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神靈?遺蛻?”邱言本尊同樣轉為傳念,但念頭里卻充滿了疑惑之意,“何謂上古神靈?這遺蛻又是何意?據我所知,神靈神祇半靈半實,若是湮滅,不會留下多少痕跡,而且隨著民愿散去,就會煙消云散,又何來遺蛻之說?”
遺蛻,字面之義就是遺留下來的軀殼,即死去之后的尸身,但神靈玄妙,本就介于能量與物質之間,變幻莫測,若是湮滅,只會如那城東土地一般,真靈不存,徹底消散,又怎會留下遺蛻?
銀孝娥傳念回道:“上古之神,似與如今不同,里面有著很多奧秘,我也不能盡知,況且這古神遺蛻也只是推測,不過消息卻較為可靠,古神的遺蛻或許與我等所想不同。”
“那么,你又如何得知,這遺蛻能助你擺脫天庭制約?”邱言本尊傳念追問,他現在已然猜到了銀孝娥的打算了。
銀孝娥道:“這里面有些緣由,說來話長,與我父帥還有關系,你若想知道,我自會細細說給你聽,只是那處遺跡并非絕密,想要進去卻不容易,須得有天生神靈之助。”
“你的父帥?銀王爺!”
邱言聽了,心中一動,他既然知曉了銀孝娥的身份來歷,自然也就知道對方口中的父帥是何許人。
銀孝娥的父親,乃是前朝的異姓王,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曾被封天下兵馬大元帥,武功赫赫,便是如今,依舊能見到不少祭拜銀王爺的廟宇。
微一思索,邱言本尊點了點頭:“是了,當年沼人曾歸順前朝,獻表受封,但沒過多久,卻有沼將農迪帶兵反叛,銀王爺遂領命平定,因而來過蜀地,更曾深入五沼之地,莫非就是在那時發現了古神遺蛻之地?”
有關銀王爺的事跡,史書記載的很是詳實,蓋因大瑞立國后,很是推崇銀王爺的忠國之心,士林儒道更多有贊譽。
想著這些,邱言本尊又回憶起道城隍說過的話語,便傳念問道:“令尊備受朝廷推崇,民間更香火鼎盛,想來定為一方神尊,可為何之前道城隍的言語中,卻有不尊之意?”
“父帥的遭遇……”銀孝娥搖搖頭,“不說也罷,你是天生神靈,應該不會遇到類似事情。”
見對方不愿多講,邱言明智的不再追問,話鋒一轉,又道:“你先前說過,有法子讓我位于那道城隍之上,莫非就是靠這古神遺蛻之地?”
“不錯,”銀孝娥點點頭,“按著我本來的意思,只是想你助我打開遺跡,但看你這兩年的所為和進境,不是甘于平凡的人物,既然如此,不妨與我一同入內,想有收獲,自要承擔風險。不過,有件事我要提前說個明白,這處遺跡并不隱秘,曾開啟過數次。”
邱言并不奇怪銀孝娥對本尊進境的了解,本尊的氣運與神司相連,進境變化當然瞞不過對方;至于遺跡過往曾被開啟,同樣沒有讓他驚訝,既是遺跡,不知有多少年歷史,在這么長的時間里,有人發現,有人探索,再正常不過了,不然的話,銀孝娥也不可能得到消息。
思索了一會兒,邱言本尊便道:“既然如此,那我便陪都城隍去闖一闖,這是次難得的機遇。”
銀孝娥聽了,也不啰嗦,直接回道:“好!那你要提前做些準備。”
“什么準備?”
銀孝娥指了指邊上的兩妖,道:“眼下還有上靈道的威脅,不過你現在晉級五品,和從前大不相同,神道之路更為寬敞,倒是可以暫時放下擔憂;至于邱言那邊也不用擔心,正值科舉,能保他一時無虞,若你能在古神遺蛻地有所收獲,自能庇護于他,不然的話,想太多也都是枉然,只能靠凡間龍庭暫時護佑。”
銀孝娥似對書生分身格外看重,一句話說完,還補充了一下:“邱言的資質非同尋常,日后或能成一大助力,但眼前還不能指望什么,你最好還是將心思都沉在神道法職上。”
說著,她的身上忽然蕩漾起一陣波動。
邱言立刻從中捕捉到一絲一絲的民愿氣息。
接著,銀孝娥抬手一抓,將一團民愿抓在手上,屈指一彈,那團民愿就射向邱言本尊,被后者抓在手上。
感知涌動,邱言頓時從里面感受到一股求飽餐、美味的意念。
“這是?”他抬眼向銀孝娥看去。
“你的神力積攢太過迅速,很多細致的東西難以把握,便如這民愿念頭,雖然能轉化為香火心念,但念與念之間也有不同,有的求福,有的求子,有的想一頓飽餐,有的則愿一生平靜,各不相同,所涉及的法職也就各異,牽扯到的神祇便有分別。”
銀孝娥的話,讓邱言的心里閃過一道靈光,驀地泛起一個念頭:“她這是要指引神道?”
果然,銀孝娥接下來的話,讓邱言肯定了猜測——
“民為神主,不只是說民愿念頭能讓人死后封神,更因神祇的存在依托于民眾的香火,有什么樣的信民,就有什么樣的神。”
銀孝娥那張金屬面具的雙眼中泛起精芒,直視本尊。
“一個神祇,應該了解他的信民,信民向神祇供奉香火,神祇則需給予回應。”
她說著,身上蕩漾起來的波動越發劇烈,淡淡的神力順著民愿所來的方向,逆流而去。
“七品、六品之時,神祇只能關注自身,但你既已入了五品,能將神力依附他物,就有了回饋信民的能力,賜福、回饋、顯靈,雖會消耗一定的神力,卻能讓信民堅定拜神的念頭,更能擴大影響,比單純在夢中傳播神名要來的有效,等日后信民增多,收獲的香火也會增多,在天地陰陽間構成循環,才是長久之道。”
聽了這話,邱言的心里泛起明悟,點頭道:“原來如此,收攏香火之后,神祇與信民的意識隱隱相連,竟還有這層用意,可若要回饋信民,總歸要在法職的范圍之內,超出法職的求愿,豈不就難以回應了?”
他卻是想起了這兩年前收攏的災民感念,因著時間的推移,慢慢談話,聯系已然模糊,即將斷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