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劉越的話,一股莫名之力猛然收緊,讓邱言頓覺渾身一沉,思緒清明過來。
“不好!這是涉及親緣的因果之力反噬了!三大因果里面,我一直執著于恩仇之果,抱負的因果暫時還涉及不到,對于親緣確實有些疏忽!”
因果之力,玄之又玄,牽扯到方方面面,似一根根看不見的繩子,將人與人、人與萬物聯系在一起,剪不斷理還亂。不說別的,單單一個氣運牽扯,就足以讓人心驚膽顫,稍不留意,就走上歧途,難以回頭。
邱言本尊為神,對此的感應更為敏感,當然不敢稍有忽視,連忙詢問緣由,并在劉越的帶領下朝著潘府走去。
就這樣,因果反噬之下,邱言艱難抑制,隨著劉越一路前行,很快來到了潘府。接著足下不停,跟著劉越從側門入府。
潘府仆從眾多,沿途不少仆從、丫鬟看到兩人,目光在穿著粗衣的邱言身上一掃,大部分都露出了詫異之色,接著就不再理會。
直到劉越二人來到后宅門前,才有人上前阻止。
“站住!劉越,你帶得這什么人?不知道府上規矩么?后宅也是隨便什么人都能進的?”攔路的是兩名虎背熊腰的大漢,太陽穴高高隆起,眼中有精芒閃動,一看就不是善茬。
“張哥、李哥,”劉越連忙作揖,“這是我的表弟,是過去看六小姐的。”
“表弟?”兩人上上下下打量著邱言,“既是這樣,那就過去吧,快去快回,最多只能待半柱香的時間,別讓我們兄弟難做。”
“是是,多謝二位哥哥通融。”
應付了兩人,劉越方才帶著邱言步入后宅。
這里是一片小園林,綠意盎然,花草樹木都有專人打理,剪裁的獨具匠心,但二人都沒有心思細看,急急而行。
后宅很大,轉過幾個彎,兩人的目的地城終于呈現眼前,卻是角落里的一間屋子。
推門進去,就能聽到低沉的啜泣聲,邱言放眼看去,入目的是三個人,兩女一男,那男子年歲不小,正是邱言的舅父劉懷,劉懷旁邊,有名中年女子伏在床邊,肩膀聳動,死在哭泣,余下一人卻是丫鬟打扮,侍候一旁。
聽見開門聲,劉懷循聲看了過來,見是劉越和邱言,便招招手。
二人走了過去,中年女子回過頭來,見到邱言,欲言又止,泣不成聲。
見到女子面龐,心中的記憶涌出,邱言立刻就認出來,這中年女子正是此身的姨母劉氏,而后他的視線越過姨母,落在床上,頓時看到了一張蒼白的面孔,卻是名妙齡女子,模樣清秀,雙眼緊閉,身上蓋著被子,一動不動的躺著。
看到這張清秀的面容,邱言的腦海中迅速閃過了一連串的記憶片段,這些片段迅速變化,最后匯聚成了一張流露出淡淡羞澀的鮮活笑臉,但下一刻,笑臉和床上蒼白的面孔重疊在一起。
這女子,正是邱言的表妹,潘蓉娘。
隱約間,因果之力再次收緊。
邱言壓下身上不適,他注意到潘蓉娘若有若無的呼吸,以及身上微弱的生機,分明是依附彌留之際的模樣。
“到底是怎么回事,發生了什么事,為何表妹會變成這個樣子?叫沒叫大夫過來看看?”
