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監獄四樓的一個小型會議室里,幾人環著會議室當中的環形會議桌而坐。.
一側墻上的投影屏幕里,正播放著一個視頻。
視頻里的地點是在監獄醫院里的走廊,走廊里,方俊榮身著病號服,臉色蒼白的站在那里,旁邊是兩個獄警,一左一右的看著他,其中一個正在跟他說些什么。
過了一會兒,方俊榮情緒似乎激動起來,指手畫腳的說了些什么,卻只換來那個獄警的連連搖頭,拍著他的肩膀安撫他。
但是下一刻,方俊榮突然就毫無征兆的拉開了走廊外側的窗戶玻璃,一個縱身,就要往外面跳了下去。
那兩個獄警似乎嚇了一跳,同時伸手去抓方俊榮的衣服,只是卻都抓了個空,方俊榮消失在視頻當中,隨即兩人撲到了窗戶邊,使勁的揮手喊著,后面一些房間里,也陸陸續續的跑出了幾個醫生打扮的獄警,擠到了窗戶邊上。
辦公桌邊,寧江監獄第七分監區的分監區長張文顯對著電腦點了幾下鼠標,投影屏幕上的視頻到此截然而止,畫面定格在了兩個獄警有些驚慌失措的臉上。
會議室里有些安靜,然后張文顯的聲音響了起來,“這是當時的監控錄像截屏,那一天早上,犯人方俊榮說他昨天晚上被人打了,我們警員就帶他到獄里的醫務室里檢查了一下,檢查結果是全身軟組織挫傷,外加……肛門撕裂,據他報告,當時跟他同個牢房的獄霸劉永七指使人對他進行毆打,后來還對他實施了……”
說到這里,張文顯的語氣停頓了一下,有些不知道該怎么措辭,好一會兒才接著說道,“實施了強殲!”
“出了醫務室之后,方俊榮要求換個監區,同時要求處決劉永七,情緒很是激動,當時的兩個民警不敢現場答應,只說會上報上去,讓他先回監區呆著,不用多久,馬上就會有個結果。”
“但是方俊榮死活不同意,激動起來鬧著喊著要殺了劉永七,警員勸了幾句之后,他就突然拉開窗戶跳了下去,整個過程不到五秒,身邊的兩個警員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后來醫務室的同志馬上去趕了下去,不過方俊榮頭朝下墜下四樓,已經沒有了呼吸跟心跳!”
說著,張文顯又艸作了一下電腦,視頻往回拉,再播放了一次方俊榮跳樓的那短短幾秒鐘時間,然后把畫面停在了他跳樓的前一秒,放大。
夏云盯著屏幕里方俊榮激動的臉龐,想起初中時候的三年同學生涯,還有前段時間重逢之后的種種往事,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道,“那個……爆了方俊榮菊花的人,確定是劉永七嗎?他有沒有這方面的前科?監獄打算怎么處理他?””
聽到夏云突然開口問話,張文顯微微楞了一下,看向了彭慶偉跟范斌,見他們兩個都沒有說話,這才搖了搖頭,“這個不大清楚,不過監獄方面,還沒有這方面的資料,也許有,但是這種事情……犯人不敢聲張、不愿聲張也是正常的,所以我們也不大清楚,劉永七是不是有這方面的嗜好!”
“不過,請夏先生放心,監獄里雖然沒有研究個章程出來,到底該以什么罪名處理他,是按故意傷害罪,還是強殲罪,但是我們一定會給你們家屬一個交代的!”
在這件事情上,監獄方面雖然有管教不嚴的責任,但是獄霸是天朝監獄的普遍現象,屢禁不絕,熄燈之后,犯人在牢房里面的相互斗毆的事情,一年下來不知道有多少例,想管都管不過來,因此只要不鬧出重傷或者人命之類的,監獄方面也就聽之任之,方俊榮跳樓純粹是屬于自殺,而且監獄方面,也做了安撫跟救護,有監控為證,也不能全怪到監獄頭上。
只憑這個視頻,監獄就能擺脫大部分責任,所以,龐順清幾人臉上的表情,還算是輕松。
夏云點了點頭,又問道,“能不能把這個劉永七,叫過來我問問?”
張文顯又楞了一下,轉頭看向了監獄長龐順清。
龐順清皺了皺眉,有些不悅的說道,“這位先生,方俊榮死亡是屬于自殺,這件事情已經可以確定,并不存在監獄迫害的情況,同時,我們監獄一定會給你們家屬一個交代的,不過提審犯人,是我們監獄內部的事情,你這個要求,有些過了!”
言下之意,你一個平民百姓,知道怎么回事就可以了,別得寸進尺的想要鬧事!
