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環視一圈,然后將手上長鞭擲出,那鞭子環成一圈,盤繞腳下,將他整個人托了起來。
突然,一道光華從大漢身旁急掠而過,但很快又回轉過來。
卻是名踩著長劍的青年,通體泛光,見了大漢,抬手行禮:“見過飛豹師叔,您老人家回來了?”
“不錯,我這次出去,收獲不小,”被稱為飛豹的大漢有些興奮,但旋即想到了師兄的囑托,咳嗽了幾聲,然后板起臉道,“行了,你好生修行,不要多問。”
“是。”那青年也不以為意,掃了一眼飛豹道長手中的銅爐,然后掐動法訣,御劍而去,轉眼化為一道華光,直入山中洞的深處。
深處,隱約傳來幾聲咆哮,仿佛野獸嘶吼。
飛豹道長搖搖頭,駕著長鞭,渾身金光閃爍,朝著洞壁上的一座七層寶塔飛去。
霎時間,風馳電掣,眨眼的功夫,飛豹道長就到了地方。
只見塔門上寫著三個大字——
藏寶塔。
這三個字飛揚跋扈,鋒芒畢露,像是個紈绔子弟在耀武揚威一樣,不過卻隱隱散發出一股強橫之氣,讓人下意識的敬畏。
飛豹落下來后,腳下不停,抬手推門,邁步而入,但還未踏入塔中,就被一個聲音叫住了。
“師弟,你拿著的這是什么東西?”
這聲音清朗,遠遠傳來,說第一個字的時候還在遠方,等最后一個字說完,卻已經到了飛豹的耳邊。
飛豹道長聞言,轉頭笑道:“三師兄,這是我在外面找到的一個寶貝。”
說著,他手臂一掄。將銅爐砸在地上,再一甩袖子,那銅爐內頓時升起一撮細長火苗。
“這個寶貝內蘊靈性,乃是法寶。為了得到此寶,我曾與一尊神祇爭奪,令法寶破損,但一個多月過去,這法寶自行吸納靈氣,已然愈合!至少也是二等品階!”
“二等法寶?”
這飛豹道長的師兄,卻是個半大孩子。單看外貌,似乎年不及束發,但說話聲音卻與成年人一般無二,他穿著略顯寬松的道袍,下擺拖地,手上拿著根虎頭拐杖,緩緩走來。
封靈道,飛虎道長。
一個體格碩大的大漢,對著個半大孩子口呼師兄。這場面未免顯得有些怪異,但飛豹道長卻無半點不敬之意,甚至眉宇間還隱隱流露出敬畏之色。
飛虎道長一走過來,便伸手一攝。
那銅爐凌空彈起。疾飛過去,懸浮其人面前。
然后就見飛虎手腳不動,一道道神識破體而出,纏繞爐上。來回穿梭幾下,繼而冷笑起來,抬頭去看飛豹。
“飛豹。我提醒你幾次了?遇事要謹慎、細心,沒想到你還這般大意。”
說話間,他手上的拐杖一晃,飛了出來,膨脹、扭曲,變成一只木頭老虎,咆哮嘶吼,落在銅爐上面,張口一吸,竟將那縷火焰給吸了過去。
以木吞火!
火焰,連同里面的神念全部破碎。
“怎么?這火莫非有什么蹊蹺?”見到這一幕,飛豹縱然再遲鈍,也猜出了緣由,不由低聲問道。
“哼哼,”飛虎頗為無奈的搖了搖頭,“你說先前曾與一神相斗?難道不知道,這神靈最善操念,何故這般不小心?連被依附了神念都沒有發現,反而帶著這抱樸遺物入了山門,估計已讓那神探查到一些東西。”
“好陰險!那日他與我爭爐,就故布疑陣,沒想到事后還留了一手,嗯?”飛豹道長先是抱怨,突然意識到師兄話中所言,連忙問道,“師兄,你方才說什么?抱樸遺物?難道這銅爐是抱樸子的遺物?丹祖遺澤?”
