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長可有事要教我?”
邱言冷不防的一句話,卻讓那老道愣在當場。
“你……”過了一會,左邊老道才回過神來,他元嬰被封,肉身的氣血精華都被抽取,與元嬰一樣都被封禁,單論體力、精力,和尋常老叟沒有多大區別。
所以,一句話說出來,要震懾邱言,反被邱言的一句反問,給弄得昏了頭了:“你這是何意?我有什么能教你的?”
“你既然沒什么可以教邱某的,何必危言聳聽,什么禍事近矣,以為是唱大戲么?看來你們還搞不清楚自身處境啊。”邱言瞇起眼睛,抬手虛抓,兩名老道渾身一震,嘴倏地一張,像被無形的手掌捏住了嘴巴。
二人立時掙扎,但以他們如今的力氣,如何能夠掙脫?
邱言抬起另外一只手一指,盛著藥膳的碗里湯汁震顫,隨后各自分出一縷,旋轉成細長一根,宛如迷你龍卷般飛起,灌注兩名老道的口中!
那藥膳之中的諸多藥材,有固本培元之效,長期服用能強健體魄,而今混入了一點神力,藥效就被催動的發揮至極,營養毫無保留的展放出來,縮短了藥效所需時間。
緊繃!
兩名老道孱弱的肉身驟然緊繃,被封禁后的虛弱感緩緩消散,體力提升,但心中卻是怒火高熾!
等藥膳見底,邱言收回兩手。
兩名老道顧不得喘氣,就要跳起來攻向邱言,但邱言身子一震,靠著無形氣勢,就直接將二人鎮壓下去。
吞了藥膳,固然是壯大了肉身,但也不過讓他們有了常人的力氣、體力,修為并未恢復,怎么會是邱言的對手,只要動念就能壓下。
左邊老道冷笑一聲:“好好好!當真狂妄!你是想要羞辱我等?那可是打錯了算盤。我等修道多年,早看破了凡俗之事,不要以為這樣能亂了我二人的心境,從我們口中、心中,探得什么隱秘。”
那右邊老道則說:“抓了我等,惡了金烏,也羞辱了道門,你囂張一時,能潛于京畿之地,但總歸是要離開的。到時怕是后患無窮。”
“哦?道門竟是這般勢大。連朝廷的官員。都可以隨意打殺?”邱言眉頭一皺,做出一副不解模樣。
“朝廷官員?”左邊老道瞇起眼睛,“你算什么朝廷官員?”
邱言也不著惱,笑著答道:“邱某這次進京趕考。自忖有些把握的,得了個進士名頭,自能添補官職,那不就是朝廷官員了?”他說話的時候,語氣平穩,想是在和老友交談。
那右邊老道則道:“你修了神通,氣運牽扯,哪有那么容易考中進士?除非真的才高八斗,恰逢其會。被龍氣眷顧。不過,這次科舉將有大變,你被龍氣眷顧的機會,微乎其微,多半是要名落孫山的。”
“又是修了神通之說……”邱言眉頭皺起。他將這兩個老道留下,其中的一個心思,就是想從二人口中得些信息,無論是修士還是道門,都需要去了解一下。
“按照這兩個老道的說法,修了神通,并非絕了官途,但是想讓他們說個清楚,那是困難,我與他們有著恩怨,若是詢問一番、表現出重視,被他們察覺,說不定會故意拿話誆我,倒不如留在日后,有意無意間,收集和整理信息。不過,這兩個老道似乎在興京有消息渠道,聽這意思,科舉將要有變?”
實際上,兩名老道醒來之后,身上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就在一定程度上消散了,有種跌落凡俗的感覺,這是因為元嬰封禁,好像泥丸不存,重歸凡人之中,很多原本并不在意的信息,都清晰的浮上心頭,從口中說出。
這邊,邱言還在想著,那左邊老道又道:“你做下這等事情,從今往后,定然提心吊膽……”
邱言搖頭打斷道:“兩位就不必費心了,吃了喝了,那就早點休息吧,明日還要趕路。”
“趕路?趕什么路?”
兩個老道對視一眼,都感疑惑,旋即卻又搖搖頭,果然安心盤坐,沒有什么逃跑打算——
一來,二人知道以此刻情況,難逃邱言監視,不如試著沖破封禁,解放元嬰。
二來,他們被拿的消息,要不了多久就會傳開,安心等待,事情很快就有轉機。
“不過,那邱言竟是一點都不著急,按部就班的住宿,著實奇怪。”
帶著這樣的疑問,兩人閉目盤坐。
只是沒過多久,二人就感到腰酸背疼,畢竟被封了修為,老胳膊老腿的,坐的時間長了,都有可能腰椎間盤突出,不得不按照某種功法,扭動身子,剔除不適。
只是,兩個老頭并排坐于床上,抖肩扭腰的景象著實有些怪異。
“這次從這兩個老道身上,得了命修之路的大概方向,今后就能和性修齊頭并進了,不過,正常修士到了第三境,其實就要擇一而取了,我若想維持命修、性修,還須解決幾個問題……”
搖搖頭,回到自己房間的邱言將感知收回,注意力落到桌上的香爐上。
這香爐被神識鎮住,內里的靈氣不復兇猛,卻有一道意念不斷的傳遞出來,一浪強過一浪——
“快快將我放了!不然那些個老家伙,是不會放過你的!”