他并不清楚夏云的身份,只以為是方俊榮的親屬,鬧事之后引起了省長的注意,這才派了他的秘書來了解情況,監獄已經答應給家屬一個交代了,見他得寸進尺的居然擺出一副想要審犯人的姿勢,自然有些不悅了。
夏云沒有生氣,只是平靜的說道,“我不是方俊榮的家屬,他是怎么死的我也不關心,我只是想問一下劉永七,我夏云跟他素不相識從未謀面,什么時候得罪他了,他爆了方俊榮也就罷了,為什么非要說是我指使的!”
龐順清頓時一怔,突然想起了什么,臉色頓時變了,看著夏云失聲道,“你就是那個夏云?”
夏云頷首,“我就是那個夏云!”
這下,會議室里其他監獄里的人都是表情有些古怪起來。
如今在越寧,政斧機關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會有聽過夏云的名字,幾番流傳之下,也大抵知道夏云的各種事跡,而在中低層官員里面,政法機關部門的人,對于夏云的感受,卻是最深的。
原因無他,他們最大的頭頭,市政法委書記霍慶國,就是間接倒在夏云的手上,自然是感受更深一點。
一片平靜當中,彭慶偉的聲音響了起來,“李省長吩咐了,這件事情一定要調查清楚,不能放過一個壞人,也不能冤枉一個無辜的群眾,劉永七固然是難逃法律的追究,但是他背后指使的人,我們也同樣不能放過,也需要給死者家屬一個交代,究竟是不是夏云,也需要仔細的審查……”
范斌點了點頭,接著說道,“龐獄長,我是代表監所科來調查這件事情的,我需要提審劉永七,同時授權夏云先生旁聽,也請龐獄長配合一下!”
龐順清跟旁邊的政委劉全利還能說什么,只能點頭了,朝旁邊的張文顯揮了揮手,示意了一下。
張文顯點了點頭,起身往會議室外面走去。
會議室里又陷入了安靜之中,隨即監區長甘廣川建議道,“彭秘書、范科長、獄長、政委,我們要不要去審訊室,還是就在這個會議室里審訊劉永七?”
審訊犯人,自然還是在審訊室比較好。
一行人移步到行政樓另一側的一個審訊室里,過了幾分鐘,張文顯跟一個獄警押著一個身著囚服的彪形大漢,走了進來。
不用說,這人自然就是劉永七了。
劉永七看上去大概三十來歲,離著標準的板寸頭,囚服下面一身彪悍的腱子肉,手臂比起一般人的小腿都要粗許多,一臉滿不在乎的表情,一看就是久經戰場的資深老油條與滾刀肉。
見審訊室里桌子前面一排坐著六七個人,而且還是監獄長、政委、監區長這些監獄里的頭頭腦腦,劉永七楞了一下,隨即滿不在乎的咧嘴一笑,大喇喇的站在了審訊室的中央,涎著臉笑道,“幾位長官,擺出這么大的陣勢,有什么吩咐嗎?”
“劉永七,給我老實一點,別給我嬉皮笑臉的!”
龐順清喝了一聲,瞪著劉永七,“我問你,十月二十六號,跟你同個牢房的犯人方俊榮自殺的前一天,你是不是指使人毆打了他,還對他實施了強殲?”
“什么強殲不強殲的?說的這么娘氣的,強殲男人那叫爆菊懂不?”
劉永七對于龐順清沒有絲毫的畏懼,嬉皮笑臉的糾正道,隨即又說道,“獄長,有什么話你就直說唄,這些事情,我又從來沒有否認過,我是讓人揍了方俊榮一頓,也爆了他的菊花,那又怎么了?反正我也已經是無期徒刑了,也不指望出氣了,難不成你們還想判我個死刑不成,雖然我是個法盲,但也知道把人打一頓,捅了他的菊花,罪不至死吧?”
也許知道自己這輩子都出不去了,他對這些事情,居然毫不扭捏的直接承認了。
龐順清被劉永七嗆的滯了一下,對著這個滾刀肉,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該怎么繼續下去了。
一旁的夏云眼睛瞇了起來,看著劉永七,“你爆了方俊榮的菊花也就罷了,為什么要把屎盆子,扣到我頭上?”
劉永七微微一愣,表情第一次正經了起來,打量了夏云幾眼,挑了挑眼睛,“照你這么說,你就是夏云?”
夏云淡淡點頭,“看樣子,你都不認識我,跟談不上有什么冤仇,為什么這么做?”
劉永七恢復了滾刀肉的樣子,眼睛一翻,嘿嘿笑道,“誰說我不認識你呀,我去爆那個小子的菊花,不就是你吩咐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