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瑋先行到了北平寨,宣讀旨書,由石延福暫領北平寨,將田敏與張凝帶向定州大營。
到了定州大營,再宣讀旨書,由曹瑋替代王超主帥之職,王超立即趕赴河東。
王超臉色沮喪。
曹瑋拍了拍他肩膀說道:“宋公還讓我帶一句話給王將軍,也不能怪你,遼國兵力太多了,況且又有朝廷命令,讓你在定州布陣。不過去了河東,就不能再找理由不戰了,哪里不久還會有一場戰役等著你立功。”
“河東戰役,難道朝廷想收復山后嗎?不過……”
“不過敵人勢很大是么?無妨,你去聽從王漢超指揮即可了。”
王超無奈,只好說道:“不管對錯,請曹將軍重用我兒,他英勇善戰,遠勝于我。”
“你指德用嗎?我知道,放心,我做事光明磊落,況且你我也無怨無仇。”
王超黯然離開定州。
他不知道朝廷有什么具體的安排,不過這一調動,意味著他在軍中的地位將會江河日下了。曹瑋也松了一口氣,王超畢竟是十幾萬宋軍的主帥,擔任了三年多時間,若是他不滿,此次貶職就會引起王超不滿,引起不好的后果。
隨后曹瑋下達一系列命令,以白守素暫管威虜軍,將魏能調入定州大營。張延禧暫代保州,將楊六郎調入定州大營。
又通過詔書,委任石普接管定保雄霸莫四州,以及高陽關、破虜軍所有軍防職責。
然后他兵分三路,帶著一大半兵馬,自己率領主力部隊徐徐南下祁州。魏能帶著一萬輕騎,趕向瀛州,楊六郎率領五千輕騎,兩萬步兵,趕向博野縣。呈一個扇狀向大名府合擾過去。
同時雷有終他們也穿過太行山井陘關。低達鎮州,正在休息整編中。
但南邊更多的兵力也到達了京城,李繼隆帶著宋朝所有的勁旅終于返回來。不過這支軍隊同樣分開了,楊瓊先行率領幾萬輕騎,包括一部分咸平軍渡過黃河,從澤州自一條山道趕到潞州。休整了一段時間后,趕過太行山滏口陘趕向磁州,奔向大名府。
馬知節與秦翰率領一支軍隊第二批渡過黃河,在懷州休息一段時間后,兵分兩路,一路相州。一路黎陽。
雖然這樣扎口袋配合可能會出現問題,但有幾個成功的因素,未來十幾天后將有兩大統帥,李繼隆與曹瑋,他們軍事才能足以將這個漏洞彌補。
又是在宋朝境內,天時地利人和,都在宋朝這一邊。地形熟悉,便于聯系與配合。
還有一旦口袋收緊了,范圍便小起來,那么配合就不會出現雍熙北伐那么大的失誤。
還有潘憐正那可能不顯眼的幾千軍隊隨船到了澶州,并且將那些神秘的貨物搬進澶州城中。
而且這時北方派斥候穿過無數遼軍大營,居然將北方的情況遞到了趙恒手中。
宋九對史上的趙恒動態不大清楚。
史上趙恒有些悲催,他準備親征了,突然發現了一件事,軍中所有勁旅都在王超手中,京城里的禁兵都是花架子。因此急召王超回京。王超都不敢出擊了,哪里能帶兵回來。
因此臨行前時,趙恒出現了一些膽怯現象。但現在隨著兵力到位,趙恒膽子壯了起來,決定親征。臨行前。擔任著京城重擔的王旦問了一句:“陛下,若是十天不勝,臣怎么辦?”
這里王旦說的時間只是十天。
一場戰役何止十天,況且這樣的大戰役。
但有一個實際情況,那就是澶州的城墻。這里屬于宋朝真正的內腹地區,因此雖是京城最重要的門戶,因年久失修,澶州城墻并不高大,包括剛剛被屠城的德清軍城墻。
只要十天不勝,澶州城必會危險,那么趙恒本人生命就得不到保障。
趙恒沉默了半天后,才說道:“立太子!”
