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窟州,是星宮立派之地。
自從姬博弈坐上掌教之位后,就以二十八道元氣靈柱為核心,在州陸之上分劃了二十八塊區域。每一塊區域隸屬于一位金丹長老,無數道基及以下的弟子各自挑選山頭,星羅棋布與廣闊的聚窟州之上。
而金丹三重的長老,則可以進入太微垣宮闕,以宗門供應的日月精華吞吐修煉。
天市垣宮闕,在姬博弈和秦瑤兩代掌教的努力之下,已經完全變成了發布任務,授予神通術法的管理機構。
而三垣宮闕至高的紫微垣,漸漸的成為了一個虛無飄渺的象征之地。唯有開辟道胎法相,或者十大弟子之屬才有機會可以進入其中,享受宗門的底蘊以及資源。
星宮搬遷到聚窟州已經近千年,從剛開始的數百弟子,到現如今一代代的流傳,開枝散葉,以及外界弟子拖家帶口,已經有了數萬之多的人口。
以星宮的家底,雖說無法做到讓每個人都可以感悟先天,踏上練氣修真之路。但是至少也有了三千道基,一百金丹,以及壽逸阜,葉光紀,郁浩絳,皇老,云青衣,秦瑤這六個開辟道胎法相,可以在紫微垣開辟一殿的長老。
其中云青衣和秦瑤更是分別借助“山河鼎”和“鳳鳴金鐘”這兩件神禁至寶渡過了一九天劫,在外道也算是有著赫赫威名。
姬博弈回到星宮之時。云青衣正好回蓬萊探親去了。不過在得到了消息之后,還是在最短的時間趕了過來。只可惜在她回來之前,太陰童子恰好帶著第三輪盤到來。
為了能夠百分百的確保自身肉竅中的六道輪盤可以移除。姬博弈以“紫微星盤”和“鳳鳴金鐘”封鎖了閉關的大殿,除非是天崩地裂,不然休想打擾到里面的他。
因此云青衣只能夠等在屬于自己的宮殿之中,她又不像秦瑤,對于遷移人口的瑣碎事情都能夠得心應手。她的師傅葉光紀又出去給道盟諸派送請柬去了,唯有安安靜靜的等著姬博弈出關。
這一等,卻是整整九天九夜!
六色光華從紫微垣中央大殿之中升騰而起。在清泓泓的云水刀光包裹之下,直直的沖入了太虛天穹之上。不斷轉動的銀白色圓盤。
轟!轟!轟!轟!轟!轟!
六聲震天動地,似乎撬動了鯤虛界大道本源的巨響以“紫微星盤”為中心,向著四極八荒源源不絕的擴散開去。
就在這一刻,整個星宮的人。都看到了籠罩在自己頭頂的鎮派至寶,似乎變成了六個色彩斑斕的輪盤。
和云青衣一起談論劍術,劍道的秦瑤抬頭一看,秋水般的明眸微微閃過一絲迷惘,她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前生今世未來。但是想要仔細看的時候,卻發現那六個輪盤又變回了那個極其熟悉的銀白色圓盤,其上無數星辰軌跡纏繞,繁復異常,絢爛燦燦。
“七十年不見。姬掌教的修為依然是令我等后輩不可望其項背啊。”
一聲輕柔好聽,卻偏偏讓人感覺扭曲錯亂的話語落入耳中,秦瑤原本平靜的美目微微亮起一絲明亮的光芒。就像是細細淡淡的劍鋒,令得她對面的云青衣都不由自主的運功抵御。
“是誰?”
轉頭一看,只見一個雙鬢微白,儒服長衫,氣質成熟穩重,面容卻異常年輕。雙目隱隱帶著邪魅的少年跟著葉光紀和郁浩絳踏入紫微垣的廣場,一臉微笑的對著她們行禮。
“裴某見過云師叔。秦師妹。”
原來是他!
云青衣眼眸閃過一絲了然,她所在的那個時候,由于姬博弈一人力壓同時代所有天驕人杰,因此她對于第一的名頭,并沒有什么執著之心。當然了,這大概也是她一開始就不是第一,在鯤虛界并沒有什么名氣的緣故吧。
換做是方青華,心理對姬博弈還不知道多么別扭和不爽呢!
