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偉立,時年49歲,中國音樂學院畢業,先后在京城藝術學院、中國音樂學院和京城電影學院任教。他創作的多首樂曲被作為中國音樂學院的教材,不過由于出身成分不好,被扣上了“白專”帽子,胡偉立的許多作品都只能署名集體創作,甚至其作品進中南海演奏給國家鄰導人聽,作曲者署名仍舊是集體創作。
胡偉立一度被下放到農村,期間掉進井里摔傷了腰,從此告別小提琴演奏,回校之后也一直在打雜。
十年浩劫結束以后,胡偉立再度開始音樂創作,他曾給多部內地電影寫歌配樂,亦給李谷一、關牧村、蘇小明等內地歌唱家創作過歌曲。
一直到今年夏天,胡偉立才從內地來到香港,受到香港商業創作氛圍的沖擊,開始轉變自己的創作思路。
康劍飛之所以知道這個人,乃是因為他實在太牛逼了。在另一個時空,胡偉立每年要為三百多集的tvb電視劇譜曲,同時還要給歌手和電影寫歌寫曲子,劉德樺、郭富城、林憶蓮、李克勤都唱過胡偉立寫的歌,另外《天若有情》、《東方不敗》、《小倩》、《鹿鼎記》、《醉拳》等多部電影的配樂都出自胡偉立之手,同時他還是香港泛亞交響樂團的副首席,并且為港臺多個樂團譜寫曲目。
可以說,胡偉立以一己之力,包攬了tvb十年的電視劇配樂工作。
這樣一個超級音樂大牛人,凡是對香港娛樂圈所有了解的人都聽說過,被康劍飛遇上了怎會放過他?
不止是為電視劇、電影配樂,以后黑馬動畫公司的動畫片亦可以讓胡偉立出馬,內地《阿凡提》等動畫片的配樂就是出自此人之后。
九龍藝美芭蕾舞學校。
表演室內,二十多個小孩子正在音樂聲中翩翩起舞。舞臺下還有學生家長和社區官員作為觀眾。
胡偉立坐在舞臺旁邊,著鋼琴與其他幾個臨時搭檔為小孩兒們伴奏。整整了兩個多小時,表演芭蕾舞的小孩兒換了好幾撥,胡偉立卻一點都沒休息。終于挨到了表演結束。
學生被家長們帶著陸續退場。這時才有學校的老師過來,將一個信封交給胡偉立說:“胡先生。這是你的演出費!”
“謝謝!”胡偉立也沒看里面有多少錢,向那個老師點頭致意,然后拎著自己的包包離開。
站在路邊等巴士的時候,胡偉立有些撐不住。捂著自己的后腰在站牌上靠了一會兒,才終于緩過勁來。這是他被打成右派下放時,掉進井里摔出的老毛病,一到陰雨天或者長時間久坐就會疼。
胡偉立三個月前是來香港學習的,但到了這里之后卻不想走了,因為這邊的創作環境加自由。
于是乎,胡偉立從北京電影學院的老師。變成了一個為生計奔波的香港草根。教小孩子鋼琴、小提琴,給合唱團、舞蹈學校伴奏,參加各種非正式演出,反正只要能賺錢的活兒胡偉立都愿意干。
胡偉立有個親哥哥在香港立法局工作。不過也只是立法局里小嘍啰,權勢表面上風光而已,并不能給他多少實質性的幫助。
李媄鳳拿出來的那封推薦信,就是胡偉立的哥哥寫的,他分別給香港電臺、商業電臺、線電視臺、鳳凰電視臺和東方電視制作公司寫了一封信,希望這些公司能夠欣賞胡偉立的才華。
可惜的是,在此時香港人的眼中,大陸就是貧窮、落后、的代名詞。一個剛從大陸來的作曲家,能夠寫出什么好作品?《東方紅》在香港可沒有市場。
現在胡偉立也斷了進大公司和電視臺的念想,只希望能夠靠自己的努力把日子過下去,順便他還報了電腦學習班,每個周末都要去學習電腦操作。
雙層巴士搖搖晃晃地駛來,胡偉立上車之后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坐過了兩站,只得拎著包又往回走。
回到租住的寓房時,房東太太突然喊住他:“胡先生,今天有兩個人來找你。”
“兩個人?是不是請我去演出的?”胡偉立問道。
“不是,”房東太太一改之前幾個月的死人臉,笑呵呵地說道,“胡先生你要是發達了,可不要忘了我們這些老街坊。”
胡偉立一頭霧水問:“到底誰找我?”
房東太太羨慕地說:“一個是tvb的什么劉經理,另一個就不得了了,是身家幾十億的康先生,他今天下午親自開車來找你。”
胡偉立來香港已經三個多月了,對康劍飛的大名是如雷貫耳,不過他還是有些糊涂,問道:“他們來找我做什么?”