面對這一道道意念,邱言并不理會,故作不知,將長劍拍在桌上,又把包袱放在旁邊,取出一本書來,慢悠悠的看了起來。
“這人是怎么回事?他招惹了金烏道,不慌不忙,奪到了我這般的法寶,卻又不緊不慢,到底是個什么意思?”那香爐思索著,卻突然心生警兆!
就見長劍自發出鞘,激射出一道劍氣,而后包裹翻轉,八字古篆、人參寶寶、難獸魚貫而出,將那香爐給圍了起來。
劍氣落在香爐上,沒有在上面留下痕跡,卻將個爐子給打的偏向一旁,其內意識更是一下子懵了。
“怎么回事?這些……”
被劍氣擊中,心中疑惑,但不等它明白過來,八字古篆的稚嫩之聲就響起來了:“是件中等法寶!不錯!這一下,我的坐騎也有了,不讓參寶專美于前!”
緊跟著,那香爐意念再也沒有功夫和時間,去和邱言交涉了,因為人參寶寶等物,正在醞釀一次“下馬威”。
不理會桌上“戰爭”,邱言借讀書的功夫,運轉自創功法,低聲誦讀,震蕩神魂體魄,同時檢視自身,尋找戰后隱患。
神靈身那邊,亦借助離卦,卜算自身。
“眼前的禍根算是拔除了,但后面還是暗潮洶涌,想來兩名老道被抓的消息,要不了多久就會傳出,另外,那劍南道城隍陰司的事情,應該也快暴露了。”
城隍陰司,掌管一城一域,溝通陰陽,乃神道架構的重要組成部分,邱言與呂良一戰,可以說將整個劍南道城隍的神司連根拔起,影響可謂深遠。
不過,除呂良之外,其他神靈都還尚在,只是被邱言封鎮在冥土法域,一樣能溝通自身信民,處置法域內的事物,讓神司正常運轉,否則難免陰陽大亂。
即便如此,陰司近乎破滅的消息,總歸無法隱瞞太久,何況,那一日,呂良的法域雖然聚集了諸多神靈,近乎整個神司的成員都在場,但還是有些神靈因為種種原因,游離在外。
這些神靈事后只要回到法域,立刻就會發現異常,所以這個消息是無法延遲多久的,是以邱言才會將沼地神祇推到前臺,作那擋箭牌。
實際上,邱言此時想起此事,并非偶然,而是因果牽扯之下,自然而然從心底浮起,是神道奧秘的一種體現。
因為就在同時,天上的一顆星辰中,那位斜臥云床的持目星君,正在接見一名神祇。
“照你這么說,呂良所屬,居然就這么全軍覆沒了?”
持目星君英俊的面容上,掛著淡淡笑容,絲毫沒有因為剛剛得知消息,生出異樣表情,反而伸手從旁邊懸浮著的果盤里,摘了顆櫻桃,放到嘴中,緩緩咀嚼,順勢撫摸了一下懷中黑貓。
“不錯,星君在上,還請定奪。”那神祇恭立于下,神軀泛著黃色光輝,赫然是尊二品神祇!
持目星君咽下櫻桃,笑道:“既然如此,不能不理,呂良符篆獨立,與我并無從屬,而今不見消息,生死未卜,在玉靈那邊不好交代,嗯,就讓天兵天將繼續集結,早日下界,去那沼地找沼祖問個清楚吧。”
“遵命!”那二品神祇點點頭,轉身就要離去,卻被持目星君叫住。
“星君還有何吩咐?”
“聽說下界出了個能神,名為抿元,既然劍南道城隍法位空缺,便冊封此神為道城隍,維持神道不墜。”話落,持目星君抬起潔白如玉的手,凌空一抓,殿外飛來一顆星,落到手中,化為一道從神符篆。
“去,給他冊封。”
看著手上符篆,持目星君瞇起眼睛,眼底閃過莫名光芒。
三日之后,興京城外,一行怪異之人停在城門之前,被來往之人矚目。
為首的,是名身姿挺拔的書生,身邊跟著兩名家仆打扮的大漢,其中一人牽著一只土狗,除此之外,三人的后面,還跟著兩名老道,正彎著腰,氣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