而秦瑤則不然,她是外道星王的首席弟子,星宮未來的掌教。但是無論她多么努力,與同時代那幾個妖孽比起來,似乎顯得那么普通。
在外道,花間子裴矩是第一人,就算是姬博弈沒有消失之前,對于這個看上去邪魅異常的敵派少年也非常看重,經常邀請他對弈,借機指點。
而在外道之外,更有七夜圣子,白小娘子,齊仙云,王神通四人。
秦瑤這個時代,盤點天驕人杰,正好是一掌之數。
雖說是個女子,但是秦瑤的心氣可是極高。也正是因此,她一直將同處于外道的裴矩視作是畢生的對手。
“此子氣機圓融無暇,好似無限之圓,無窮無盡。就算是我對上,也沒有必勝的把握,瑤兒想要追上他,恐怕難矣。”
秦瑤曾經是葉光紀的弟子,不過云青衣代師教授過她一段時間,因此兩人的關系非常好。而作為外道姬博弈之后的門面人物,裴矩的戰績雖然不如七夜圣子霸道,白小娘子莫測,齊仙云之高絕,王神通之浩蕩。但是出道至今,從未有人能夠賜予他一敗。
哪怕是對上境界比他高一層次,只要不是大境界的差距,裴矩都能夠依仗脫胎于《七寶妙書》中的“不死三印”立于不敗之地。
根據裴矩所說,他創出“不死三印”,還是受到了姬博弈指點“不死印法”的緣故。也正是因為這一份師徒之誼,相比起覺羅對于星宮的深仇大恨,裴矩與星宮眾人的關系卻是不錯。
除去秦瑤之外,葉光紀,郁浩絳他們都能夠不冷面對他。
而到了紫微垣之后,裴矩也不用眾人招待。已經自顧自的踏入后殿之中,去找與他關系非常好的皇老敘舊去了。
“他怎么來了?”
裴矩一走,秦瑤的劍心就恢復了古井無波。一臉平靜的對著葉光紀問道。后者微微一笑,說出了自己去元洲送請柬的情況。
“覺羅看我們不順眼,我們看他也不順眼,為了避免我們和他見面之后尷尬,裴師侄就自告奮勇的接過了請柬,與我們一起過來了。”
“這樣也好,要是覺羅來了。恐怕在天意指引之下,會忍不住成為外魔。平白增加姬小子的麻煩。”
葉光紀解釋之后,郁浩絳跟著冷冷的說了一句,隨后轉身就向著自己的宮殿而去。而三女則是停留在云青衣的駐地,敘一敘久別重逢的喜悅之情。
“云丫頭。你不是在蓬萊借助‘山河鼎’至寶想要將‘星河天劍’徹底與自身精氣神相融嗎,怎么這么快就出關了?”
“談何容易,大概是我修為不夠吧,哪怕是父親耗費精元催動至寶相助,我也僅僅是摸索到了將元氣神藏的力量滲入先天劍胎之中的奧妙。據我父親估計,等到我能夠將自身全部神藏之力與劍胎融合,就是我成就至道之時。”
這么多年過去,云青衣依然沒什么心機,在星宮和蓬萊都有人護著她。秉承著一顆純凈的劍心,一身劍氣修為穩步增長。
“云師叔你至少已經明悟了自己的道途,一路披荊斬棘過去。不會有絲毫的迷茫。而瑤兒到現在還不明白自己的成道之路,到底為何?”