“這我就不知道了,”房東太太拿出一張名片說,“不過那個tvb的劉經理留了個名片,讓你下個星期去線電視臺找他。”
胡偉立接過名片,點頭道:“謝謝張太,讓您費心了。”
房東太太又說道:“我看那個劉經理一點誠意都沒有,人家康先生可是大老板,他吩咐說只要你一回來,就讓我馬上給他打電話,論多晚他都會親自趕過來。”
胡偉立聽了愈發稀奇:“張太你就別說笑
了,他那種大老板怎么可能晚上跑來見我。”
“是真的,剛才你到門口的時候,我已經給康先生打了電話,他說最多半個小時就會過來。”房東太太說。
“真的?”胡偉立有一絲欣喜,被人禮賢下士的感覺非常不錯,特別是在混得最慘時就被人看重就寶貴。
胡偉立想起家里沒什么可招待客人的,連忙出去買了袋茶葉和一些瓜果回來,然后坐在客廳里看著電視,等康劍飛來上門拜訪。
只過了二十幾分鐘,康劍飛的車就已經停在的寓所樓下。房東太太笑盈盈地迎出來,說道:“康先生。胡先生現在就在家里,還沒見過tvb的人。”
“多謝張太太!”康劍飛抽出一張金燦燦的港紙塞到房東太太手里。
“康先生,我帶你上去!”1000港幣入手的房東太太,頓時變得加殷勤。上樓的時候還不時提醒康劍飛小心樓梯打滑。
把康劍飛送上去之后。房東太太照著電燈鑒賞了一下千元大鈔,心里格外地舒暢。她隨便幫康劍飛傳話跑腿就前后賺了1500塊。
將金色港紙收好,房東太太自言自語道:“難怪人家能當上大老板,出手就是不一樣,傳個話就是一千兩千的小費。那個什么tvb的劉經理。一看就是給人打工的命,叫老娘遞名片連一點表示都沒有。我呸!”
康劍飛可不是對誰都出手大方,他只不過是下午過來的時候,聽說tvb已經有人來過了,安全起見才用錢買通房東太太。
而房東太太是個極品,她為了賺到康劍飛后續的打賞,給胡偉立的那張是手寫名片。故意把上面的電話號碼寫錯兩位,胡偉立打一輩子電話都打不通。而且tvb的劉經理是讓胡偉立明天就去電視臺,房東太太傳話時卻改成了下個星期,等到那時候黃花菜都涼了。
“咚咚咚!”
聽到敲門聲響。胡偉立連忙起來去開門,然后熱情地說道:“康先生請進,難為你親自跑一趟。”
康劍飛仔細地打量了胡偉立一眼,頭發花白、戴著眼鏡、身體瘦弱、精神矍鑠、氣質不俗,如果換成中山裝的話,一看就是那種極有本事的內地老教授。
胡偉立忙前忙后地跑去沏茶,康劍飛掃了一眼屋內,問道:“聽張太太說你剛回來,還沒吃晚飯吧?”
胡偉立笑道:“還沒,待會兒下碗面將就一下就行。”
“我也正好沒吃,”康劍飛拿出大哥大撥了個號碼,“振國,叫兩份外賣上來,分量足一點,再帶幾瓶啤酒。”
胡偉立蓋上茶杯,不好意思地笑道:“康先生,你看這像什么樣子,到我家里還讓你破費。”
“一頓飯而已,不算什么,”康劍飛也不提邀請的事,而是說道,“我對胡老師可是慕名已久,小時候看的《阿凡提》就是您老配樂的吧。還有李谷一老師唱的《這里是我的故鄉》、《四季情歌》,以前我在大陸的時候也是很喜歡唱的,這些都是您老的作品。”
康劍飛怎么也算是有身份有才華的人物,他的恭維還是讓胡偉立很受用的。胡偉立笑著擺手道:“慚愧慚愧,以前寫的那些東西還有很多不足,來到香港以后可是大開眼界啊。不說別的,康先生你的那張《故鄉的原風景》陶塤專輯,我在京城的時候就反反復復地聽了幾十遍,可比我的水平高多了。”
“胡老師你謙虛了。”康劍飛笑道,又東拉西扯的說著其他閑話。
沒多久,朱振國就提著外賣和啤酒上來,康劍飛與胡偉立圍坐在茶幾邊上一邊吃喝一邊聊天。
兩人開始談的大都是關于內地的事情,主要是胡偉立說康劍飛聽,說著說著話題就轉到香港音樂圈上,這時就是康劍飛說胡偉立聽。
兩人聊得起勁,餐吃完了之后,又就著胡偉立家的炒花生喝了半個鐘頭啤酒。
各自幾瓶啤酒下肚,胡偉立說話已經開始大舌頭了,拉著康劍飛去參觀他的創作室。
所謂的創作室,其實就是騰出來的雜物間而已,里面除了一架電子琴之外,就剩下一張小桌子和一疊疊的厚厚紙堆。
康劍飛隨便拿起一張紙看去,發現這并非是一般的樂譜,而是胡偉立寫的樂曲總譜。這玩意兒在香港,除了專業編曲的已經沒人寫了,甚至許多音樂人連看都不怎么看得懂。
你沒聽說,是真的看不懂總譜,那時香港的歌手和一些“作曲家”,受限于學歷和眼界,很多都是不看樂曲總譜的。
看著重達幾百斤的樂譜堆在房里,康劍飛覺得眼前堆的就是數的鈔票,這些樂譜隨便改改就用供東方電視制作公司和鳳凰臺用上好幾年。
發現康劍飛對屋里的樂譜感興趣,胡偉立說道:“這是我在大陸幾十年創作的成果,來香港我連衣服都沒帶,行李包里全裝的它們。”
康劍飛終于發出邀請:“不知道胡老師愿不愿意屈尊到東方電視制作公司擔任音樂總監一職?”
胡偉立在香港呆了幾個月,整日做些教小孩練琴和演奏之類沒技術含量的工作,早就希望能進正規公司從
事創作了。康劍飛一發出邀請,他就高興地拽文道:“固所愿也,不敢請耳!”
至于tvb那邊發出的邀請,早就被胡偉立給忘得一干二凈了。不說兩人都是從大陸過來的,只康劍飛今晚禮賢下士的功夫,就足夠讓胡偉立做出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