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得神仙法,羽化而登仙。
這是修士與凡人,對修仙的向往,即便是周饒洲這樣的地方,修士勾心斗角,要靠劫掠、搶奪維持修行的資源,可對飛升依舊有著美好向往。
這一點,就算是肖離等人也不例外。
可是如今,就在他們的眼前,四名對他們來說,稱得上難以想象的強大修士,已然是白日飛升,天歌相隨,異象連連,好一派美妙景象。
只是有一點,卻和想象中截然不同——
那飛升之人并無歡喜,雖讓人感到飄渺之意,卻又有著荒唐,更何況,那飛升看樣子,也非其人追求,而是被人生生逼迫而去。
這逼人飛升的人,正朝著幾人走來。
一時間,肖離的心中都被緊張、恐懼所充斥,這是對自身安危的緊張,對未知命運和那人表現出的強大力量的恐懼。
喀嚓!
隨著邱言的靠近,風戰天布下的劍光護法陣露出裂痕,像是破碎的玻璃一樣,那裂痕越發密集,終于在幾息之后,徹底布滿了護罩“啪嚓”一聲,散落一地。
那布陣的飛劍,更是直接失去了光澤“咣當”一聲,跌落在地。
這一下,讓肖離等人瞬間回過神來,盡數露出了恐懼之色,念頭越發混亂。
“前輩……”關鍵時刻,肖離在心中默念一聲,呼喚那位給予自己不少幫助的“前輩”卻沒有什么回應。
實際上,在這段時間以來,他也會偶爾呼喚,但自傳了心訣之后,那個心中聲音就不再回應,按著肖離估計,大概是因為天上出手交戰的大能的關系,但現在這局面眼看著已經抵定,他才會試著再去呼喚,卻是依舊沒有結果。
隨后,肖離看著靠近的邱言,盤算起來,思索對策,也不去出頭,而是冷眼旁觀。
這時,紫云壓下心頭驚恐,朝著邱言行禮,跟著就道:“這位前輩,我等……”
“不必多說,我只是來你們這里,拿走一樣東西……”未料邱言擺擺手,打斷了她,在離他們十步之遙的地方停下,接著凌空一抓,眾人只感心中一涼,整個身子在瞬間仿佛輕了許多,壓在心頭的大石頭隨之不見了。
那緊張、沉重、恐懼、驚慌、疑惑等等情緒,也隨之消失,仿佛被人憑空從心底抽出去了一樣!
隨后,肖離的心底就浮現出一個念頭——
“不對,不是錯覺,我等的情緒、念頭,是真的被人抽出去了!”想到這,他抬頭往前一看,目光落到了邱言抬起來的那只手上。
那手中,纏繞著一道模糊不定的氣流,凝神看去,隱約能在里面看到變幻不定的色彩,如抽象畫卷一樣,只是用眼去看,肖離就心中一慌,但慌亂不是從心底發出來的,而是從目光傳遞過來的。
感同身受!
如此之后,他越發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不錯!你猜的很對,你們心中的那些情感,正是我要拿走的東西,所以不必驚慌,我不會將你們如何……”這時,邱言再次開口,對肖離說出了這么一句。
隨著心頭慌亂離去,肖離的念頭清明許多,之前沒有注意到的事,這次卻從心底浮現出來,讓他不禁生出一點疑惑——
“這人的聲音聽上去有些耳熟,莫非……”想著想著,他心中一跳。
他的這個念頭還未完全落下,對面的邱言沖他一笑,那心里亦響起一個聲音:“我能給你的幫助,便是這些,也算是各取所需,日后你能走到哪一步,就靠你自己了,不過,這臨別之時,卻還有點禮物與你,也算你我相交一場……”
話落,卻是傳了道知行真諦的本源過去。
這點真諦本源,并非法訣、功法,更不是神通、功法,而只是一種精神,無限接近于圣賢精神,若是書寫下來,足以將一張普通的紙,生生催發成半步圣賢紙的層次。
肖離剛剛接觸到這點真諦,就覺得思緒清晰許多,連帶著體內勁力的運轉都有了一點變化,更加凝練、流暢。
另一方面,經歷了這段時間以來的大喜大落,體驗眾多情緒,有歡喜、有驚恐、有驚異、有堅持,好像暴雨一樣,磨礪和洗滌了心境,又有心訣引領,在這一點知行真諦的帶領下,境界居然有了少許松動的跡象!
