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就聽清脆聲響中,鏡泉子仰頭便倒,但腦袋尚未碰地,就重新站起來,只是表情已然有了變化,額頭上多了一塊晶瑩光澤。
張開嘴,鏡泉子口中吐出的卻是邱言的聲音:“邱安,這段時間,京中若有事情,你便需多奔波些許了。”
“老爺盡管放心。”邱安拱手說著。
“鏡泉子”點點頭,就抬起步子,一步走出,縮地成寸,人已在莊園之外,便是這城外的龍氣不如城內濃烈,但一般的神通還是能壓制的,卻也對如今的“鏡泉子”難有作為”。
邱安也不意外,這個時候,又是邱言的聲音響起:“東都那邊也該收網了,讓宋天魁他們啟程吧。”
這次說話的,則是邱言的人道肉身。
“幾位,到了京城,該的禮儀不能亂。”
另一邊,東都城外,正有一隊人馬緩緩前行,為首的正是那天罡地煞寨的大當家宋天魁,在他的身邊還跟著幾名心腹,正是那黑牛、赤鬼等人,再遠的地方,則是李大官人、虎行者等。
不過,此時在這宋天魁的身邊,還有一騎在側,坐在上面的是一個看上去有些瘦弱的男子,穿著官服,年齡不大,正給宋天魁解釋著。
原來他們這一隊人,正是被領著去往京城的天罡地煞一行,接受招安之后,那宋天魁倒也光棍,擺出了坦誠架勢,朝廷方面讓他只做到一,他干脆就做到五,這一次本來是要在他們山寨中宣讀詔書,可宋天魁卻主動要求,說是望見天顏,想要去京城見帝。順帶著還讓他們這些頭領的親人子弟相隨。
此言被當地官員上報,得到了許可,于是浩浩蕩蕩一行人就此西去。
不過,這么多的人馬一下子涌入京城是不合適的,況且那個時候因為蒼穹泣血,處處紛亂,這般人馬的聚集,難免讓沿途官員提心吊膽,便在中途有所安排,只讓幾位頭領當先而行。
抵達東都的時候。邱言的命令傳來,令人告知宋天魁后,后者自是表現的格外上心,不需要再有多言,自己就將諸事處置妥當,依計而行。
便如此刻,一行人看似在隨著身邊的安置官前行,聽著他的話,但其實個個都竟精神緊繃。觀察著周圍環境。
“按著侯爺的說法,對方會在我等離開東都地界,在村鎮與林子的交界地動手,事后若是一個不好。還能推脫給亂民……”
宋天魁消息看著周圍,留心查看,但表面不露異樣,如今天下皆有亂象。東都因是陪都之故,還算鎮壓得當,但一旦離開城遠了。一樣鞭長莫及,有民聚眾攔路搶劫也是時有發生,就會被有心人當成是借口。
“不過,我們這批人馬,也算兵強馬壯,對方應該沒有……”
此念尚未落下,地面忽的震動,就聽一聲有如雷鳴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站住!”
“站住!”
另一邊,在漢中之地,分隔關中與蜀地,一處客棧中氣氛凝重,正有一群人將一名男子團團圍住。
“曲子易,你莫非要違反道主之令?”
中間的男子嘆了口氣,道:“我并非要違逆道主,也不是要去通風報信,只是覺得鏡泉子此次前往京城,準備的并不充分,按著原本的打算,他當先在京城周圍散布謠言,先動搖民心,然后再從定王著手,先走權貴一層,然后影響皇室!結果他卻反其道而行,以定王府為跳板,直接去聯系朝中宰執了,這樣是要出大事的!”
“能出什么大事?”周圍圍住他的人不以為然,“鏡泉子師叔的信中都說的很清楚了,一切順利!那幾人雖是宰執,但在天地之威面前,也是要保持一顆敬畏之心的!”
“天地之威?”那曲子易搖了搖頭,“先就不說宰執為人中之杰,每一個都不是簡單人物,但是如今坐鎮在政事堂的,還有馬陽、王甫這般人道大儒,這樣的人意志堅定,眼觀天地職位找出其中規律,又怎么可能被區區言論所迷惑?再說那其他宰執,個個都不簡單,也不是簡單就能上當的人。”
說著,他臉上憂色更甚:“況且,那朝中還有一位堪稱震古爍今之人,此人面前,就算是鏡泉子,也不見得就能有所斬獲!諸位難道都沒發現,天上的血色已經開始變淡了么?”
“就算變淡那又如何?”人群中發出嗤笑,“已經亂起來了,難道還能恢復?”
“若這般托大,早晚出事!”曲子易語重心長,“千里之堤毀于蟻穴!我甚至懷疑,如今鏡泉子已經聯系幾個時辰沒有通訊,是否已經遭遇不測!”
