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瞬間,邱言的渾身上下,不斷傳出噼啪脆響,衣衫炸開一個個細小窟窿,仿佛有幾十道無形之箭從衣下激射出來一樣。
“難怪來此的路上,他會問我那些事情,看來是早有準備了,要借著這兩個埋伏者的手,逼迫自身潛能,從而更快速的煉化和掌握中樞魄!”
遠遠的,被插在地的長劍凌空浮起,感知延伸,從它的角度看去,邱言身上發生的事一覽無余。
“他現在渾身脆響,是念頭和勁力侵入全身血肉,將骨肉皮膜中的氣都排斥出去的緣故。”
看出來這點的,并非只有長劍一個,兩名沼人也看出了端倪,面色越發難看。
“這邱言莫非是將我二人當成了喂招的?”
“他是借我二人之手,給自己施壓,從而煉化中樞魄?這邱言才多大年紀,就煉化到第五魄了?”
周圍幾個生靈的念頭,并未影響到邱言分毫,此時的他,心神沉浸在全身各處,對身上的每一塊血肉、每一條大筋、每一根骨頭、骨骼,乃至勁力和真氣的流動,都清晰把握,原本一拳出去,勁力爆發,至少有三分之一到五分之一散逸,而今卻是勁勁在心,處處有感,不由回憶起當初所練的臥神內訣。
《臥神內訣》得自銀孝娥,是一套觀想、冥想的煉魂法門,以邱言如今的眼界、境界來看,卻是另有一番感受。
“我的意念沉浸身軀各處,每道念頭,都與一道勁力相連,如臂使指,無使遺漏,就仿佛是神靈鎮壓一處,念與勁同進退。令零散的勁力能擰成一股!”
突然,他心中浮閃過一點靈光——
“是了!本尊的神名、神影,被信民觀想在心,每個信民不也等于是一份勁,一處血,一塊肉?”
突然之間,邱言心中打開了一扇嶄新的窗子。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四品衍生神土,三品則是……”
在他思考的時候,中樞魄已然成型,與其他四魄合在一處。旋轉變動!
頓時,全身各處的血肉筋骨呈現心頭,連情緒、念頭,都被清楚的捕捉、感應,中樞不動,運籌全身!
邱言兩肋皮膚上,漸漸浮現出兩個猩紅紋路,蜿蜒曲折,交纏離散。構成的圖案宛如兩尊神祇,盤坐在側。
第五魄,中樞魄,中樞不動。兩肋生紋!
下一刻,半融合的三魂被之牽引,包裹在外的三魂氣場緩緩回縮!
漸漸的,第六道魄影越發清晰——
第六魄。靈慧魄!
中樞魄,能協調全身,掌控血肉、骨骼、情緒和念頭。可散于片,亦可凝于點,能膨脹和壓縮血肉筋脈,是自身的一次蛻變,將身軀的每一處都開發出來,處處為營。
而靈慧魄則是從肉身轉而向內,冥冥通玄,讓邱言生出一絲明悟,縈繞不去,但想要抓住,卻又飄渺無形。
“靈慧魄……”
想著想著,他回過神來,目光先是落在兩名沼人身上,然后偏到一旁。
立在沼人身旁的傀儡注意到目光,朝邱言微微鞠躬,他身上的毒液痕跡已近乎退去,只剩下一點黝黑。
這具傀儡,屬于唐萊的真靈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團由香火心念結合而成的意識體。
這種意識體的聚合、排列,類似邱言前世的程序,屬于人為制造的智慧,因為融合了神靈之力和諸多信民念頭,對任何事情都能做出反應,與常人無異。
邱言走了過去,點點頭:“既然毒液剔除的差不多了,那便留在城中吧,只是原先的名字不能用了,還要改一個,嗯,你修為高深,能以武保衛一家平安,就叫邱安吧。”
這話一說,原本的唐萊,如今的邱安就點點頭,模糊不定的面容漸漸清晰,呈現出一張青年人的模樣,很是普通,與唐萊的少年面容截然不同。
充斥邱安體內的香火心念也有了些許變化,幾道因果鎖鏈正在斷裂。
處理了此事,邱言又將注意力移到兩個沼人身上。
這兩人雖被禁錮、落在地上,見到邱言煉化中樞魄的過程,震驚、不甘,但對邱言的殺意并無半點削減,見邱言過來,口中不停咒罵,說他是殺人兇手,害死了諸多族人云云。
邱言聽了,卻是搖了搖頭,很難理解兩人的邏輯:“你們沼人越界燒殺搶掠,本就心存歹意,被主人家擊敗、斬殺,那是咎由自取,居然還這般理直氣壯,難道只有你們族人的命是命,被你們搶奪、殺戮的中原百姓,就不是命了?”