三人之中,葉光紀由于道基之時沒有打好根基,沒有洞天種子可以開辟,與身融合,最多止步于一九天劫。而云青衣借助先天劍胎成就“劍體道胎”。只要遵循著劍修的道途前進,是成是敗。就看天意機緣了。
秦瑤的天資雖說最出色,但為了與裴矩爭鋒,先前幾個境界不夠鞏固,已經漸漸的放緩了進步的速度,陷入了瓶頸之中。
“瑤兒又何必擔心呢,如果掌教渡過三九天劫,那么以他的境界的眼光,點破你的迷津,只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在三人之中,葉光紀輩分最高,也是兩女的師傅,因此出言疏導秦瑤心中的抑郁。
就在這個時候,太虛天穹之上一直旋轉的銀白色圓盤,在這個時候突兀的停滯了。
紫微宮闕中央正殿的天頂在一股沛然大力之下洞開,一道燦爛無比的磅礴精元光柱沖天而起,直直的沖入了停滯的“紫微星盤”之中。
幽暗的太虛星空緩緩的亮起一片片繁星,無窮無盡的星辰光華被“紫微星盤”的神禁之力牽引。化作一束束流光墜落而下,被一重廣闊延綿萬里的星辰圓環承接住,璀璨亮麗的星光能量通過三垣帝陣的轉化,源源不絕的涌入銀白色的圓盤。
一道燦燦星光從“紫微星盤”中心亮起,化作了一個面容溫和,眼神輕柔的少年,這是天市垣洞天中的九河君。接下來,一道接著一道,總計四十八道星光亮起,有青有白,姹紫嫣紅,五顏六色的流光盡皆都化作形象各異的人影。
“這是……”
這一刻,聚窟州之上的所有人都被天穹之上的異象吸引了目光。
那些普通弟子或者不知道這代表著什么,但是壽逸阜,葉光紀等經歷了花青魚,姬博弈兩代掌教的老人,卻是清楚的知道。
這就是星宮歷代隕落的天驕人杰,在姬博弈渾厚無鑄的磅礴精元之下,分別脫離了三垣洞天的束縛,凝聚星光化作形體顯化在鯤虛界之中。
“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星流子看著下方明顯凋零了許多的門人,瑩潔的眸子泛過一絲淚光。不僅僅是他,任何在孤獨寂靜黑暗之中被困了數千數萬年的元神真靈,在如今即將解脫的一刻,堅硬無比的心靈,盡皆寂然。
“還有最后一步!”
廣瑛宇等人喃喃的念著這句話,與下方紫微宮闕中央正殿那個卓爾不凡,飄逸出塵的少年看上來的目光對視,輕輕的點點頭。
轟!轟!轟!轟!轟!轟!
六道輪盤再現。璀璨絢爛無比的“紫微星盤”似乎汲取了太多的星光能量,又或者是被輪回之力侵蝕了內部的神禁之力,泛起了濛濛混沌的灰氣。
一絲絲漣漪以星盤為中心。向著無垠無限的天穹擴散開來,就像是一顆石子落入湖面一般,引發了全局的震蕩。
這一刻,鯤虛界修為到了一定地步的真人,大真人,以及至道大宗師,盡皆被紊亂的虛空道則驚醒。抬頭看向了東方。
那一個無垠大海之上的錯亂源頭!
北海之上,浩浩蕩蕩的純陽紫氣凝結成一座座峨冠博帶。正氣浩然的圣者之像,總計七十二個圣人虛影屹立于廣闊海域之上,就像是顯化了一方圣界,接應了諸天圣賢降臨。
數萬或年輕。或蒼老的學子手持正氣浩然的竹簡,或站或立,或坐或躺,姿勢各異,面容各異,就像是在談論學問,探討詩詞文賦。而不是在與數倍于他們的水族精銳妖王對抗,鎮壓縱橫四海的蒼龍后裔。
一個面貌奇古,神采奕奕的老儒生背負雙手站在一座最為高大的圣像之前。聽完了圣界之外,乾陽道人和坤姑他們用道圖神力送入他耳中的話語,輕輕點頭以示了解。
“卻是還有這一段因果未了!”
伸手一招。紫色的“浩然春秋簡”已經是落入了董太師蒼勁有力的右手之中。
而在這個時候,由于姬博弈將輪回之力打入三垣洞天,引發的整個鯤虛界道則動蕩也傳到了北海之上,使得原本凝若實質的紫氣圣界隱隱有潰散的局勢。
“吼!董殷樞,你困不了本王多久的!哪怕是用壽命耗,本王也能夠等到你老死!”、
一聲憤怒無比的龍吟巨響透過萬丈深海。化作無形波紋,重重的轟入了不穩的紫氣圣界最外圍的幾十個圣像之上。
一陣陣天搖地動的崩潰開始傳蕩開來。令得原本悠然自得的數萬學子面上浮現出一絲絲慌亂。
“呱噪!”
一聲淡淡從容的話語從紫氣圣界中心傳開,與之同時一股似乎與天地同呼吸的浩然正氣隨之傳蕩開來,融入了七十二座圣者之像中。
轟隆隆!
