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三個領頭人物的共同商定,朱陽縣和祁陽縣頒布了新的條令,自條令頒布那日起,男女成親需要在縣衙辦個手續,才能得到官方的承認,否則,就是私婚黑婚,不受律法保護。
這手續還必須本人來到縣衙備案,由縣衙專門頒發兩個紅色的小本本,寫明兩個男女的身份,才算明媒正娶過的婚姻。
而且,負責備案的衙差還要問上兩回:“你確實心甘情愿嫁給這個男人嗎”“你確實心甘情愿娶這個女人嗎”只有毫不含糊的點頭答應的男女,才能順利的領到小本本。
這步子邁的挺大的,一時之間,兩個縣城眾說紛紜,贊成這個條令的有不少,反對的,更是占了多數兒。
然而,封地主人的態度是很強硬的,目前的縣城里面的府兵可不是吃閑飯的,不但隊伍增加,還個個精干彪悍,遇到跟條令相逆的人,都是先拿下再說道理的。
郡主府里面也是意見不統一的,白老二稍微有點兒微詞,他認為十幾歲的孝子家家的根本不懂事兒,婚姻大事就應該由長輩把關做主才算保險。
至于綠柳,她終于再次有了身孕,一下子就把所有的外在事務全部丟開,點心鋪子都交給丈夫照管了,更別說啥成親的法令,那是什么東西跟肚子里的娃兒有關系嗎
小阿文對此倒是雙手贊成,他年輕,喜歡接受新鮮事物,對新東西總是興致勃勃。最近他跟影一影二混在一起了,也是成日的不著家,有時候十幾天才回家一趟,似乎在調查什么大隱密,進展看來還挺難的。
誰也沒想到的是,就這么一個法令,倒引起郡主府的一場大亂子來。男主人剛進家門,就跟郡主吵了起來,并且一發不可收拾,摔了兩個杯子,竟然跨馬離開了……
這還不算完,隔了三天時間,始終不肯來到朱陽縣的馬王妃,竟然坐著馬車出山了,很明顯的,是要對兒媳婦興師問罪。
其實兩口子的事兒。長輩最好不去插手。馬王妃根本沒鬧清楚發生了什么。只知道兒子興沖沖地的回朱陽,然后立刻被媳婦吵回去了,回到祁陽長吁短嘆愁眉不展,甚至不思茶飯呢!
馬王妃心疼兒子。又掛念孫子,擔憂小展堂在“跋扈”的郡主手下給教育歪了,這才偷偷摸摸的安排了軍士們,護衛著她來到朱陽縣,并且,把姿態做足,這次來了,不把兒媳婦給教育好了,就不回去了!
四個孩子倒是很喜歡。因為多了個老太太疼寵,白展堂開始翹尾巴兒,吃飯的時候都不愿意動手了,張著嘴巴想叫人喂……
郡主府徹底的亂了,馬王妃現在的眼睛已經能看到不小的影子。有什么動靜也瞞不過去她,而且她做王妃地位尊崇的也有些習慣了,這兩年在祁陽縣也過得舒坦,這次下決心前來,就想替兒子給媳婦掌掌規矩。
俗話就說呢,“好了傷疤忘了疼”,馬王妃遺忘的速度夠快的。
齊阿圓目前很悲催,因為她現在脫胎換骨了,想要跟婆婆處好關系。可是,哪里有不經歷風雨就見到的道理呢這一對兒婆媳,原來互相磨合的機會不多,這一次,可逮著了。
追根究底,這件事兒的起源特別簡單。
那一天白承光興沖沖地進家門,也是詢問一下這項新的成親法令的事兒,具體對話是這樣的。
“媳婦,你怎么想起來頒布一條這個呢祁陽那邊反對的人可不少,人家父母都同意的婚事,再非得跑到縣衙去領小本本,多麻煩啊9有呢,閨女家都是不能老拋頭露面的,你還要逼著人家閨女守著外人承認‘愿意嫁給男人’啥的,這可有點兒過了!”
“啪――”,茶杯放在桌案上的力氣就有點兒大了。
“白承光你是什么意思怎么每次我做點想做的事兒,你都得在后面扯后腿兒呢這事兒我還就這么定了,誰不同意好啊,搬出朱陽縣和祁陽縣,盲婚啞嫁我都不管!”
“那――媳婦――你別生氣――我其實也不是說你做的就一定不對,這不是――這不是把百姓的意見也跟你說說,讓你心里更清楚些嗎”
“那個――媳婦啊,我想問問,要是當初咱遼親前,也需要站到縣衙里去說愿意不愿意,你――會怎么說”
“那還能怎么說那時候,齊阿圓一準大聲宣告‘我不愿意’!”
