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按常理出牌的阿圓,正行走在進京的大道上,三個小娃兒,尚且不足半歲,就開始了長途旅行。
其實也真不是多么艱難的,拿主意的那個女人喜歡享受,路程上趕得并不緊張,每天黃昏之前就找客棧休息,睡到日頭老高才吃飯啟程,遇到風光優美的地方,還要抱著孩子們下車一覽,指指點點的講一些文縐縐的詩句。
為了防備三個小的半路上水土不服鬧腹瀉,馬車上專門裝了兩大罐子家鄉水,每日里給孩子們兌著沏奶粉喝,再稍微加些蛋黃之類的飯菜沫沫兒,三個娃子,竟然真的安然無恙。
天氣,是越來越熱了,日頭正長著,那路程,就在拖拖拉拉中慢慢兒縮短。
黑一黑二的本領果然高強,路途中遇到個把小賊什么的,根本就不夠看,至少,阿圓和小丫鬟們就完全沒有發現過有什么危險氣息在附近。
小五每經過一個城市,都要駐足考察一天市場,有時候會遇到合適的合作伙伴,留下樣品磚瓦和價格底限,以備下次回程時統一簽訂合作契約。
還有的商人會精明的發現難得的商機,直接按照小五留下的地址派人找去朱陽縣訂購磚瓦,預約建筑工人前來,只要第一件樣品房做起來,這個地方的市場就可以全面打開了。
阿圓每日里笑呵呵的,小五做磚瓦銷售的時候,她就帶著三個丫鬟抱著孩子們去逛街,采購一些喜歡的東西給大家,黑一黑二照例不離左右,任由這女人四處游走。
現在再叫黑一黑二有些牽強了,因為阿圓為他們購置的新衣都成了淺色的,穿的跟土財主似的輕飄,綾羅綢緞很是能打擊掉江湖豪俠的風采。
初穿上身自然是會覺得別扭的,別扭慣了就成習慣了,黑一黑二的話也開始多了。跟小五兄弟相稱。可以說,一路走來,現在的七個成年人相處的越來越融洽,融洽的就像一家人一般。
歷史上的大宋國都是東京,位于河南開封。據黑一黑二說來,現在應該沒有大的改變,照樣并設了陪都應天府南京、河南府西京、大名府北京,與國都開封府東京合稱四京。
只要渡過黃河,就可以直達東京城了。
阿圓一行人從客棧起身,正欲進行二萬五千里長征的最后一程。發現那十幾匹拉車的馬,就那么突然地。齊刷刷病倒,口吐白沫四肢無力癱軟在地。
黑一黑二的臉色,“唰”的就變了。
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什么偶然事件,所有的偶然,都必然是經過了無數個人為的干涉。
寶劍出鞘,壯士出手,然而。敵人的蹤跡全無,蒼茫茫一片空曠的客棧里,只有店家和伙計們七八個人。
莫非,此乃是黑店?阿圓只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人在江湖飄,哪兒能不挨刀?自己終于要遇到傳說中的“龍門客棧”,還是會對抗“母夜叉”孫二娘?
可是,客棧老板明明就是個男人,胡子拉碴的還差點兒急出了眼淚。好不容易才接了這么一大樁生意,怎么就把客人的馬都給放倒了呢?
“是草料里放了巴豆!”黑二偵察過一番,給出了結論。
“客官啊,小店絕對不會出現給客人的馬匹下藥的事情,您等著,伙計馬上就能請來鎮子里的獸醫,一定能給這些馬都調理好嘍!”客棧老板捶胸頓足下保證,沒錯兒,這點兒巴豆不至于要了馬匹的命去,但是,想趕路卻是沒門兒的。
“怎么也得修養幾天,這些馬才能養出來力氣。”黑二也跟著搖頭,手里的寶劍還未歸回鞘內,嚇得一群伙計膽戰心驚,唯恐那寶劍就落到了他們的脖子上。
危險的氣息,終于彌漫了整個客棧。
阿圓拍著胸口后怕:“這還幸虧只是給馬投毒,要是給人――”。
黑一的眼神有些受了侮辱一般的收縮片刻,兩指揚起,中間是一根細長的銀針,那意思,他每天都監測著食物這一環節呢,絕對出不了漏子。
阿圓汗顏,雙手合十以表歉意。
現在的問題是,為什么有人投毒害馬?想要阻止他們的行程呢,還是想要害人?
如果猜測的沒錯的話,在馬匹療養的這段時間里,敵人就會出現,目的就會顯露。
就留在這里乖乖的等著危險來襲嗎?就憑兩個身負武功的男士,是否就足以衛護這一圈人的安全?
