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身的緒方和黑衣男子之間的距離十分接近,只隔了一柄黑色的槍。
他的手壓得很低,手掌穩穩的握持住了槍的柄端,那雙帽檐下的眼眸落在緒方的臉上,如同凜冽的風,刺在每一個皮膚的毛孔上,令人討厭的說不出。
緒方在等,等他說出個所以然。否則這個家伙不會斷然輕舉妄動,在組織聚會之前憑添亂子。
“讓我看看你的手。”黑衣男子的聲音很低,他和琴酒不一樣,他給人的感覺少了幾分桀驁,多了一些純粹殺手的冷血。
面對黑衣男子的逼視,緒方橫在電梯門與內里之間,再看向那柄橫在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手槍,做出越發恐懼的表情,顫抖著伸出了自己的手。
他似乎猜到了這個家伙的用意。
黑子男子的眼眸掃過緒方伸出來的手掌,似乎在他的掌紋之間多看了幾眼,原本殺意包裹著全身的他,似乎放緩了自己的語氣:“你真的很倒霉。”
“倒霉?”緒方心底哭笑不得,見他沒有放下槍,在神經繃緊提防著他的同時,也猜到了他去看自己的掌紋,究竟是什么用意。
這個家伙是要利用自己手掌之間的繭子和被磨平的掌紋去判斷,自己是否有長時間握槍的經驗。
作為法醫,緒方有過給一些經常握槍的暴力份子做尸檢的經歷。他知道,經常握持手槍,為了穩固三點一線的準星,都會保證手心和手指之間有一個均勻的受力配合。
如果作為一名老手。經常握槍的話。虎口、食指、應該還有掌心。以及指根手掌處那一條掌紋,都會被磨平,然后覆蓋一層繭子。
顯然,了解這些的,有幾類人。
警察,偵探,法醫,還有殺手!
而黑衣男子。就是最后一類人。
他似乎并沒有從緒方身上找到什么產生懷疑的地方,只是單純的憑借感覺,認定緒方和普通人有些不一樣,懷疑他是潛入在這家酒店的警察,亦或是fbi!
而說緒方倒霉,就是黑衣男子在看到他的掌紋并沒有長時間握槍而導致的磨損和繭子以后,證明了他不可能是威脅到組織的警察。所以用槍嚇得他渾身發抖,是一個純粹的意外。
見黑子男子放松警惕,緒方盡可能的調整氣息,讓自己慌亂。口條有些結巴的詢問道:“這位先生......可以放過我了么?”
他在后者的眼里,就像是嚇傻了一樣。甚至那雙讓他檢查的手掌還停留在半空中,不住的顫抖著,沒有來得及收回去。
與此同時,他的眸光掠過電梯里面的監控器。
“呵。”黑子男子冷笑一聲,忽然說道:“我叫科恩,再見!”語畢,他的眼眸中殺機迸射,舌尖舔了舔嘴角,冰冷的聲音還沒有在電梯間里面消散,那細長的手指輕輕的扣動扳機。
他的手指頭,扣動扳機......槍口,仿佛孕育著死亡!
在黑衣男子有異動的下一秒,緒方的眼睛里面,黑衣男子的模樣變重,他的思維一轉,原本顫抖著的雙手剎那間相對靜止,緊接著“咻”的一聲,麟白色的光芒晃過他的臉龐,照亮了站在對面試圖開槍的黑衣男子那一直壓在帽檐下的眼睛。
黑衣男子只覺得眼前一花,緊跟著一個鋒利的東西刺入了他的身體,由于速度太快,他甚至來不及感覺到疼痛,只能夠用最后放大的瞳孔,看到一大蓬熟悉的血漿,從自己的脖頸位置,如同噴泉般竄了出來!
大片的血花濺開。
他原本扣住扳機的手指,關節像是凍僵了一樣,緊接著渾身失去了力量,神經和肌肉仿佛擱置的黑子男子睜著那雙瞪圓了的眼睛,看著緒方,遲遲沒有開槍!
