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抗體,是一件極難的事情。因為抗體極小,而且并不是細胞,也沒有細胞結構。舉個例子來說,如果把血紅細胞看做一個籃球,抗體的大小只有指甲蓋那么大,而且它還是不規則的形狀。它只是一種球蛋白,這種物質遍布在細胞液中,可以這樣形容,即便是肯定血液中有抗體類物質存在,想要確定是那種球蛋白是哪一種疾病的抗體,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好在需要做的事情沒有這么細致,只需要確認血液中含有抗體就好了,這樣相對簡單一點,只需要把培養的瓊斯海默病原放入培養皿中與血液樣本混合,觀察變化就可以了。但是這種變化是緩慢的,且觀察者必須聚精會神,否則很容易錯過稍縱即逝的瞬間,所以整夜下來,值班的醫生們還是疲憊不堪了。
得到的結果很讓人失望,十一份樣本全部沒有任何變化。瓊斯海默病毒無限的擴張,短短十個小時不到,已經擴張了一倍,甚至有的培養皿的血紅細胞已經都死亡了,被分解成了酶,變成了這些恐怖病毒的養料。
崔浩宇揉了揉酸澀發脹的眼睛,把第十個小時的觀察報告整理好,簽上名字交給接替他的醫生。人體有疲勞極限,達到了這個臨界點的時候,人的各項感覺就會出現偏差,觀察細胞作用是一個細致活兒,容不得有絲毫的偏差,為了保證觀察的準確性,最多十個小時,觀察的人必然是要輪換一波。
“樸醫生,這是我整理的報告,以及……”崔浩宇還沒說完,忽然身后響起了巨大的驚叫聲,他立刻回頭去看,只見第五觀察組的電腦上,被標記為藍色的病毒感染區中間被‘腐蝕’出了塊塊小點,這意味著什么不言而喻。他們要尋找的抗體,已經找到了!
“找到了!”第五組值班的鄭永勝醫生興奮的大喊,他不光是為了找到抗體而興奮,更是為即將得到的獎勵而興奮。一億韓元,晉升一級,十五天帶薪休假!這簡直是夢幻獎賞!
再過五分鐘他就交班了,抗體偏偏在這個時間被找到,這不是緣分是什么?鄭永勝興奮不已,趕忙用手里的數碼相機進行拍照,同時保存監控屏幕中的圖像。他組里的成員也都一起幫忙。雖然不是主負責醫生獎金少一點。但是也足以抵上他們半年的獎金了。物質的刺激在此時顯出了效用,每個人的工作效率都翻了不止一倍。
“院長呢?老院長呢,我要報告我的發現,誰看到了。你們看到了么,崔醫生,你看到金老院長了么?”鄭永勝興奮的大叫,手里拿著儲存資料的u盤,得著誰問誰兩位院長的位置。在場的人誰不是已經在這兒呆了一夜的了,沒有出去過,怎么可能知道院長的位置,紛紛搖頭。
眾人擠在第五觀察組的電腦前,一起參詳著他的驚人發現。互相交頭接耳的議論著。觀察室內突然喧鬧了起來,喔喔的如同菜市場一般,離老遠就能聽得到。
樸院長剛剛安排完救護車去接李閔,正準備回辦公室休息一會兒,等李閔到醫院了。好親自給他做檢查。路過觀察室的時候,樸院長聽到了喧鬧聲,心里一動,邁步走了進來。
“院長,我找到了!”鄭永勝看到樸院長,立刻拿著數碼相機走了過來,把剛才拍到的圖像拿給樸院長看。樸院長起初還半信半疑,但是看過了之后,他也一起興奮了起來。這絕對是重大的發現,是轉折點,這代表著李閔的病有治愈的希望了,不,不僅僅是有希望,而是一定,一定可以治好!