“不錯,”飛虎道長重新握住拐杖,“爐上滿是混世氣息,花紋也與藏經閣內一典籍描述相同,應是抱樸子當年之物,只是‘丹祖’此名卻不能說,他那套外丹是旁門左道,不及咱們正宗。”
“是,師兄說的有理。”飛豹嘴上應著,但一雙眼睛卻是冒著精芒,死死盯在銅爐。
飛虎道長見狀,知道自己師弟見寶起意,也不說破,只是道:“此爐不能放入藏寶塔,會侵染其他法寶,你尋個地方,暫時安置。”
“行!行!包在我身上了!”飛豹連連點頭,重新舉起銅爐,駕鞭朝山中洞深處飛去。
飛虎卻只是搖頭。
“這銅爐可不是那么好煉化的,我神識入內,分明感到其內殘缺,明顯缺了一部分,若不補齊,終究難以煉化,不過這樣也好,省的被他煉化了,因果糾纏,惹來無窮麻煩。”
念頭落下,他突然抬手一抓,就聽“啪”的一聲,一層微薄的黑煙被他破滅。
“與師弟交手的神靈,不知是和來歷,竟能驅策心魔,不過,這心魔顯然呆在陽間太久,就快被拉回天外天了。”
邱言并不知道飛虎道長的念叨,隨著神念和心魔煙霧破滅,他再難感知山中洞的景象,不過即便如此,還是有了收獲。
“封靈道的山門,竟是位于高山之內!其他道門,是否也是如此?那洞壁上樓閣相連,顯然不是個小門派,不知有多少修行高手,還有飛豹道長的師兄,一看就不是個簡單人物,修為幾何?除此之外,洞下深處,似乎還隱藏著什么。”
想著想著,神靈本尊目光一轉,視線落到短劍和手鐲上。
“沒想到,這法寶還有等階之分,二等法寶,自行吸納靈氣、令損傷愈合……不知,這劃分標準是什么,還有,飛豹提到了靈性,法寶的靈性么……”
他瞇起眼睛,神目放光,將長劍和手鐲籠罩,香火念頭奔涌而出。滲透其內。
就在神靈本尊試著解析面前兩件事物的時候,忽然心頭一動,神池底下的黑洞中,傳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這股氣息,即便只是一絲,依舊給邱言帶來一種沉重之感,有種重于泰山的錯覺!
雍容、高貴、古老、腐朽……
隨后,這一絲氣息里面,竟傳出種種不同的意境。
稍微感知之后,神靈本尊不由面色一變。
“這股氣息。是從書生分身那邊傳來的,但分身本身的感知卻沒有半點察覺,若非透過魂中洞滲透過來一絲,被神靈捕捉到了,根本就察覺不到!只是,這一縷滲過來的氣息著實古怪……”
邱言心里想著,神靈本尊分出一道香火心念,要將那道氣息籠罩,進而解析。卻沒想到那氣息被香火沾染,倏地一竄,竟扭動著化為一條纖細神龍!
氣如神龍!
龍氣!
關中。
興京,千年古都。虎踞龍盤,大瑞朝的中心之地。
皇城,坐落于興京中央,被護城河圍著。占地廣大。
紅墻金水九龍壁,白橋玉磚萬重門。
就算是站在皇城城墻上,那連綿起伏的宮殿。也一眼望不到頭。
富麗堂皇,恢宏大氣。
皇城內外,兵甲不絕,御林軍號稱是天下第一軍,軍中高手如云,隨便拿出一人,都是勇冠三軍,氣血沖霄,但在這城中,也只是普通的巡防衛士。
此乃盤龍之地。
龍,就是皇帝,無關血脈,而在萬民之念,天下之運。
瑞帝李坤即位已經兩年了,當初他年輕氣盛,初登大寶,就遇上北牧侵占大瑞土地,從此便有了革鼎立新的雄心壯志。
如今,兩年過去了,皇帝身上的銳意已然隱去一些,行事越發穩健,喜怒也不再形諸于色。
此刻,他正坐在御書房中,看著一篇兵策,手邊還放著幾本奏折、軍報,邊上有名頭發花白的、白面無須的老者候著。
說是書房,但也是間宮殿,寬大明亮,四周分散站著幾名小黃門。
殿外立著四名帶刀衛士,個個氣態沉凝,雙眸如電。
看了一會兒,年輕的皇帝放下兵策,邊上的老者立刻上前,抬手輕揉皇帝的太陽穴。
“河西的兵事還未平息,西南又鬧騰起來了。”過了一會,李坤方才開口。
老者便道:“那些兵將不會辦事,不能給陛下分憂。”
“這次西南的事情,和那潘向有關,”李坤微微皺眉,“王卿讓他去劍南,是為了讓他積蓄威望,推行新法,但依秘折所言,此人未免有些言過其實,還需琱琢幾年。”
李坤這一開口,說的是有關變法的事情,老者就不敢多說了。
皇帝,執掌乾坤,看上去瘦弱,但隨便一句話,就有可能改變天下氣運,里面牽扯太大,老者一個宦官,不敢輕易插嘴,不然不等因果糾葛,但是外廷的大臣的奏折,就夠他受的。
隨后,李坤又道:“好在國勢昌隆,賢才應運,這劍南道卻也有后起之秀,知兵善斷,于鄉試考場上指點西南。”
聽到這里,老者順勢說道:“莫非是那封烽火傳信?”
“不錯!”李坤點點頭,指著桌上的幾本奏折,“劉靜、李琦、張杜陵、宋淵的奏折都在這,都是走的烽火急信,其中三人提到了一個叫邱言的書生,還送來了他的考場兵策。”
他拿起身前那本折子。
“朕已與左軍都督府遞來的軍報對照了,這兵策幾可說是算無遺策!”
年輕皇帝說到這里,臉上露出喜色。
老者見了這一幕,立刻知道這叫做邱言的書生,已經簡在帝心,得了圣眷。
皇帝為龍,統領大瑞龍脈,他的眷顧,等同龍目所視,自會引起龍脈反應,分出一絲龍氣,降臨那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