巨大沉悶的震響從深海之地傳來,原本清澈無比的北海海面,突然泛起了一絲絲鮮艷的紅色。過不了多久,又有一截截斷裂的肢體浮上海面。似乎在剛才董太師一聲震怒的話語之中,無數水族精銳為之喪命。
一聲聲歡呼從紫氣圣界各處傳來,外界天穹之上的乾陽和坤陰兩人震驚的對視一眼,嘴角同時泛起一絲苦澀。
“沒想到,董師兄竟然已經成就至道,難怪主宰會讓我們先來找你。”
對于外界兩人的震驚,董殷樞沒有絲毫的表情,他輕輕的收回剛才自己跺出去的左腳,清癯的面容依然是那副淡淡自如的表情。只有那一雙神采奕奕的眼眸之中,泛起了山岳河流,日月蒼冥等等萬物氣象。
“什么時候?難道是……?”
乾陽腦中先天數算運轉,回想著這百年來董殷樞的行動,以及鯤虛界天機道則有著特異變化之時,心中想起了那個最有可能的時候,心中不由得佩服這個正道第二人的老謀深算。
“這一次,恐怕那位星王危矣!”
乾陽深深的看了一眼正在祭練“浩然春秋簡”的老儒生,隨后一拍身下的“乾坤道圖”,向著渺渺天穹之中某個不斷流轉,從不在一個地方停留的天宮而去。
南荒絕域,沿海一座突兀高出海面的陡峭懸崖之上,一個黑發如墨,肌膚如玉,陰柔秀美的少年屹立在山巔,看著遠處海面之上,金碧輝煌,無比奢華的龍宮,嘴角泛起一絲不屑。
“咦!”
就在這個時候,天機道則的詭異變化,令得陰柔少年心中泛起一絲難以言喻的沖動。
“這是……”
就在蒼天魔主回想這種熟悉的感覺之時,對面的龍宮之中已經是想起了一聲震動四海汪洋的巨大龍吟。萬丈之長的蒼龍虛影接天連地,駕馭無邊風雷,沖著西海方面仰天怒吼。
“原來如此,昔日的小爬蟲,現在卻也是到了這種地步嗎!”
由于是天意指引。蒼天魔主又是精通易道術算的高手,因此僅僅是片刻之間,已經明白了熟悉的感覺從何而來。
昔日天上人引發天魔心劫。在天意指引之下,蒼天魔主直接一刀斬斷了對方的所有幻想。
而現在,姬博弈的三九天劫乃是與星宮萬年劫數一起并發,因此天意直接就是廣撒網,將對于姬博弈有著惡意,因果未了的至道大宗師都灌輸了這個消息。
“機會來了!”
蒼天魔主幽深如獄的眼眸看向憤怒不已的南海龍王,嘴角泛起一絲詭異的笑容。七道承天接地的浩瀚魔氣從他背后虛空沖霄而起。轉眼之間,七個形象模糊。卻各有玄奇,好似不屬于這方世界的恐怖魔影從七道浩瀚魔氣之中顯化而出。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道青白相間的劍光從不遠處的南荒邊岸升起,在蒼天魔主之前向著西海的方向而去。
“殺生……”
蒼天魔主一眼就看出了離開的人是誰。秀眉微微一皺,隨后啞然一笑,搖搖頭散去了背后七道通天徹地的恐怖魔影。
“既然你要去,那么作為大哥的我也不會攔著你。畢竟這也是屬于你的因果!”
搖頭大笑之間,蒼天魔主伸出了自己黑色衣袖中的修長五指。
五指并攏成掌刀,剎那之間,方圓萬里之內浩浩蕩蕩的元氣被一股至高無上的意念吞噬一空,天空之上無窮漆黑閃電扭曲狂舞,好似億萬道代表著恐怖殺戮凝聚的刀光。沖著那一道萬丈之長,舞風弄云,駕馭雷霆怒吼的蒼龍虛影斬落。
“乘著這個難得的機會。就讓本尊將你這條大爬蟲送入輪回吧!”