于是,白承光就負氣離開了。
那句話純屬阿圓沒過腦子的答案,還是替前身回答的,這是事實啊,成親以前,大凡有一絲機會,齊阿圓就不會情愿嫁給白承光,她心里惦記著萬重陽呢,這不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事情”嗎
實話實說有時候最傷人了,齊阿圓沒拿這個當回事兒,還尋思白承光沒幾天就忘記了這件事兒,就能回來和好如初了。
可是,白承光沒回來,回來的是個難纏的老太太。
要說在朱陽縣和祁陽縣這兩塊封地,福瑞郡主還能忌憚點誰,那就真得屬馬王妃了。
不但是人家腦袋上頂著個“婆婆”的大帽子還因為人家眼睛是盲的,身邊又沒有男人,孤寡老太太一個。
所以,齊阿圓在忍耐,每天聽馬王妃親自上課,把自己年輕時學過的那一套封建殘余給宣講了一個遍,那態度還挺謙恭的,時不時點點頭表示正在聆聽呢,沒走神兒。
因為,你只要敢走神兒,老太太那對盲眼就能發現,然后重新從頭到尾再講一遍。
這還不算最難捱的,齊阿圓熬不住的是跟孩子們一起吃飯的時候,四個孩子都翻了天似的,無論摔破了幾個碗,馬王妃都是笑呵呵的贊嘆:“好孫子,都是奶奶的好孫子……”。
阿圓這邊稍微一出聲,老太太的責難就來了:“阿圓啊,不是我老喜歡說你,孝子可不能隨便吵罵,尤其是男孩子,這要是把膽子給吵小了,什么都不敢去嘗試,那這輩子都不會有什么出息了。”
聽起來這教育理念還挺新鮮的,而且人家還有道理,阿圓的聰明腦子就有點兒不夠用了。
不隨便吵孩子打孩子的道理阿圓明白,事實上她也經常把這種理念傳播到幼兒園,可是現在被老太太把道理拿過去了,還舉起這個道理來打擊自己,那滋味兒就不是多舒服了。
白老二和綠柳現在開始退避三舍,因為他們適應不了老太太那雙半盲眼睛流露出來的居高臨下的神色,按照馬王妃的行為習慣,平民還真的是難以入法眼。
李薇變的那么彪悍的脾氣,如今也服了軟,雖然盧千總曾經那么喜歡往家里納妾,但畢竟公公婆婆不在她身邊,上面沒有立規矩的大老板,發點脾氣沒人能管。
可是現在,只需要幾個回合,李薇就能回想起回婆家過年那幾天的拘束生活,拿著腔調兒,控制著走路,就連坐下也得中規中矩,簡直是受罪!
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原則,李薇不再登門,連寶兒都不讓來了,因為來接孩子的時候也很難熬。
曾經有那么一次兩次的,齊阿圓怒從膽邊生,挽起袖子想要跟老太太比拼一下講道理的能力,可是馬王妃還有一個“殺手锏”,每一次都把阿圓的怒膽又嚇回去了。
那就是“哭”。
馬王妃落淚的時候,連孝子都用譴責的眼神去看阿圓,花白頭發的漂亮老太太,對他們呵護的無微不至的老奶奶,哭的讓人肝腸寸斷,誰還能上前比拼拼什么眼淚,你能說來就來,說來多少就來多少嗎
有時候,阿圓甚至猜測,以馬王妃這樣的人才,要是落到前世,在影藝圈里肯定能獲得一個“影后”的稱號,最起碼,她哭起來的時候,絕對能把所有的同情都擄掠過去。
阿圓的糟心日子還在繼續,新的成親法令卻漸漸推行開了,慢慢兒的,終于得到了大多數百姓的承認。
更有意思的是,縣城里面的閑人多了個好去處,縣衙專門騰出來幾間房做新婚備案的辦公室,里面還有識字的丫鬟,專門為女子解疑釋惑的。
閑人們媳看的就是一對小夫妻羞怯怯宣告“我愿意……”的時候,比看皮影戲還熱鬧呢。
碰巧了,還能見到被父母逼迫著來成親的男女,在縣衙里又反悔了,哭著叫著說“我不愿意!”的,然后有專門的衙差介入此事,調查原因,刨根問底兒,一定要折騰的兩家父母都統一了思想,等這對男女都滿意了不可。
相比來說,阿福和盧苗苗就沒這么順利,盧千總寫回廄的信件始終沒有回復,本來以為這事兒就算完了,他們帶著孩子在二層小樓里把日子過的紅紅火火,還可以繼續這樣過下去。
盧尚書的態度不知道,楊夫人卻在秋日里來到了,沒打招呼,直接奔向了朱陽縣的盧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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