“你這是詛咒師叔呢!”
便在這一聲爆喝聲落下的同時,卻有一個聲音從客棧外面傳進來
“諱疾忌醫,雖扁鵲不可救桓公,曲子易你的一番苦心,終究無用,反倒徒做小人,可有價值?”
話音落下,這客棧緊閉的房門轟然洞開,伴隨著一陣狂風吹進屋中!
“還真是不速之客!”
林外,宋天魁等人的人馬猛然停下,就見前面路上,有十幾人站著,正看著這邊,為首那人個頭極高,比那成年男子還要高出兩頭,虎背熊腰,穿著一身勁裝,緊繃在身上,將那一塊塊筋肉形狀都給顯露出來,有一種爆炸感!
“這不是黑山客么?”宋天魁眼睛一瞇,就認出來人,“聽說前兩年你被官府圍剿,在白山黑水間橫尸,怎么現在會出現在這里?”
“宋天魁,不要說這些沒用的話,”被稱為黑山客的強壯男子嘿嘿一笑,“某家的實力、兇名你也是知道的,識相的話,就乖乖束手就擒,與我回去,我家老爺請你做兩天課,問你一些事,再教你一些事,這事便了結了,日后你在朝為官,榮華富貴自然享用不盡。”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跟在宋天魁身邊的那青年官員就皺眉冷喝:“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居然就有截道賊人,莫非沒有看到回避牌?你們這是要作反不成?”
他的身子看著單薄,但說出這些話來,那身影似乎高大幾分。
只是黑山客卻明顯不當一回事,反倒是冷笑一聲,猛然揮手,那手臂上筋肉彈動,勁力節節貫穿,竟是憑空壓縮空氣,打了過去!
“我們說話,你一個狗官也敢插嘴?找死!”
氣流疾馳,發出震耳的轟鳴聲,一下就到了那青年官員的面前,卻不料此人竟也是抬手一抓,那單薄的身影頃刻間膨脹幾分,生生將那氣芒捏碎!
“嗯?我竟是看走眼了,原來是個練家子!”黑山客見此情景,面色微變,同時他目光一轉,落在宋天魁臉上,注意到后者也是神色微變,也有意外表情,心下迷惑起來。
“難道是碰上了隱于官府的高手了?”
這念頭轉著,黑山客并無半點擔憂,因為他們這次出來的人馬,足以將事情擺平,看著似乎是其人為首,但他不過只是一個話事的,在江湖上有著名聲,能出面鎮住宋天魁等人,真正的殺手锏并非是他。
對面,宋天魁則道:“黑山客,你這次過來,想來是替許家、蔡家賣命,那還是省省力氣吧,我等不會歸順叛逆的,從前我等是賊,就知這兩家包藏禍心,如今既然棄暗投明了,哪里還能包庇?我勸你也盡快迷途知返,與我等一同揭露兩家陰謀,以正己心!”
“哈哈哈!”
黑山客聽了這話,竟是仰天長笑,接著對宋天魁道:“你堂堂寨主,歸于朝廷,這是潛龍困灘,現在居然要將一切都賭在那人身上?他與世家相比,根基太過淺薄,一時耀眼,不過流星,須臾便無,只有世家能夠流傳千古,比王朝還要長壽,這里面的分寸,你真能拿捏?”
“多說無意,還是手底下見真章吧。”宋天魁嘆息一聲。
“也好!”黑山客看了那青年官員一眼,“某家也明白了,你們也是受制于人,不好多說,既然如此,那某家就先將此人斬于馬下!”
這個“下”字還未落下,其人腳上的靴子猛然綻放光芒,人已經從原地消失,只留下一聲炸響,以及開裂的地面,人已經沖到了那官員跟前,手上寒光一閃,竟是套著精鋼指虎,眼看就要一下子打在那官員的臉上!
轟隆!
但下一刻,官員眼睛一瞪,竟是有一股澎湃殺意沖擊出來,直接籠罩在那黑山客的身上,沙場氣息爆發開來,根本難以阻擋!
頓時,黑山客只覺得腦袋一空,神情恍惚!
下一刻,那官員坐下馬長嘶一聲,抬起前蹄就往前蹬了過去!
其人登時到底,翻滾幾下。
“沒用!”
攔路的人群中,響起一聲,而后就見一名穿著藍衣的男子凌空飛起,兩手揮動,就有一道道寒芒自攔路眾人的身上浮現而出,赫然都是普通衣衫,但浮現出不同韻味。
“本以為不用這么快出手,但如今看來,不能留手了,不過你們這些肉身凡胎,能死在我這第三境高手的手中,也是死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