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未能達成目的大臣中,張鏈、田游青、定王這三個人走的很近,能看出來,他們三人的表情都有些恍惚,似乎未完全從寢宮中發生的事情中回過神來。!ybdu!
忽的,張鏈嘆息一聲,道:“不簡單吶,皇上今日一醒,立刻連消帶打,將我等的優勢徹底破滅,之后更是借機發揮,將很多愿念直接掐斷,這等手段可謂精妙……”
“問題就在于此!”邊上,定王露出一點氣急敗壞的神色,“皇上從前如何能夠這等魄力?就有這有等智慧,也不可能輕易施展出來,必然會顧慮重重,怎的今日竟是這般干脆?”越往后面說,他的聲音越小,不似單純抱怨,倒有種透露玄機的意思。
說到后來,他盯著張鏈的眼睛,輕聲道:“會不會是有人借尸還魂?這才讓皇帝性情有所變化?兩位應該都很清楚,我等背后之人的厲害,豈會弄錯?”
他這話一說,田游青立刻瞳孔放大,而張鏈則面色大變,低語道:“定王殿下,還請慎言!”
“不用擔心,”定王露出一抹獰笑,“你們瞞得了別人,卻瞞不了本王,本王背后的那位大人物對你們的情況,也是了如指掌的,大家皆為棋子,平時尚且好說,如今危急時刻,正是精誠團結的時候,不能再各自為戰了!”
張鏈的表情陰晴不定,他沒料到定王會知道自己的事情,更未想到對方背后之人會將這些告知定王。
說起來,張鏈剛才起頭的一句話,并不是要透露自己家底,而是想要用言語,讓身邊兩人生出同仇敵愾之心。
不過……
“這個田游青,也是天外之人的棋子?定王是天外之人的棋子,倒是能夠肯定。他從前的很多事情都有表露……”想著想著,張鏈忽然靈光一閃,“不對,也不一定!”
念頭一動,他收回目光,重新掃過定王,看到的是張氣急敗壞的面龐,從那雙眼睛里,他讀出了一點破釜沉舟的意思。
“我能從定王的言行中判斷出,他為天外之人的棋子。他未必就不能看看出我的立場,而且難保他現在的表現,不是為了激發我的同仇之心,加以利用,畢竟一介親王,不該這般沒有定力,倒是這個田游青,不顯山、不露水,突然過來逼宮。他在新黨一直都受皇帝器重,皇帝如果出了意外,龍椅易位,對他并無好處。可依舊過來參與了……”
心里想著,張鏈表面上不動聲色,同時開口道:“所謂借尸還魂,若在其他地方還有可能。可在皇宮中卻很難成型,依老夫看來,若非是有人指點皇帝。就是他從前刻意偽裝,無論是哪種可能,都不容輕忽啊……”
“身在皇宮,魂都能被攝去,借尸還魂又算得了什么……”定王似乎還不甘心,低語一聲,若是皇帝真被借尸還魂,一旦揭發,他立刻就能順勢而為,自是關心。
不過,他的聲音剛落,就傳來另外一個聲音——
“憑著高超之能,攝魂可以瞬息而成,因果不過瞬間,但借尸還魂,需持續施法,因果連綿不絕,豈能輕易為之?定王你身為皇室血脈,做那神通之人的走狗也就罷了,怎的連這些都不探查清楚,就算做走狗也有些不稱職。”
“什么人?”
聽得此言,定王先是憤怒,跟著悚然一驚,他與張鏈說出這些,壓低了聲音,雖說不怕旁人聽去,但這話語中透露出來的含義卻很危險,一驚之下,轉頭后看,入目的卻是道模糊身影!
這是有人沖擊過來,速度太快,身形顯得有些模糊,待得定王再看,終看出是邱言的模樣。
“是你!”見了邱言,定王立刻氣不打一處來,他不能將皇帝如何,但自問對邱言這樣的臣子還是有威懾力的,卻被對方說成是走狗,豈能不怒?
倒是田游青一臉淡定,看著邱言也不意外,淡淡的道:“邱言?這話是什么意思?無故中傷大臣,若是被彈劾了,丟官棄職也不要怨人!”
邊上,張鏈的切入點又有不同,就聽他道:“邱學士,你剛才一步沖來,用的似是神通之法,在皇宮邊緣,都敢如此肆無忌憚,可謂喪心病狂,就這一點,我等就能治你一個奸邪罪名!居然還敢大言不慚的辱罵親王和大臣?膽子未免也太大了!”
