不成,你這大伯,就是跟——那個胖伯娘,是一家的?”阿圓的嘴巴張的更大了,她從來沒見過白家這個碩果僅存的據說還算仁義的“大伯”,也不能怪她沒想起來的!
“嗯,咱家就一個大伯,咱爹就姊妹三個——”,白老大撓撓頭:“算了,要是真有事兒,大伯明兒個還得來,都早睡吧!”
不知道這個“大伯”身上,找不找得到白老大的影子?阿圓躺在床上,隨手捏一捏男人壯實的肌肉,這副身板可是個異類,跟那個陰森森的奶奶、哭唧唧的姑姑,還有白家這一群弟妹,就沒有一個相似的!
這娃兒真是撿來的野孩子吧?阿圓腦子跑偏了,再次流連了一遍自家男人的倒三角體型的——三角部位。
女人,你忙活了一整天,又費腦子又費力的,竟然還不累?
“嗯——好累呢!承光你別動——”。
你確認你不想讓男人再動?
那為啥一雙小手到處放火,把人燒的赤身,滾燙火熱,你又說“累”了?
白承光自動忽略那“累”的真正含義,三下五除二,幫著媳婦兒解決了布料的束縛,昨兒沒吃到的肉肉,今兒總不能再餓著了吧!
“唔——承光,你跟我說說,你娘——個子高嗎?什么形狀的眼睛?”阿圓舒服的放松了身子,腦子里卻還停留在剛才的思緒中,自家男人是不是撿來的,這個問題一想就覺得上癮。
你上輩子是孤兒院撿的,就心里不平衡,也盼著人家跟你一樣的待遇才高興吧?
其實,怎么可能?丟女孩子的可能有,丟殘疾孩子的很可能有,丟棄健康的男孩子的可能,幾乎沒有!
多么強悍的封建殘余啊!男人騎到女人頭上耀武揚威了幾千年,女人只在母系氏族短暫的多干了幾年活兒——
阿圓神游太虛,身子輕飄飄的隨著男人的進退而起落,不知道,將來若是有了自己的孩子,會不會還是跟白老大全無相似之處。
要不是白老大發現媳婦兒干活兒不專心,猛一把扭轉了體位,全新的感受刺激到了阿圓的神經敏感處,她的腦子里,還不知道會延伸出多少傳奇的故事出來!
“哦——承光——使勁兒——快——再快點兒——”,神游太虛的女人回魂兒了,立刻開始對工作進行深入的指導,并要求貫徹到底,切不可敷衍了事。
的夜,才剛剛是個開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