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別院,地處內城邊緣,是安陽侯龐義在京城的第二處房產。
興京內城寸土寸金,旁人能在這有座院子已屬不易,龐義卻是一人占了兩處,雖說別院位于內城邊緣,面積也不算大,但依舊可見勢力非凡。
這可不是單單有錢就能買到的。
這一日,一過午時,別院中人來人往,忙碌異常。
等日頭西沉,天色暗了下來,院中就點了燈,等天色再晚一些,便燈火通明。
從傍晚開始,就有人陸陸續續的到來,相互拱手,禮數周到,赫然都是儒家弟子。
“收到請柬時還不以為然,以為是武將之后,沒什么大不了的,但來了之后,見到諸位,才知又是一樁盛會!”
別院門口,幾名相熟的儒生碰面后,停步交談。
這次,安陽侯之女在別院設宴,發出請柬,挑選的都是在考生中略有名氣之人,人數不多,但聚集在一起,也顯得文氣盎然。
這次會試,足足幾千考生,要是人人都來,莫說安陽別院,就算是安陽侯府一樣招待不下,只能擇人送帖,不過,這也從側面反映出安陽侯府的勢力,儼然對諸多考生的情況,都有一定了解,這才能篩選出來。
這邊,儒生交談,那人話音一落,就有人搖頭道:“雖是武將之女,但安陽侯和一般的武將可不一樣,不僅僅是勛貴之后,本身也是戰功彪悍。”
“哦?王兄,你是從河東三晉之地過來的,想來對邊疆之事很是了解,不知這安陽侯到底有何功勛?”
這個問話的書生,來自于南方,這掄才大典。集合了大瑞各地的舉人,五湖四海皆有,其時通訊不暢。沒有神通的凡人,很難得到時政消息。軍情就更不要說了,甚至對大瑞的諸將都不甚了解。
這也是大瑞承平日久、馬放南山,已然是以文統武,讀書人天生對武將就有種優越感,所以并不怎么關注。
但現在涉及軍國之事,又身處興京,自然又有不同。
被人詢問。那王姓書生回道:“安陽侯鎮守北方,幾次主動出兵,直搗北胡腹地,驅趕幾大部落。次次斬敵破千,是一等一的名將,最近的一場戰事,若非有他力挽狂瀾,恐怕國朝又要割地求和了。”
他這話一說。免不了引得旁人議論,對兵策之事各自束發己見,言語間儼然是一名名兵家大家。
卻也有人皺眉問道:“又?王兄為何要說一個‘又’字?”
“這事你們還是不知道的好……”王姓書生作勢搖頭,自知失口,卻也不去刻意的隱瞞和掩飾。引人遐思。
這樣一來,旁人卻更想要知曉情況,一時間問的更是細致。
這群交談的書生,乃是一個縮影,周圍類似群體比比皆是,或是兩人相對,或是三五成群。
他們的話題并不復雜,多是軍國大事,又或和別院之主安陽侯有關,但沒過多久就又集中到了會試上,只是言談中涉及的并非都是考題內容,還有和會試有關的傳聞。
“你們聽說了么?這次會試,考題提前泄露了。”
“這事我也略有耳聞,聽說禮部有官員牽扯其中,朝廷已派官員暗中探查了。”
“真的假的?我還以為是無稽之談!”
“貢院尚未開院,諸多考官還在其中,也不知道里面有沒有什么變故。”
“若說提前漏題,未必不可能,據我所知……”
說說談談,諸書生緩緩向前,慢慢走進別院。
在過門之時,很多人忍不住對立于門邊的兩名衛士多看了兩眼。
這兩人身披鎧甲,一動不動的好似雕像,但凡從兩人旁邊走過的人,都能從二人身上捕捉到一點不同尋常的氣息,生出異樣之感,皮膚表面泛起雞皮疙瘩。
與之相對,這兩名衛士看向來往書生的目光中,則帶著一抹不易察覺的輕蔑之色。
“這兩人也是上過戰場的,雖然收斂了殺意,還是難免有一絲泄露。這龐家果然不同凡響,不愧軍中世家,那日在考場外的兩名護衛,殺機肆意,已經令人驚訝,沒想到今日守門的門衛,也非同一般。”
遠處,邱言緩步走來,他看到了門邊門衛,很快就瞅出一點端倪,心里想著,腳下不停,一步踏在地上,身子搖晃,給人一種輕飄飄的感覺,好像沒有絲毫力量,但偏偏身子一晃,人就一丈之外,突兀卻又自然,充滿了矛盾感,偏偏邊上幾名書生沒有任何反應。
時間,離龐倩茹等人登門那日,已過去了兩天。
邱言這次過來,是來赴宴的,和兩天前相比,他的面色依舊蒼白,但有了一點血色,只是走路的時候,依舊給人一種弱不禁風的感覺。
兩名門衛,本就看不上眾多書生的孱弱模樣,這時候正好看到了邱言,注意到其蒼白面色,虛浮腳步,眼中的輕蔑之色越發濃郁,只是等他們眨了下眼睛,面前卻是陡然人影一閃,邱言已近在眼前!