“好小子,果然不愧是我看重的人才!”樸院長重重拍了拍鄭永勝的肩膀,舉大拇指夸贊道。“獎金升職馬上就辦,不過休假現在不行,跟我來。”樸院長揮手讓其余的人去休息,一把抓住鄭永勝的手腕,帶著他一起走向院長辦公室。金忠書昨晚就休息在那里,老人家年紀大了,經不得熬夜。而樸院長則是整夜都沒睡,醫院臨時抽調了太多力量去進行血液檢測,很多科室的人力都不足,star醫院作為一個綜合性醫院,不可能專為李閔一個人服務,就算再怎么不夠人手,病人該照顧的地方還是要照顧到的。
樸院長來回調派人手就忙活了一夜,天亮剛準備休息就接到了徐賢的電話,又繼續安排救護車去接李閔,算下來真的是整夜沒有合眼了。雖然身體上已經很疲憊了,但是有了這個發現,他的精神興奮起來了,困意也就消散了。
沒多一會兒,樸院長帶著鄭永勝來到了院長辦公室的門外,現在也顧不上什么禮儀了。樸院長掏出鑰匙打開了門,直接闖進了辦公室里。便床上金忠書正在睡覺,感覺有人闖了進來,心臟病差點沒嚇得犯了,剛想斥責,這時候他看到了樸院長遞上來的數碼相機,看了一張圖片之后,金忠書也忘了計較樸院長的不禮貌了,一把薅住鄭永勝的脖領子,命令道:“快點把所有細節說出來,一點兒也別落下。”
“細節,細節……”鄭永勝懵了,剛剛光顧著興奮和拍照了,細節什么的完全沒有留意。忽然他感覺到了手心里拿著的u盤,趕忙交了出來道:“老院長,我的意見可能會影響到您的判斷,這是變化過程的記錄影像,還是您自己看看吧。”
“不早拿出來!”金忠書一把搶過u盤,頓了一下,又扔了回去,指了指辦公桌上的筆記本電腦,說道:“你弄,我不會!”
樸院長和鄭永勝一起無語,不會還這么大的火氣,果然是當了三十年院長的人,醫術和臉皮都不一般。鄭永勝不敢怠慢,把電腦從待機狀態喚醒,插上u盤找到播放器開始播放剛才截取的抗體作用畫面。金忠書認真的看著圖像的變化,看了一遍,又放慢了速度看了第二遍。
“發生變化前的情況是什么樣的,是不是病原繁殖的速度更快了?”金忠書忽然發問,鄭永勝愣了一下,趕忙答道:“是的,是十一組中最快的。”
“果然!”聽到了鄭永勝的話,金忠書完全放下了心。這些和他的預想非常吻合。這種抗體是一種催生型抗體,主要作用方式是合成定向加速病原細胞生長分裂的酶,讓病原細胞以幾十甚至幾百倍的速度過分分裂繁殖,但是達到一定程度后,因為養分不足以供給過分分裂的病原生長,這些病原就會因為養分陷入互相消耗的過程,此時蓄積待發的抗體就會出手,擊碎病原的細胞壁,把它們分解成原始的細胞液,這些細胞液含有大量能量,這就是李閔整夜失眠的原因。
當然這些只是擬人化的描述,事實上在醫學影響上體現出來的就是簡單的病原瘋狂繁殖,然后突然成片死亡,僅此而已。但是無論怎么說,找到了解決這個病的鑰匙這件事,算是板上釘釘了!
三人都很興奮,這是足以聞名世界的榮耀。雖然不至于諾貝爾醫學獎那么夸張,但是畢竟是解決了一項絕癥,這可是韓國歷史以來的首次。這也是因為瓊斯海默癥不是廣泛疾病的原因,如果解決的是癌癥這樣的絕癥,想不得諾貝爾獎都不可能了。
“快,快通知李閔過來,馬上進行全面的身體檢查。還有,這份血液樣本的主人是誰,也請他來,多大代價都可以答應,只要他肯答應配合!”老院長興奮不已,恨不得馬上就把李閔的病給治好了,對得起老友的期待,也恨不得馬上就可以寫一篇論文發表在歐洲《醫學界》雜志上,讓那些鼻子長在腦門上的外國人看看這世界上不只有歐洲的醫學,亞洲人也能做到他們做不到的事情。
樸院長也隱隱有些激動,如果金忠書發表論文,他是一定有資格署名的,他這個院長正直壯年,正是需要名氣的時候,這一次必然奠定他在韓國乃至世界醫學界的地位,對他的重要性甚至要超過金忠書本人。而鄭永勝則是陷入了到哪里帶薪休假的掙扎中,因為工作忙,他和妻子蜜月旅行都沒有,一直是夫妻倆的遺憾,現在帶薪休假,全部花費都可以報銷,地點還可以隨便定,這份禮物的意義甚至比一億韓元還重,畢竟再有錢也要有時間花才算有價值,而且star醫院的醫生薪水都不錯,他也并不是特別缺錢。
每個人都想著自己的事情,三人集體呆滯了幾秒鐘。樸院長最先反應過來,對金忠書說道:“早上李閔的女朋友打電話過來,說他身體不舒服,我已經派救護車去接了,估計再過十分鐘左右他就到了。”
“正好,不舒服應該是體內病原瘋狂繁殖的結果,這是正常現象。永勝,血液樣本的主人是誰,快點去把他給我請過來,請不過來就綁過來,一切都在他身上了現在。”金忠書盯著鄭永勝說道,這一刻的他哪還有醫生的樣子,更像是一個老流氓。
“我,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去做!”鄭永勝負擔萬分的答應下來,飛快的逃出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