“我的修為精進了許多!”頓時,肖離心下驚疑不定,又有驚駭,卻不知福禍,跟著抬頭再看邱言,入目卻是邱言甩動衣袖的畫面。
那衣袖一抖,帶起一陣疾風,撲將過來,便將肖離與紫云、風戰天等眾人,全部包裹起來,令他們身子一晃。
下一刻,肖離的視野猛然變化,滿是狂暴氣流,他與其他幾人同時感到腳下一空,周圍的景象急速閃爍,看不清分毫,腦海中更是一團亂麻,念頭不清。
幾息之后,狂風散去,周遭景象重新清晰起來,但卻已經截然不同,不再是宛如虛空的封鎮陣圖,而是片密林,林中草木茂盛。
“這里是……”紫云等人理順了混亂的念頭,打量周圍,露出警惕之色,旋即施展了幾個定位術法,又露出了驚訝神色。
“居然是斷蓮谷北邊的荒林!我們已經出來了?”風戰天看著天空,緩緩吐出一口氣來,緊縮的眉頭卻沒有舒展“不過,或許只是一片幻境。”
邊上就有人道:“或許是真的,之前那一戰,堪稱驚天地泣鬼神,交手幾人的境界遠遠超出想象,連道主、長老也遠遠不及,最后卻都折在那人手上,他如果想要對付我們,還需要什么幻境?”
“不錯”紫云點點頭“交手的幾人里面,有兩人最為頂尖,用絕世高手都不足以形容,動手的余及天地、逆轉日月,最終卻被封印起來,鎮壓下去,而那四名修士,也和傳說中的幾人,有些相似,很有可能就是他們,最終卻被逼的飛升。他們尚且如此,對付我們又何必這般麻煩?”
說到這,她若有所思,跟著話鋒一轉:“不過,若真是那幾人,他們這般飛升之后,這周饒大地的勢力對比,難免發生波動,怕是要進入多事之秋了。”
說完這一句,紫云面色一變,身形暴退,一下子就到七丈開外,隨后怒視風戰天。
“多事之秋又有什么?正是我輩興起之時!這周饒大地何時少了廝殺?不要說傳說離去,勢力此消彼長,就算他們坐鎮一方,又何曾管過門派間的流血?”風戰天說話時,抬起手掌,將激射出去的寒芒收攏回來,卻是三根銀針。
原來,之前紫云在說話的時候,風戰天突然襲擊,若非前者及時躲避,幾乎就要著道。
紫云收攝心神,沉聲斥責:“風戰天,我等多少也算同患難,就算沒有交情,也不必這般急切著排除異己吧?”
“不愧是三圣道有名的內門弟子……”風戰天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一樣“我等共患難,自有一份情分,只是這門派比拼,到底沒有……”
呼!呼!呼!
正當幾人說話之際,邊上忽然傳來急促風聲,又有熱息飄蕩,眾人循聲看去,入目卻是肖離筋骨彈動的景象。
他渾身上下發出噼啪聲響,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氣息。
“晉級了?”風戰天等人面色猛地陰沉。
“肖師弟突破了瓶頸?”紫云則是露出驚喜之意。
“恭喜肖師兄了!”兩名三圣道門人更是喜形于色,他們在剛剛風戰天出手的時候,就顯得有些心神不寧,如今方才心安。
另一邊,突破瓶頸、氣勢大增,肖離整個人的氣質越發精純,他睜開眼睛,吐出寸許精芒,直視著風戰天道:“風戰天,你現在出手,為的應該是獨占心訣吧。”
“嗯?”風戰天眼皮子一跳。
肖離也不管他,繼續道:“肖某傳授各位心訣,雖有形勢所迫的緣故,但傳出去就是傳出去了,日后是我等立足根本,可助各位更上一層樓,不需要你將我們一一剪除,我等自會守口如瓶,你又何必多此一舉?”
此言一出,不要說他同門的幾人,就連與風戰天站在一起的、明顯臣服于他的幾名修士,也都露出了驚疑不定的表情。
風戰天一愣,隨后冷笑一聲:“肖離是吧?從前居然沒有聽說過你的名號,你隱藏的夠深!但從今往后,我卻不會忘記此名,將你這一套挑撥離間的手段收起來吧。”
說罷,他掃視身邊幾人,冷聲問道:“怎么?你們都信了?”
眾人皆道:“不敢!不敢!”
風戰天冷哼一聲:“且不多說,走!”
只是這個“走”字剛落下來,斷蓮谷方向忽然就有一聲震天轟鳴傳來!
與此同時,封禁之地中,外界的巨響也傳了進來。
在送走肖離等人后,邱言的神靈身緩緩邁步,朝封印陣圖的中央走去,他手中那源自眾人的種種情緒,輕微跳動著,其中浮現幾點心魔痕跡,逐漸化作字塊,排列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