這里的動靜,很快驚動了周圍人,不少大臣和皇親的視線都投了過來,見了邱言,神色各異,卻沒有圍上來。
邱言被眾人矚目,沒有露出半點異樣,視線在張鏈三人臉上掃過,搖了搖頭道:“你們不用言辭指責,仿佛我說了你們,讓你們憤而要將我繩之以法似的,今日你們的目的是什么,邱某心知肚明,只是你們卻不該將邱某當成那踏腳石,絕我之路,來達成目標,儼然是一點都不把邱某放在眼里,目中只有人皇……”
“你算個什么東西?”定王早就忍不住怒氣了,聽了邱言的話,冷笑一聲,但還記得壓低聲音,“不要以為立了功,有了名聲,就真是一方人物了,在真正掌權的人來看,你什么都不是!”
“正因為如此,你們才會毫無顧忌的行事?”邱言未被定王的話嚇住,反而露出一點遺憾的表情,“不過,你們自認有權有勢,身居高位,一個念頭就能決定他人生死,可這種權勢的根基,是東華部洲的黎民生靈,你們不思大瑞百姓之恩,反去做天外人入侵的棋子,危害東華根基,這樣的行為,真是可恥!”
“你說什么?”定王這時候收起了怒容,瞇起了眼睛,生出一股威嚴,若是尋常人見了,心里自然生出壓力,可邱言卻恍若未覺。
不僅沒有被定王鎮住,邱言甚至還語重心長的道:“羈旅僑士,重帑在外,上間謀計,下與民事者,可亡也。既然你們是大瑞的臣子、親王,因大瑞得到權勢,就該真正為大瑞著想,覆巢之下無完卵?切莫自誤,否則不用等到因果報應,邱某就先要讓你們后悔!”
說完這些,邱言不理三人難看的面色,邁開步子,大步流星的離去。
“讓我們后悔?好大的口氣!他以為他是誰?敢污蔑我等是羈旅僑士!”回味邱言的那句話,定王等人面色不愉,那話中的含義其實很簡單,乃是法家一篇,說的是外來的僑居游士,將錢財重物放置國外,上能參與國家機密,下能干預民眾事務的,這樣的國家就可能會滅亡,這樣的人,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人,當時得勢,但往往遺臭千古。
這里外來旅居之人,指的無疑就是淪為天外棋子的人,而“重帑在外”指的不是錢財,而是說他們想依靠外力,獲得權勢和利益。
落在三人耳中,顯得格外刺耳。
“這邱言難道生出了報復之心?簡直可笑!他以為一個五品官員,能對付得了我們?就算皇帝對他另眼相看,也是無用!”定王眼中寒芒閃爍,似在盤算什么事情。
“王爺,不必勞煩您費心,”這時,田游青露出冷笑,有著一股成竹在胸的氣度,“雖然這次宮中的事情有些出乎意料,可邱言卻還是在劫難逃!”
“哦?”張鏈目光一變,微微點頭,“定是田侍郎還有布置和后手,真是妙算無漏。”
“妙算談不上,不過……”田游青微微一笑,正要分說,但冷不防的一個聲音輕飄飄的傳來——
“對了,田侍郎派去邱某新居的幾人處境不太妙,望你不要有什么口實被他們知曉才好……”聲音的主人不是邱言,又是何人?
三人循聲看去,已然看不到邱言的身影,這話仿佛是隨風傳來的一般。
“田侍郎,這個事情……”
張鏈眉頭一皺,轉頭去看田游青,他從前與田游青也有幾次接觸,但雙方因地位詫異、立場,往往鬧得不歡而散,但這次卻不相同,隱隱已是一線。
“無妨。”田游青的臉色更加難看,但還算鎮定,“田某心里有數。”
就在三人交談的同時,邱言新宅書房里,正上演著一場爭執。
“大哥!這邱學士的府上,有這等玄妙之物,豈非天賜良機?只是看上一眼,兄弟就感到第二魄隱隱彈動,說不定就能凝聚出來!這東西絕不簡單,不能交出去啊!”
說話的乃是名身穿仆從衣衫的男子,看上去約莫二十歲,身邊還有兩人,也是相似打扮,但年齡都比他大,一個體壯,另外一個則顯瘦削。
那壯碩男子搖頭道:“不妥,收了吳拓的錢財,就該講究道義,況且這等珍貴之物他會不知?之所以沒提,說不定是要試探我等,切莫上當。”
瘦削男子則皺起眉頭:“這書房的局面也很奇異,這般珍貴之物,隨便攤開放在桌上,難道是刻意引誘?”
說話間,三人的目光,同時落在攤在書桌上的那幅字上——
血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