沼人聽了,只是冷笑:“我等不來搶,如何熬過旱季?如何過冬?最后豈非要死?”說話的時候,兩人眼中恨意連綿。
“果然是夏蟲不可以語冰。”邱言搖搖頭,轉頭看了邱安一眼,吩咐道,“送他們二人上路吧,已經沒什么好說的了。”
這兩人是過來殺自己的,到了現在這般地步,依舊殺意不改,心志堅定,思想更與中原格格不入,邱言當然不會留著當禍患,而且這兩人在膘信的族中,肯定也算高手,放走了,會讓五沼多幾分動蕩,不利于灶公祭祀的傳播。
吩咐之后,邱言便不再看兩個兀自大罵的沼人,轉身朝長劍走去,心里則在思索。
“沼人的概念,單憑說教是改變不過來的,想要教化,非一朝一夕可成,要從生產力水平、生活觀念等地方著手。”
待走到長劍跟前,不等邱言開口,長劍就搶先問道:“這次感悟全身勁力,應該對你沖擊不小,可有拳意蹤跡?”它的話鏗鏘作響。
“略有所得。”邱言點點頭。
長劍感慨一句:“你來時,問我感悟中樞魄的方法,我只略微提點,你就能立刻掌握,更直接付諸于行動,一舉成功。單論悟性,連席云都不如你。如今你煉化了中樞魄,除了能掌控全身、中樞不動之外,還能凝練外物入臟腑,令五臟如兵,延壽二百有余,短短時間就能增壽,真是令妖羨慕啊。”
它的話充滿唏噓,絲毫不在意一把劍這么感慨是否怪異。
“延壽?”邱言心頭一動。
“不錯,命修之道。講究的是錘煉肉身,壽命若是不因而提升,還沒練成,就壽終正寢了,豈不是冤枉?而且,你們人類還好,換了一般的異類,因經脈等問題,修行更加困難。往往要付出人類幾倍、十倍、乃至百倍的時間,才能達到相同境界。”
說到這里,它話鋒一轉:“不過,還是要提醒你一句。行險晉級,不是正道,而且你之前命修進境,多走捷徑。應該吸納過外物精血,這在從前或許不算什么,最多在體內形成隱患。稍加凝練、循序漸進,就能消除,但煉化中樞魄,筋骨皮膜都在掌握,增一分則多,缺一分則少,只有自身打熬出來的,才最為適合。”
長劍的話是用意念傳遞過去的,很容易就能被邱言理解。
“原來如此,隨著境界越高,自身的血肉骨骼慢慢蛻變,外來的精血再濃郁,都好似雜質一樣。這吸納外道精血,對領悟拳意也有阻礙,而且日后晉級,可能要有變數。”
邱言的念頭還未落下,那長劍又道:“除此之外,吸納外物精血,借之晉級,還容易造成依賴之心,對武道有害無益,沒有進取之心,終將一事無成。”
“多謝劍兄指點。”
“你日后修行,總歸會明白這些,我不過是提前透露,還有,不要再叫我‘劍兄’了,我名‘攻玉’,攻玉劍法!”
一人一劍對話之時,旁邊突然傳來兩聲炸響,兩個沼人的聲音便戛然而止。
從始至終,青鋼長劍都沒有詢問過邱安的身份,仿佛根本沒有見過這個人一樣。
而后,邱言并不停留,迅速回城,進屋之后,換了件長衫,然后走出房,一切如常,仿佛兩個沼人并未出現過一樣。
之后幾天,劉家擺宴,知府道賀,潘府來人,圍繞著邱言,熱鬧紛呈。邱言的名聲也節節攀高,遠寧府內外,人人都知道他是今年解元。
隨著解元之名流傳,其人書法造詣也漸漸傳開,再加上西南兵策的流傳,一時間,邱言聲望日隆,匯聚過來的民愿連綿不絕,日日遞增!
七日后,從道府傳來一封書信,竟是觀察使劉靜親筆書就,寫給邱言。
打開信箋,看著上面言及之事,邱言不由感到意外。
“劉靜竟幫我求來了東都理宗的拜師帖!”
東都理宗的名號,邱言就算是偏居西南,一樣如雷貫耳,知道是儒家的當代圣地,開宗的兩名先生,人稱在世圣賢,隱隱有引領天下學統的跡象,被譽為諸學之尊。
有了這張拜師帖,邱言就有了前往理宗學院、研習學問的資格!
先不說兩位在世圣賢的學問,單是這樣一個匯聚了天下俊杰的書院,能進到里面,本身便是榮耀,而更不要說還能借此構建人脈,日后得了進士,走上官場,好處多多。
“理宗學院,劉靜這是要做人情啊……”
邱言坐在椅子上,瞇起眼睛,下意識的彈動手指,陷入思考。
突然!
“嗯?香火有變!”
他倏地面色大變,顧不上手上信箋,猛地站起身來,急忙走出門外,抬頭向天上看去,臉色凝重。
“呂良,終于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