“嗯?”恍惚襲來,令兩人有種記憶模糊之感,隨后氣血一沖,重復清明,但邱言已然與他們擦肩而過。
“剛才那名書生……”下一刻,兩名衛士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驚訝之意,隨后竟收斂了心中藐視。
“我對城池意念的掌控還不夠純屬,影響普通人感官尚好,若是對上有些修為、氣血充沛的人,這干涉的程度就要大打折扣了,還是參悟的不夠。”
院內,過門而入的邱言正在思索,門邊有人招呼,讓他拿出請柬。
邱言也有請柬,是昨日龐府的人送去客棧的。
走進院門,繞過照壁,擺了張桌子。桌上放著名冊,有一名中年書生坐在后面,正比對名單。在他身后,還立著一名青衣小廝。眼睛咕嚕嚕的轉著。
邱言將請柬遞過去后,并不著急,轉頭打量院內景象。
正堂中燈火通明,隱約能見雕梁,門前小徑的兩旁,擺著矮桌和坐墊,。
桌墊之間。聚散諸多書生,被人領著,依次坐下。
“今天來的人著實不少。”
就在邱言嘀咕的時候,中年書生接過他的請柬。看了一眼,隨后一愣,再抬頭看人,目光中多了一絲異樣。
“原來是邱公子,里面請。我家小姐等候多時了。”
邱言點頭邁入,那中年書生則是轉頭給小廝吩咐了一句,小廝領命,撒腿就朝后院跑去。
邱言也不理會,在名丫鬟的引領下。向內走去,看這架勢,竟要進入正堂。
這一幕,被門邊的書生看到,免不了引起議論。
這次宴會,只邀請少數考生,每一名被邀之人,都很是喜悅,可一走進來,看到座椅布置,知道有人坐于外院,有人卻可登堂入室,這心里立刻就不平衡了。
理智上,他們知道這是請的人多,大堂狹小,只能如此安排,可在感情上,又有幾人會覺得自己不如他人,那能入大堂的,毫無疑問都是佼佼者,不得入之人如何能夠服氣?
見到邱言要被人領進去,離得近的幾人立刻就走上前來。
“且慢!”為首的是名三十歲許的男子,溫文爾雅,眉宇間藏有英氣,一看就是心志堅毅之輩。
“敢問這位兄臺貴姓?”他走上前來,恭敬行禮,不動聲色的將邱言前路擋住。
“這位公子……”領路的丫鬟正要解釋,但邱言卻是上前一步,瞇眼打量了對方一下,眼底精芒一閃。
對面男子頓時有種被人看透的感覺,竟是生出退意,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平息心中異樣,他正要開口說話,但卻被邱言搶了先。
“這位兄臺,興許是覺得我面生,卻被人領去大堂,心有不甘,所以過來阻攔吧?”邱言一開口,就把話給挑明了,四周立時有了股劍拔弩張的氣氛。
邱言那日在貢院外,與文枝楨照面,名聲已經傳開,但當時人多,不可能人人都看見他的模樣,所以這張面孔在很多人眼里,還很陌生。
“這……”那男子沒想到邱言會這般直接,一時間竟張口結舌。
“不必驚訝。”邱言卻是笑了起來,他這次過來赴宴,目的有二,一為揚名,掃清諸多人為阻礙,二為領會人道,將文會才子的人道加以把握,無論哪個,都免不了與宴會眾人打交道,有人尋上門來,沒有退縮的道理。
“文無第一,想來你定是不服的,也不用說什么虛話,文斗一場便是,我看你眉宇間有堅毅,舉止見暗合法度,眼神里有君子敬其在己之意,學的應該是孫圣之道,我給你看一道孫圣精神,你若能解出,邱某自然退去!讓你登堂入室!”
說到這里,邱言轉頭對那丫鬟道:“去取筆墨紙硯。”言語間,咄咄逼人之勢溢于言表。
那丫鬟服侍于大戶,也見過不少人物,卻還是被邱言的這番話鎮住了,等對方目光落下來,心中一驚,渾身一個激靈,竟不敢反駁,領命而去!
等丫鬟去了,邱言看著對面呆如木雞的男子,目光一轉,視線掃過其人身后幾人,然后笑道:“幾位,不必站在后面,且上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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