一柄銀白色,沾滿了鮮血的手術刀,兀自顫抖著,刺入了黑衣男子身后的電梯金屬墻壁上。隨著他喉嚨發出摸不清楚的‘呼呼’聲,一滴滴血液流向地面......
黑衣男子的脖子上,一個完全穿透的窟窿,看得到嘩嘩往外冒的血,看得到鋒利切割下來的肉屑,看得到那連成一條線的銀白色光點。
緒方看著他,斯文如同學者,卻少了剛才的驚恐和畏懼,而是比殺手更從容的冷靜。他慢慢的放下停在半空中的胳膊和手掌.....
黑衣男子整個人失去了支撐的力量,“噗通”一聲,傾斜一側,撞倒在電梯里面,與那些流出來的血跡形成了耀眼的畫面。
不知道是誰倒霉?
緒方本來不想節外生枝,因為他沒必要第一天剛到這家酒店,就對黑衣組織的成員大打出手,這樣會很快暴露自己的存在。
但是他沒想到的是,這個叫做科恩的家伙自作聰明,而且肆無忌憚,在監控器拍攝的情況下,想要對自己痛下殺手。
這是逼著自己殺他。可惡!
緒方看著倒在地上的尸體,處理事后的工作有夠他頭疼的了,要知道這么一具尸體不可能就這么放著,絕對會出事。暫且黑衣組織有所行動不說,自己還會招惹來警察。
畢竟殺人這種事,小孩子都知道是觸犯了法律的,在哪個國家都再所難免。
作為法醫,看過無數殺人案例。現在心頭即使有千百種處理尸體的方法,也要有準備才是,可偏偏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令人始料未及。
緒方望著尸體,目光轉動,他忽然聽到了電梯門外傳來的腳步聲......有人來了!
不是他的同伴!
腳步聲很輕快,顯然是年輕人。
當腳步聲越來越近,他的腦袋里面像是無數齒輪磨合的機械,快速的找出可靠的應急措施。
果然,一個女孩子的身影,出現在電梯門口,緒方凝視的視線中。
她一開始還沒有緩過神,當她看清楚電梯里面發生的一切,還有那具倒在血泊中的尸體時候,瞪大了眼睛,恐懼的看向像是沒事人一樣,面孔平靜的緒方。
緒方看著她,他沒有想到,走過來的女孩子,居然是一頭黑色頭發,黃色皮膚的亞裔臉龐。
她很年輕,也就是二十多歲,似乎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呆住了。
“不要亂叫!”緒方迅速的從上衣的口袋里面,掏出了自己的證件,上面清楚的印著日本警視廳的徽章,他不管這個女孩子有沒有看清楚,凝聲說道:“我是警察,你現在看到的,是我正在追捕的逃犯。他犯了很大的罪,已經被我當場擊斃。你現在如果發出聲音亂叫的話,只會驚動了他的伙伴,到時候我們都會死。”
手術刀已經收回身體里去。
在短短的功夫里,緒方盡可能的讓自己所說的話,帶有說服力,可以鎮住場面,讓這個女孩子不要妄生事端,真的驚動其他人。
“我......需要報警么?”女孩子仔細的看了一眼緒方手上的警官證件,然后看向他那張斯文和善的臉龐,用征求后者的語氣,急忙說道。
聽到她這么說,看來是成功了。
只要她不大吼大叫,引來別人,什么都好解決。
緒方搖了搖頭,看著她緩緩問道:“你是日本人么?”
“不......不是。”女孩子眨了眨眼睛,連忙搖頭。
“嗯?”緒方一怔,最近見到的亞裔多數都是日本人,所以下意識的將歸到了來自日本的留學生之類的。
難道。
“我是中國人。”她有些緊張的回答道,情緒似乎很不穩定。因為那可是尸體,尋常人見了自然會害怕。
緒方聽到“中國人”的時候,徹底放棄了對她曾經動過的,那一抹殺意。
“我叫緒方佑介,你叫什么名字?”他知道擺脫眼下的困境,還需要這個小姑娘的幫助,先是禮貌的自我介紹。
女孩子猶豫了下,望著緒方。
“我叫藍可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