跑的氣喘吁吁的獸醫,迅速投進救治馬匹的工作之中,據他說,鎮子里面的車馬行很少,估計湊不出這樣得心應手的馬群出來。
阿圓的牛脾氣又犯了,既然明知道有人想要故意阻隔住他們的行程,那就偏偏不如他們的意,繼續走,找馬找船,不信還擱淺在這里了!
小五得令,立刻飛奔去鎮子里面找馬,好歹不論,只要能負擔的起那塊大黑石頭的重量就行。
有錢能使鬼推磨,沒錯的,沒出一個時辰,小五就雇傭來了六匹馬,當然,高矮胖瘦不同,還已經是囊括了這個小鎮子剩余的全部馬匹資源。
去定船的黑一也回來了,手里干脆提溜了一個漢子,據說是黃河這一帶跑船的老大,推三阻四的說話不利落,于是做了手下敗將,現在老實了。
把一群病馬寄宿在客棧里,一群人再次整裝待發,現在輕車簡從,三個孩子跟女人們擠在一輛馬車上,一塊大黑石頭占了一輛,剩下的男士們就撒腿跑著,偶爾上坡,還得做推車夫的行當。
那個做跑船老大的漢子果然管事兒,愣是從一望無際的水面上召喚出十幾艘小船出來,別小看它們體積小,用粗繩子互相捆住,就形成了一艘聯合體超級游輪。
馬匹和馬車全部趕了上去,還有足夠的空余之地,黑一黑二嚴陣以待,與船工們一起守望著滾滾黃河水。
“東家,這是有人要害咱們嗎?”小五湊到馬車旁輕聲問道。
“小五害怕了?”阿圓拍打著“小老大”的后背,正在哄著他睡個長覺兒。
“怕啥呢?東家都不怕!”小五的笑聲很清晰:“咱也不是吃素長大的,承宗給我們也一人做了一把彈簧刀出來呢,還從來沒有用得上過……”。
那語氣里,還頗有些遺憾似的。
三個丫鬟的臉色倒是很差,聞言更加手足無措,三個小孩兒可不理會這些,照舊隨著水流的一晃一波沉入夢鄉。
“你們只管守著孩子們,放心吧,就算有人殺我,也不會有人想殺孩子的,所以,你們很安全。”阿圓說的有些語無倫次,全是出于本心的第六感,或許馬王爺會恨不得除去自己這個眼中釘,但是,虎毒不食子,對于親孫子應該還下不去手!
只不過,白老大作為親生兒子,不也被虎毒食過一次了?阿圓透過車簾,注視著奔騰的河水,發呆了。
“白夫人,您這樣出門尋夫,會不會――您的丈夫又有了新人,才不肯回家的?”一個丫鬟終于按捺不住,出口問道。
在所有人的眼里,男人都不是長情的東西,有家不回,最合理的解釋就是在外面又組成了一個新家。
白老大的音容笑貌,再次出現在阿圓的眼前,那般憨厚實誠的男人,估計出不了這樣的花花事兒。
“所以啊,我才得親自去看一看,要是孩子爹真的生出了妖蛾子,我們娘兒四個也好早作打算,這年頭,四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還滿大街都是的吧?給孩子們找個后爹,也未必就不可行!”阿圓說的咬牙切齒,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等見到了白老大,先得大巴掌侍候,狠狠的抽幾記耳光,方能解恨。
女人其實不要太過獨立,因為那結果實在會讓人寒心,男人不會對你牽腸掛肚,因為總覺得你一定能獨自解決所有的困難。
讓男人丟下太長時間都表示放心的女人,是失敗的女人。
雖然依照阿圓的脾性,離開了白老大真的完全可以存活的更好,到底還是心有戚戚焉……
小丫鬟們在小聲談論什么,阿圓聽不到了,日薄西山的時刻,黃河的對岸,已經就在眼前。
千百年來的河岸似乎沒有變化,沖擊的平滑的三角洲,水草豐茂,幾只水鳥美麗悠然的在夕陽下散步,腳掌和羽翼都被水流沖擊的分外干凈。
一個白衣翩翩的身影,在岸邊負手而立,夕陽為他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影。
“啟稟夫人,上了岸不出十里地,就可以找到休息的地方,明日一早,就能進京。”黑一抱拳,垂頭在車廂外陳述。
關于兩條腿的男人和四條腿的蛤蟆的談論到此結束,小丫鬟們興奮起來,平生第一次坐船,時間短,又是十幾條船捆綁在一起,還覺不出多么搖晃旋暈。
船工們也開始準備繩索拋錨了。
“咔噠――”一聲響,被大石頭和馬車壓的船只之間的繩索,斷裂了一根。
一陣猛烈的晃動,船只之間的水流濺起,黑一黑二迅速站到了馬車旁邊,拔出寶劍,以備迎戰。
“咔噠――”,又是一根繩索斷開!
晚上喝了點酒,頭疼,先碼出來這些字,掛到明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