已經魔功圓滿,進無可進的蒼天魔主緩緩的升空,嘴角冷笑的向著被天意指引,狂躁不已的南海龍王緩緩踏步而去。
十萬大山,閉目的李清亭輕輕的睜眼,感受了一下。然后再次閉眼。
羽化冰宮,青衫雪狼袍的青帝子哈哈大笑。背后的大司命等人沖著他恭敬的跪下。
菩提院后山,無數梵文佛經開始響起,交織成一道無形囚牢,鎮壓著一個神志不清的可怕人物。
虛空震蕩整整持續了三天三夜,才緩緩的平緩下來。
星宮至高的紫微宮闕中央正殿,姬博弈睜開了自己干澀僵硬的眼睛,重新感受擁有的桎梏之感。
“怎么樣,是不是感覺還不如沒有的好!”
面色微微有些蒼白的太陰童子端坐在寶座之前的虛空中,一面似虛似幻,介于存在于不存在之間的圓盤懸在他的頭頂,明亮的光華落下,將其中萬年以來積攢的太陰元氣注入碧玉彎刀本體之中,恢復他挪移六道輪盤耗費的龐大能量。
“的確有那種感覺,不過習慣就好了!”
不斷動用意念將自己僵硬若死的肢干活動,姬博弈干枯的面容泛起一絲難堪至極的笑容。
一顆血光湛湛的丹丸憑空浮現,在他元神念力操控之中,擠開了唇齒,落入了十二重樓。一股磅礴無比的血氣生機化散開來,被他至人級別的念力夾裹,化作千絲萬縷,鉆入了肉身最深之處,激發那些已經徹底封閉的竅穴氣門。
“哦,魔教的血丹!”
作為魔道大宗師,太陰童子自然是一眼就認出了姬博弈服下的東西的來歷,不由得閃過一絲好奇。要知道這可是歷代魔教教主的不傳之秘,可以完全無副作用的汲取異種氣血生機。煉制的手法口訣唯有在上一代教主逝去之后,新一代教主向著幽冥血海祈禱,看這件鎮派至寶的心情與機緣是否能夠獲得。
哪怕是以他當初威壓魔道七派的地位,也沒有得到這門煉制血丹的手法。因此現在看到姬博弈竟然有這等物品,心中的好奇猛然就升起來了。
只不過這個時候,姬博弈已經開始催動“玄牝”,開始將以兩大妖王氣血生機為原料煉制而成的血丹藥力融化開來,恢復自己僵硬若死的肉身。
沒有了六道輪盤的汲取,六大神藏開始緩緩復蘇,早就按照他的吩咐準備好的。數百種恢復精血,生機,元氣。力量的丹藥齊齊爆開,化作一道道濃郁的七彩精氣,被他從七竅之中源源不絕的吸入。
翠綠色的元珠從靈臺識海亮起,“長生不老術”等修煉長生神藏的天功寶典運起,配合直指天人之道的“玄牝”,首先就將自身的生機恢復到了六七分的水準。
與此同時,血丹之力也徹底化開。融入了肉身各處竅穴皮膜之中。瘦俏干枯的臉頰鼓起,一塊塊死皮開始脫落。露出了白凈如玉的肌膚。原本被抽干了所有精華的骨髓,也在氣血生機的沖擊之下,重新由蒼白的變得晶瑩。
轟隆隆!
太陰童子聽到從姬博弈體內傳來的一陣陣仿佛雷霆震響之音,嘴角不由得露出一絲笑意。知道大功告成了。
一刻鐘之后,將所有的丹藥之力都煉化融合的姬博弈,緩緩的睜開了自己閉合的眼眸。兩道燦爛若星辰的光華閃爍即逝,一個仙肌玉骨,骨骼清奇的俊秀少年端坐于冰晶王座之上。
萬千繁復絢爛的銀白光絲閃現,在無形的念力之下交織成了一件玄衣星袍,將姬博弈重新恢復元氣的肉身包裹。
嗡!嗡!嗡!
一口古樸大鐘憑空浮現在玄衣少年的頭頂,一陣陣黃金波紋震落而下,將脫胎換骨而下的灰黑雜質。死皮盡數湮滅成最基本的粒子,隨后一陣微風吹過,送出了宮闕洞開的天頂之外。
“勞煩祖師了!”
姬博弈對著眼前面色蒼白的太陰童子的略帶歉意的說道。他不知道挪移自身肉身中的六道輪盤竟然會如此耗費元氣。
“這才是開始,就在你靈肉合一的時候,我已經感覺到了整個鯤虛級虛空道則的變化,恐怕天意這柄刀,已經呼喚了不少至道級別的人物,各自磨刀霍霍的想要來將你宰掉吧!”
