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對你十分厭惡。她身子因情緒激動而顫抖。
生平第一次,閩王聽一個女子直言對他的厭惡。
心頭怒火升騰,好似血液都轉為了巖漿,手中云想容的金釵被他握的變了形,狠狠瞪著她,仿佛一只預將撲食的野獸。
云想容毫無畏懼的與他對視,她害怕,卻不是怕死,即便惹怒他,大不了一死也就罷了。
你是我平生所見最沒品格的男人!除了利用身份來壓人,利用你身為男子天生體壯的優勢來逼迫我就范還會做什么?強取豪奪,紈绔之風!我曾聽人說閩王抗擊倭寇,保護福建沿海一帶老百姓平安,是個大英雄,如今看來,你根本就是個莽夫!你的做法,跟匪賊有何兩樣!
一口氣罵完,云想容胸口上下起伏,明媚的桃花眼中閃爍著憎惡,人都因此而生動起來,不在是空有皮囊的柔弱閨秀,而是充滿了力量的強悍女子。
柔弱的外表,強悍的內心,如此女子才配做他的王妃。
閩王平息了怒氣,嘴角挑起嘲弄的笑,威嚴低沉的聲音慢條斯理的道:云想容,本王今日放過你,不代表今后放過你,你等著,咱們有一輩子的時間來較量,本王會叫你心甘情愿的臣服在我身下!說話間大大方方將云想容的金釵揣進懷里,轉身離開。
看著他高大的背影出了門,云想容癱坐在圈椅上,神情鎮定如常,只有不穩的呼吸泄露了她的情緒。
英姿和柳月撩暖簾進屋,擔憂的問:小姐?
云想容平靜的站起身,道:著人將珊瑚給閩王送回去。
是。英姿頷首下去吩咐。
柳月扶著云想容離開兼濟堂,回了靈均閣。脫下大氅后見到她脖子上的傷口,擔憂的詢問:卿卿,這是怎么了?
不留神刮傷的。
到了晚上卸妝盥洗,柳月發現云想容頭上的金釵不見了,又詢問起來。
云想容不在意的道:許是不留神掉在外頭了吧。
英姿若有所思的看看云想容的脖子,抿唇不語。
柳月則是嘆息:沒得又便宜了哪個奴才,小姐那金鳳釵還是孟老爺特地送的呢。
云家出事時,孟方正忙著年底產業的事,分身不暇,派了人進京都來走門路。只不過因為身份低,空有銀錢說不上話,到后來云家脫罪。云想容又得了皇帝恩旨,孟方派人送了一大匣子金銀珠寶首飾。說已在著手清點她的嫁妝,這些先給她拿來用著。
云想容心不在焉的望著西洋美人鏡中的自己,只覺得婚事迫在眉睫,前路渺茫。
閩王不會善罷甘休的。
云敖又比較喜歡陸安伯世子。
這兩個人。她跟誰都不會有幸福。
她該怎么辦?
送回了紅珊瑚,閩王又送了一盆十八學士,冬日里的茶花能開的如此好,當真十分難得,云想容依舊不收,命人送回。送回了茶花。閩王又送她絕版的法帖,云想容再次送回……
如此往復之時,陸安伯世子趙子琪也時常來云家走動。
對云想容的婚事。云敖贊同陸安伯世子,老夫人贊同閩王。只云想容一人頭大如斗,悶在閨中不出門。
時間越久,他們走動越勤,云想容也就越心焦。
至二月十五春闈三場均考罷。沈奕昀中了會元的消息傳來時,云想容雖然歡喜。卻更為自己的未來擔憂,親自下廚炒了四個菜命英姿以食盒送去了伯爵府。
三月初一,在文武百官天下藩王勛貴的關注之中,沈奕昀在殿試之中表現出色,賜進士及第,被皇帝欽點為探花郎,授官翰林院編修,官從七品。沈奕昀成了大周朝,乃至于前朝至今四百余年之內唯一年僅十六歲便入三鼎甲的才子,也成了最年輕的翰林院編修,比當年尉遲鳳鳴那最年輕的兩榜進士有過之而無不及,于天下學子之中名聲大噪,民間更傳開生子當如沈默存的俗語。
沈奕昀中了探花,自然無法磨滅其自身令人驚嘆的才學,但更要緊的,是因他是沈家的后代,皇帝點他入三鼎甲,足以證明皇帝至少短期內沒有削藩的意圖,這讓籠罩在馬家名存實亡陰影中的貴族、藩王們也都安了心。
小姐,沈伯爺中了探花,這樣大的喜事,你不會只送幾道菜吧。柳月撅著嘴低聲抱怨:連七小姐都趕著做了新衣裳和在三夫人的禮中一起送去了,沈伯爺瞧了未免覺得咱們小氣。
云想容聞言笑著吩咐英姿:別聽這小蹄子胡說,你只管去送就是,沈四不會在意這些。再貴重的東西她都送得起,要緊的是個心意。