在這幾天之內,并無潘蓉娘病重的訊息。
聽到詢問,劉懷、劉越和劉氏同時一顫,跟著紛紛搖頭,沒有多說什么。
邱言見狀,心下了然:“看來是有內情,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過因果牽扯之下,卻不能不管,我這身軀的前任,對這位表妹似有著一定憧憬,若是放任,因果反噬,不知會有多少麻煩。”心里想著,他看向床邊的丫鬟。
丫鬟臉上滿是慌亂,剛才邱言詢問的時候,明顯想開口說話,這時注意到邱言的目光,她終于忍不住,哭出聲來:“是來府上做客的唐少爺,他……他向老爺討了小姐,小姐被人帶去了他的房間,前后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再出來的時候,就成了這副模樣……”
聽見丫鬟已經說出了口,壓抑心情的劉氏終于按耐不住,大哭起來:“我那苦命的孩兒啊,言兒,蓉娘平日常常念著你,你能來看她一眼,想必她知道了,也會……”后面的話已經泣不成聲。
“最難斷的就是人情牽扯啊。”心里嘆息了一聲,邱言默然不語,腦海中有關姨母和表妹的記憶源源不斷的涌現出來。
邱言的前身,已經幾年沒有見過表妹了,但小的時候,邱言母親在世的之時,卻時常能夠看到。
邱言的姨母劉氏,因做了他人的妾,吃了不少苦頭,不想讓女兒重蹈覆轍,一直較為屬意邱言,在她看來,若是邱言不再一根筋的求取功名,能安下心來過日子,有自己哥哥幫襯一下,也能置辦些家業,自己的女兒若嫁了邱言,便為正妻,總好過給人做妾。
這次聽說邱言家中變故,借住劉懷家里,劉氏就又動了心思,可惜還沒等有所行動,就橫生變故。
“大夫已經來過了,說是救不回來了,讓準備后事。”劉懷見邱言知道了原因,也就不再沉默。
邱言聽了,上前一步,彎下身子,仔細的打量了潘蓉娘一眼,眼底有白芒一閃而逝,跟著卻是面色一變。
“昨晚還好好的,只是進去那唐公子房里盞茶的功夫,就不省人事了,哪有這樣的道理!”丫鬟在旁哭訴。
半盞茶的時間,換算成前世,就是七八分鐘,最多不超過十分鐘,這么短的時間,當然什么都做不了,可偏偏讓潘蓉娘成了這副模樣,也難怪丫鬟不停的念叨。
這時,邱言猛地一直身子,但劉越已經按住他的肩膀。
“言弟,不要沖動,唐少爺身份不凡,不是咱們能招惹的起的。”
劉懷和劉越本就因為擔心邱言知道緣由之后會沖動行事,剛才才不愿告知,現在見了邱言的動作,哪里敢有絲毫放松。
邱言搖搖頭道:“舅父、表哥,二位放心,我分得清輕重,這種事情涉及人命,不能馬虎,理應報官,讓官府來主持公道。”
“這……”劉越聞言一愣,接著也搖了搖頭,“你想的太簡單了,那唐公子雖是第一次過來遠寧,但這幾日游玩,有知府和幾位官老爺的公子陪同,明顯和衙門關系不淺,你去告他,恐怕還未開審,人家的報復就先落到咱們頭上了。”
邱言聽了,卻繼續道:“知府、官差吃的是公家飯,是朝廷的命官,不是哪門哪戶圈養的家官,即使有些人情往來,但怎么會像狗一樣,受人唆使、操控,反咬報官之人呢?”
“笑話!”
邱言的話音剛落,門口就傳來一聲嗤笑,接著就見一名少年走了進來,大步流星,神態倨傲,略顯稚氣的臉上,掛著一股盛氣凌人的味道。
這少年邱言也認得,正是那日在潘府門外見過一面的潘家三少爺。
潘三少爺看著邱言,露出嘲笑神態:“你要去告官?簡直胡鬧!不要再給潘府添亂了,以為現在還不夠亂么?”
他說著,話語漸漸轉硬,扭頭看向劉越:“劉越,我看你讀過幾年書、識得字,有心栽培你,但你看看,你們家這都干的什么事?唐少爺看上六妹,那是她的福氣,不愿意也就罷了,還敢反抗?我實話告訴你,潘蓉娘就是因為不識好歹,試圖反抗、刺殺唐少,才變成如今模樣的!”
跟著,潘三少爺聲音越發嚴肅、低沉:“你等應該慶幸,唐少心胸開闊,不予追究,我又幫你們劉家說了不少好話,不然的話,你們以為還能站在這里哭訴?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不過,保下來你們一家已是極限了,潘府是不敢留你們了,收拾一下,都走吧。”
這番話已經說得劉懷、劉越滿頭冷汗,忙不迭的稱謝。
“行了,心里記得就夠了,我們潘府詩書傳家,從來都是以善為先,等會你們去賬房,領了這個月的錢糧,就先離去吧,我們潘府也不求你們報答什么,”說著,他揮揮手,又回頭看了邱言一眼:“只是,最好還是管好你的人,不要再鬧出事端,不然天王老子都保不住你!還想報官?讀書讀傻了吧!”
話落,他不再理會屋內驚呆了的眾人,揚長而去。
看著潘三少爺離去時的背影,邱言卻是冷冷一笑,眼底寒芒閃動。
“好一個恩威并施!這把人趕走、隨意加罪,斷了別人的生計,還能讓受害者感恩戴德,這等馭下的手段雖然還顯生澀,可已經初露端倪了,今后說不得,又是個‘善名遠揚’的員外老爺。”
這幾日的探查,也讓邱言得知,潘府的潘員外,那是遠近馳名的善人老爺,但是現在親眼見到潘家人的行徑,卻讓他不禁搖頭,有了些許了解,隨后他又看了床上的潘蓉娘一眼。
“報官當然沒用,我心里清楚的很!這魂都被人攝走了,不找回來,人怎么都醒不了!不知這唐少爺是何來歷,竟能將蓉娘的魂剝離身軀!這等手法,定對性修魂道有所造詣,不是尋常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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