對于太陰童子這番話。姬博弈沒有絲毫畏懼,僅僅是淡淡的一笑。神態從容自若。
“若是太容易渡過的話,恐怕我還會以為是心魔作祟呢。這樣更好,最好所有與我有仇的人都化作外魔而來,省的我將來麻煩,還要一個個找上門去。”
“哈哈哈哈,就要這個心態!”
太陰童子說話之間,已經是化作一道碧綠水光,消失在了姬博弈的眼前。
轟隆隆!
巨大的宮門開啟之聲響徹整個三垣宮闕乃至聚窟州,早就等待著的道盟各派掌教長老,同時放下了與他人敘舊的談話,看向了那一座位居中央,最為雄偉精致的中央正殿。
朦朦朧朧的星光隨著宮殿大門開啟而如紗如霧般逸散開來,點點燦爛的星光從大門之后映入眾人眼簾。一個玄衣長袍的少年身影,從遠及近的從門戶之間的縫隙之中透露而出。
清虛殿的葛玄元,張仲凌;云中城的炎龍,葉楹;幻水閣的月尊;無上法宗的太虛啟;甚至斜月洞府的覺羅在最后關頭也來到了星宮,只不過他和裴矩站在一起,面色不怎么好看。
“恭迎掌教出關!”
以皇老為首的星宮紫微垣長老,在中央正殿打開開啟之后,對著端坐于最里面那張紫光熠熠,星光燦燦的冰晶王座上的玄衣少年施以最崇敬的大禮。
其余五派的修士,自然不可能對著姬博弈下跪。不過作為道盟之主,在名義之上他們也都是下屬。因此葛玄元和張仲凌對視一眼,各自雙手抱拳,握在心口處,做了一個簡單卻不失尊敬的禮節。
“清虛殿恭賀姬盟主成就至道,邁入大道!”
他們兩人做完之后,早就被姬博弈氣勢所攝的太虛啟二話不說,竟然來了一個極其莊重的稽首。月尊輕紗下面的容顏泛起一絲復雜的神色,不過也是學著清虛殿,做了一個簡單的禮節。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以覺羅為首的斜月洞府身上。
一直注意著裴矩的秦瑤發現他似乎泛起了一個奇怪的笑容,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著身前的覺羅。不過這個表情僅僅是一閃即逝,讓她以為自己是出現了幻覺。
能夠做到一派掌教的人,沒一個人是簡單貨色,覺羅哪怕是心中恨不得直接上去將給姬博弈一劍。但是處在特意針對他。恍若驚濤駭浪般的恐怖氣勢中,年輕與蒼老并存的面容之上泛起了一絲屈辱。他趕緊低下頭,避免被人看到自己臉上的表情。用毫無起伏的語氣說出了同樣的話語。
“斜月洞府……覺羅……恭賀姬盟主……成就至道!”
道盟諸派盡皆賀禮之后,姬博弈頭頂的古樸大鐘響起了一聲清澈悠揚的鐘鳴,以紫微垣宮闕中央大殿為中心,傳蕩開來。
整個三垣宮闕,聚窟州,乃至西海之上,似乎都聽到了這一聲能夠滌蕩人心。驅逐一切邪魔的清凈鐘鳴。
離聚窟州不遠的鳳麟洲,帝尊道人。天尊儒生,天帝沙彌三人分別盤坐在州陸的一邊,交織成一個三角形,抵御著從四面八方涌來。似乎無窮無盡的無邊潮汐,三千弱水。
“感覺到了嗎?”
天尊儒生首先出言,他周身紫氣蕩蕩,浩然正氣濃郁到了近乎燃燒的地步,一顆圓坨坨,金燦燦的元珠頂在他的頭部,撐起了一片純凈陽和的洞天世界。
“我們三人之中,以你的修為最弱,你都能夠感覺到。還用問我們!”
光頭縵衣的少年語氣一如既往的難聽,不過天尊儒生和帝尊道人盡皆露出了笑容,似乎聽到了什么最好的夸獎一樣。
“卻是雙喜臨門。不僅僅是我們悟通各自的大道,就連師侄也踏入了這一步。往后的日子,卻是不需要我們這些老家伙擔心了!”