知道了澶州城防的情況,可不去不行了,不但寇準逼,寇準還勾引著高瓊相逼。宋九也在逼,無他,趙恒親征,會鼓動士氣,而且一旦合圍后,趙恒就是最大的誘鉺。
要命的這些年的操勞,以及這段時間的擔心,他的頭痛病又發作了。
然而即便他頭痛得厲害,還無法對人傾訴,不然會讓大家認為他懦弱。
十一月下旬,清晨,趙恒帶著無數官兵,以及許多重臣,包括寇準宋九等大臣,從京城出發。左右以天氣寒冷,進獻貂裘絮帽,趙恒卻之:“臣下暴露寒苦,朕獨安用此耶?”
于是大軍徐徐離開京城,向澶州進軍。
此時蕭燕燕更加擔擾。
開始消息蕭燕燕還不大清楚,不過隨著宋軍的調動,種種情報也到了她的手中。
河北前方還有許多遼軍,不過迅速被幾路宋軍擊敗。而且曹瑋南下的速度很快,自己帶著一支兵馬迅速由祁州進入趙州,與雷有終的兵力匯合,然后向邢州洺州大踏步前進。
田敏帶著一部分宋軍進入翼州,與楊魏二支宋軍匯合,向貝州迅速前進,然后又擊敗在臨清縣狙擊的遼軍,再度向大名府東側的莘縣進軍。
同時秦翰與馬知節、楊瓊的兵力也到達了黎陽與相州,再加上趙恒親自所帶來的大軍自黃河南岸逼向澶州,從理論上宋軍在大名府與澶州周邊地區扎下的口袋成功成型,并且最遠的范圍不過兩百來里,若是快騎,兩個時辰時便將消息送到各支軍隊主將手中。
蕭燕燕不得不將所有重將召集商議。
蕭撻凜說道:“太后,陛下,勿用擔心,請看地圖,東北是宋將田敏部。他帳下還有楊延昭與魏能兩個勇將。北邊是曹瑋部正在趕向大名府,此人年青,聽說在渭州打了幾個小勝仗,不過他部下也有許多勇將,而且兵士多來自河北河東。戰斗力不可忽視。這等于切斷了我們歸路。東邊還有兩股宋軍,他們自陜西那邊過來的,可能戰斗力不如北邊兩路,然而將他們擊敗,西側還有太行山。”
這樣說,大錯特錯了。
實際最強的幾支軍隊恰恰在西邊與南邊。
不過連宋朝大臣知道真相的都不多。就不能怪蕭撻凜了。
“太后,這一行耽擱的時間太多了。”
又說錯了,若站在蕭撻凜態度來看,確實耽擱了太多的時間,如果當時放棄瀛州不去攻打,攻城的時間。分兵的時間,那就是近一個月時間了。
有這寶貴的一個月時間,說不定遼國軍隊早在開封城飲酒作樂了。
然而那有那么好的事,遼軍若快,這幾路援軍同樣會快,甚至宋九還希望那樣,畢竟那樣百姓的傷害便會無形中減少。可能幾路援兵因趕路有些疲憊不堪,然而那樣的話遼軍豈不是同樣如此?當真沿路各州縣一個不攻,就能順利抵達澶州,甚至京城?當真若那樣,宋朝就不會派兵阻攔拖延他們的進軍速度?
只能在兩國軍隊實際相差不大的情況下,從開始就落入宋九的算計,又將大軍開到大名府,已經注定了結局。天時地利人和,這三個因素在戰爭中乃是最重的因素,例如一代名將薛仁貴若是在樂都開戰。會不會敗得那么慘?