英姿提著食盒要出去,柳月笑著接過,道:還是我去吧。
英姿奇道:每次不都是我去么,你在府里陪著小姐吧。
還是我去,卿卿這些日深居簡出,我也沒機會出去走走,都悶壞了。柳月強接過英姿手中的食盒,給云想容屈膝行禮:卿卿,我這就去了。
既然她要去,英姿也沒意見,笑著囑咐了一番便罷了。
柳月才離開不多時,老夫人院里就來了個小丫頭傳話:六小姐,陸安伯夫人來了,老夫人請你去花廳呢。
云想容聞言立即心生煩躁。
恬王家最近消停了,只劉嗪來找了她幾次,她都稱病不見。薛家也只來過一次就沒了消息,陸安伯夫人卻是隔三兩日就來,現如今已經成了云家的常客,與老夫人和幾位夫人都十分熟稔,更與孟氏幾乎成了好友。
孟氏與云敖觀念一致,整日在云想容跟前說陸安伯世子有多麼的好。前兒她還聽玉簪說,孟氏分明在與云敖商定她與陸安伯世子的婚事。
就說我病著,不便相見。云想容擺了擺手揮退了那丫頭。
英姿見云想容臉色極難看,自然知道她為何事所擾。擔憂的問:小姐,我看著侯爺和夫人大有替您做主的意思,皇上給的一年期限還沒到,他們就要將您終身定下來了,您自個兒也該有個算計了。若你不說話,長輩們以身份壓你,一定不孝的帽子扣下來,你可怎么辦?小姐到底中意何人?是閩王還是陸安伯世子?
若中意的是他們,我不是一早就定了下來?
可皇上旨意下來已經有一段日子,鳳鳴少爺、陸安伯世子、閩王,小姐沒有一個瞧得上眼的,您認識的人也就這么多,哪里還能點選的出別人?難不成小姐還打算嫁給皇子,甚至天子?
渾說。云想容白了英姿一眼,我是會去與云嫣容爭長短的人嗎?
可是小姐您始終不表態,讓我看的心焦。英姿嘆息道:小姐,請恕我多言,在我看來,您不如選了沈伯爺的好。
云想容心頭一跳。抬眸望向英姿。
這段日子隨著閩王和陸安伯世子在云家走動的多了,她被逼迫的也越發的緊。那日沈奕昀來她房中看她時說過的話,就總是在耳邊回蕩。
他的條件當真太符合她的心意,太誘人了。
英姿道:您看,您與沈伯爺是好友,知根知底的,不是比那些根本不了解的強得多?更要緊沈伯爺家里沒有那么多繁雜的親戚,沒有什么刁蠻姑子,多事婆婆,小姐去了就是伯爵府的女主人,什么事兒都說的算,何況伯爺對您那么好,必然會很寵著您。
云想容不自覺的抿著唇,可他如進金榜題名,我那樣去豈不也是占了他的便宜?
小姐連王妃都不做,獨獨的選中了他,占便宜的是他才對!英姿傲然的道。
云想容低頭望自己擱在雙膝上不自覺握緊的雙拳,許久才緩緩放開,幽幽道:我是該與他談談了。英姿,備車吧。
英姿硬是下去吩咐,不多時已經一切齊備。
云想容并未去珠寶行繞一圈,而是直接去了承平伯府。
站在府門前,望著那高懸的匾額上燙金的敕造承平伯府幾個大字,又看飄搖的燈籠上那個沈字,云想容的心跳又開始加快,手腳也有些冷。
這一步踏出,她的人生將要徹底轉變了,若他答應了她的條件,不出意外的話,往后這里就會是她的家,是她終老的地方。
云想容突然有種前路迷茫之感。
嘆息了一聲,云想容吩咐英姿:去叩門吧。
沈奕昀正在吃柳月剛送來的幾個菜。
白莫離在一旁打趣他:瞧你那個樣兒,幾個菜就把你打發了,讓我嘗嘗到底是什么菜,難道還是王母娘娘的蟠桃那般珍貴?
沈奕昀卻是一張雙臂,道:大哥要吃什么讓廚子預備去,六兒做的菜自然我自己吃。
白莫離翻了下眼睛:真是摳門兒,要讓外人知道你堂堂探花郎,竟這樣護食,還不笑話死。我也不稀罕,待會兒你嫂嫂做好了菜,你也別來吃。
正說著話,小猴快步進來道:爺,六小姐來了。
沈奕昀一愣。
不是才送了菜來犒勞他,他以為她不會來的。
漱口時習慣性的分析她來的目的,一想最有可能的那一個,咕嚕一下將漱口水都給咽了,扔了擦手的軟帕丟了句:都別跟著。就快步跑了出去。
高速初來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