微微圓潤的帝尊道人說話之間,低頭看了一眼躲在鳳麟洲最中心的兩個女子,嘴角泛起一絲淡淡的遺憾。
“可惜啊,沒能夠親眼見證師侄成就至道。也沒能夠讓他看到我們《三天易髓》大成!”
說話之間,帝尊道人。天尊儒生,天帝沙彌三人身上各自泛起色彩各異的毫光,浩然紫氣沖霄,晶瑩慧光劍芒穿空,純白盎然道氣彌漫。
紫光,慧劍,道氣三種截然不同的至道力量在外界無窮無盡的潮汐之力碾壓,三千弱水侵蝕之下,漸漸的融合歸一。
三個人的身形漸漸的由實質化作光芒般的虛無之物,隨后緩緩拔升,在最中心的地方,漸漸混合。
三天易髓,三位一體!
帝尊道人,天尊儒生,天帝沙彌三人的身形開始光化,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最中間那個墨綠道袍,蓮花玉冠,踏云之履,千結腰帶的清朗道人。一首道氣盎然的詩句在無邊潮汐弱水之中響起。
“玄里玄空玄內空,妙中妙法妙無窮。妙算神機世所稀,清幽宇宙徹長空!”
紫光,慧劍,道氣在詩號之后猛然一個震響,向著最里面一點回縮,隨后猛然爆開,一個混洞大磨,漆黑之洞,以無可阻擋的趨勢擴散開來。
“嗚嗚嗚嗚嗚!”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蒼茫浩大,仿佛來自遠古的巨龍吟唱響起,一股浩瀚深邃的太古意念降臨,強而有力的阻擋住了混洞大磨的不斷擴張。
無邊潮汐,三千弱水之外,一個風華絕代的身影手持一個蒼色的巨大號角,仰天轟吟!
“真不愧是人族威名赫赫的天下三宗,雖說由于重傷元神三分,卻依然有著如此恐怖的力量,可以阻擋我以‘轟天號角’為主導的‘潮汐大陣’!”
一個看上去二十五六歲的年紀,肌膚勝雪,容色絕麗身穿藕色紗衫的少女輕輕的放下了手中的蒼色號角,看著已經再次被她壓回去的能量洪流,不由得嘆息出聲。以她的性格,如果可以不出手的話,最好還是和人族和平相處。
奈何這一次的事情實在是太大了,純血蒼龍的死仇,唯有用更多的死亡才能夠平息。不然的話,遠古的龍魂會不斷的憤怒,血脈會一直沸騰,令他們時時刻刻都活在仇恨之中。
看著被無邊潮汐,三千弱水包裹的整個鳳麟洲,西龍王又想到了剛才泛過的天意指引,心中更是愁思滿腔。
“人族在大劫來臨之前,總是氣運蓬發,原本千年難得一見的至道大宗師,卻是一個接著一個的冒了出來。按照吾族的立場,我應該去阻止他成就至道。但是天帝尊非是等閑之輩,雖然我乘其不備,以二十位妖王和十萬水族精銳布下了‘潮汐大陣’將他困住,卻難保他不會有反擊之力。”
微微有些手軟的西龍王,由于視線被自己引發的無邊潮汐和三千弱水所隔絕,根本就不知道。天帝尊居然在借助她和十萬水族的力量磨練自己的大道,而且近乎功成,三天歸一,易轉神髓!
“三妹!三妹!”
就在西龍王愁思滿千之時,一聲熟悉卻又極其細微的聲音就像是做賊一樣傳入了她的耳中。令得沉思中的她仿佛被驚雷霹靂震醒,花容失色。
“大哥,你怎么來了!不怕被李清亭一劍砍了嗎?”
不錯,說話的正是四海龍王中的東海龍王。
“嘿嘿,當初龍皇陛下與人皇邵雍定下的血契乃是約定我蒼龍后裔不得邁出水面一步。現在本王只是穿行于四海水底,不算是違反。李清亭不會管的!”
“大哥,難道你要!?”
西龍王大驚失色下,想到了那個可能,果不其然迎來了東海龍王冰冷的回應。
“不錯,絕對不能夠讓人族再多一個至道大宗師!”
ps:又是近萬字大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