或者說蕭燕燕取消她的雄心壯志,無論宋九怎么布置,都不會被蠱惑,那宋九就無輒了。畢竟這樣做,一年得花無數錢帛。如寇準所計算的,四年時間多用掉了一億兩千萬緡錢,并沒有夸張。即便陳恕用生命去經營財政,至今財政并沒有產生更多的盈余。有,還是宋九才看三司賬冊時的盈余。
但這個盈余恰恰是宋九發起這場戰役的財政底牌。
具體的情況蕭撻凜不知道,他更不能與耶律斜軫、耶律休哥這樣的名將相比,甚至也遠不如史上的李繼遷。
于是判斷出現失誤,又說道:“如今情況撤兵肯定非是良策,我軍集中優勢,肯定能突破某一路,然而損失必會慘重,北方聽說宋朝又讓石普領手,他必會重重狙擊,后面又是追兵,再加上之前的損失,能回去也是慘重的回去了,我國將危矣。如今只有一策,太后,陛下請后地圖,宋朝于黃河之北布置了四路大軍,南路只有一路大陸,似乎宋朝皇帝還要親征,這是一個軟弱的皇帝,從登基時便想與我朝議和。而且兵士不象北方四路兵士,雖有少數輪戍的悍兵,但多數是新兵,戰斗力差。澶州城又小,拿下澶州,我軍渡過黃河,正好宋朝皇帝在野外,一舉拿下,挾勢兵臨開封,宋朝國都必破矣。那時無論宋朝從什么地方調援兵,宗室與皇帝為我軍所擄,宋朝必亡,或者分裂。此行大捷了。”
當然,損失仍很慘重,可得到了開封,將會收獲多少財富,足以彌補這次損失。那樣,南方中原再無一個統一的王朝,遼國要想怎么辦就怎么辦。
如果僅憑表面現象,蕭撻凜說得還有道理的。
蕭燕燕與諸將皆意同。
甚至又做了一件更無恥的事,一邊將大軍發向澶州,一邊繼續讓傻乎乎的王繼忠寫信給趙恒,兩國議和。
議個鬼和啊,就是在史上若無李繼隆,也不可能搭成議和!
蕭撻凜說得對,澶州太小了,因此京城派出援兵,不得不駐扎在城外。
野戰,遼國喜歡。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李繼隆被啟用了,并且作為最重要的統帥,并且事先來到了澶州城下。
未來決戰時,將有兩個統帥,南路是重心,主帥是李繼隆,北路則是曹瑋。不過眼下口袋還沒有完全扎緊,因此看上去是從七路兵馬變成了五路兵馬。
澶州城下,蕭撻凜VS李繼隆。
蕭撻凜兵力超過二十萬人,多是騎兵。
李繼隆不足五萬兵馬,多是步兵,而且手下副將是石保吉、葛霸、從大名府趕來的孫全照,以及張旻等人。
石保吉還可以,孫全照更不錯,然而除了他們,剩下的可以說去打醬油吧。
兵不及遼國,將不及遼國,甚至李繼隆才來澶州時間不長,對軍中兵將都不怎么了解。
就在這種情況下,澶州之戰的第一槍打響。
而且這一戰李繼隆只有勝不能敗,否則這時候口袋仍沒有真正扎緊,那么精心謀劃數年的計劃便失敗了。甚至為了繼續迷惑敵人,不能動用真正的勁旅,不能動用潘惟正運到澶州的那種武器……
面對這種壓力,李繼隆迅速利用他在軍事的威信,以及高超的智慧,將三軍整合好,然后將所有輜重車集中起來,去掉一個輪子,聯在一起,扎成一個個輜重車圈子。
蕭撻凜來了,他沒有讀過劉裕傳,甚至都沒有面臨過放在戰場上的輜重車作用。
不就是一輛輛車子嗎,難道比城墻更難打?
于是發起進攻。
然而不一會兒他的幾十萬軍隊便迷失在輜重車陣里不能自撥。隨著輜重車將騎兵速度延遲下來,宋軍手中的弓弩漸漸起了作用,甚至李繼隆調來一部分破騎軍兵士,三人一組,矛射,斧槍刀削馬腿,鉤月槍鉤腦袋,這種組合甚至比唐朝的陌刀還要邪門。
幾十萬遼軍在這個泥坑里苦苦掙扎,石保吉乘機帶著所有騎兵抄掉后路。
遼軍大敗,一直被幾萬以步兵為主,數量僅是遼軍四分之一的宋軍壓著打,追擊了近十里,才利用騎兵的速度擺脫了宋軍的進攻。
開門大吉。
但李繼隆報捷時做了一件讓宋九哭笑不得的事,在奏折上刻意說北澶州城門巷湫隘,望且于在南城駐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