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夏塵正坐在客棧里閉目打座。忽然,他睜開眼睛,露出一絲冷笑。
單余信和張店主還有張夫人的對話,已盡數被他聽去。
雖然對鑒髓這一行入門不算太深,但是夏塵跑了數rì,基本行情還是了解的。
的確有鑒髓師利玉熏心,和店家勾結欺騙外地散修,騙取錢財。盡管武陵花大力氣整治,甚至成立了鑒髓師協會,仍然未能根治。
因此看到單余信眼里的貪色時,夏塵就起了戒心,他暗中將一縷探測本源心禁附在他身上,以單余信的修為,哪能發現,自是被夏塵摸了個清清楚楚。
只是沒想到,這廝不只是想要騙財,居然還打算害命,可真是找死。
夏塵冷笑著,再次閉目入定修煉。
第二rì一早,夏塵如約來到拍賣行。
單余信見他只身前來,并未帶其他朋友,心中更喜,清淡地客套幾句,便帶他向張夫人的店里前來。
張店主和張夫人開的店面坐落在一條頗為有名的髓石大街上,街道兩側都是髓石店鋪,遠處還有一個龐大的交易坊市。形成一處頗為繁榮的髓石市場。
雖然是大清早,但還是來來往往,淘髓的修士卻是不少。
夏塵以前沒有跑過這座越城,沒想到此地還有這么大的交易市場,不禁嘖嘖稱奇。
他的神態看在單余信眼里,少不了一陣土財主,暴發戶的鄙夷,更覺得能將他吃得死死的。
很快,兩人來到店前。相比之下,張店主的店面不起眼。但是名字倒是起的不錯,頗有氣勢,叫做鯤鵬石髓店。
夏塵倒是會意地一笑,鯤鵬,這是起吃人不吐骨頭的意思嗎?這還真是一家黑店哪。
單余信向他點點頭,示意就是這里,然后兩人施施然地走了進去。
張店主和張夫人在內堂準備,沒有出現在店面內,兩個后天境界的伙計見單余信進來,知道點子來了。便會意地圍上來,熱情招呼。
夏塵不動聲色,目光在店內掃來掃去。
這是一間十數丈大小的普通店面,臺架和地面上琳琳瑯瑯放了大概百余塊髓石。
髓石未曾加工,形狀各異。有的大如磨盤,有的只有盤子大小。不過大多數都和臉盆差不多大。畢竟太小了,產出元石髓的量也會很小。
不過鯤鵬店里的絕大多數髓石都呈現單一的黑灰白之色,紋路也相對較少。
夏塵暗中搖頭,他雖然入行時間頗短,但是耳濡目染,再加上看書。對鑒髓之道也有一些了解。
按照道理,髓石的色彩越重越鮮艷,紋路越多越復雜,出髓的可能性也就越大。反之則可能性越小。
如果只是單純地白色,那想都不用想,直接加工成元石就行了,不可能存在元石髓。
當然,凡事都有例外,鑒髓歷史上,也有過色彩單調,紋路淺顯的髓石出髓的例子,但是都只是特例,大體上還是按照規律來走的。
很顯然,鯤鵬店鋪里的石頭就是不知道從哪淘來的便宜貨,就連夏塵這初級菜鳥都看出幾分端倪。
而且店里面除了他和單余信之外,再沒有其他客人,顯得清靜異常,和其他熱鬧的店面形成鮮明對比。
就連單余信也覺得訕訕,心想幸好這鄉巴佬不懂髓石,否則稍微精通一點,便不好糊弄。
他抖擻精神,故意拉長聲音,裝腔作勢道:“陳道友,你看我挑這店面,這些髓石如何?”
他早看出夏塵微皺眉頭,顯然是不太中意,不過心里自有應對之法。
果然,夏塵微微搖頭道:“單先生,我雖然不懂鑒髓之道,不過多少也知道一點常識,這店面里的髓石看上去色彩單調,紋路不多,應該不算是上好的石頭吧?”
“哈哈哈……”單余信用手捋著頷下胡須,仰天大笑三聲,卻沒有說話。
如果夏塵知趣,必定會借著這個捧哏的機會發問一句:“先生為何發笑?”
然而隔了半響,單余信不僅沒看到夏塵湊趣,反而皺起眉頭看著他,心知裝過了頭,不由得尷尬地咳嗽幾聲,放下架子解釋道:“陳道友有所不知,這店里的髓石雖然色彩單調,文理淺薄,但是經過老夫仔細勘探,卻意外發現另有玄機。”
“哦?”夏塵微微一怔,“如何另有玄機?還望先生解惑。”
單余信微微一笑,拉著他來到一塊髓石前:“陳道友,你聽我的沒錯,看這塊髓石,半塊灰,半塊白,中間分割線明顯,渾然天成,而且灰中有白,白中有灰,正暗含陰陽混沌之兆,陰陽交泰自然孕育靈物,里面很可能有髓啊。”
他身為高級鑒髓師,理論經驗豐富,自然說得頭頭是道,諒這無知的鄉巴佬也聽不懂。
夏塵聽完,似乎頗有意動,問道:“多少價格?”
伙計跟著他,早已眼巴巴地等了半天,聞言立即道:“五百元石!不講價!”
單余信眼皮頓時跳了一下,他是讓張店主兩口子加價了,但是也沒想到坐地起價,竟然加了十倍這么多,這價格加得也太離譜了,就是騙錢也沒這么明顯。
果然,夏塵皺起眉頭,嘟囔道:“太貴了,單先生,咱們再挑一挑吧。”
他一轉身,又去看其他髓石去了。
單余信連忙向那伙計搖頭,示意他不可再瘋狂加價,口中卻冷冷地道:“陳道友,剛才那塊髓石真的是渾圓天成,陰陽混沌,就算是五百元石也值了,你要是不買,錯過了真正的髓石,可不要怪老夫。”
夏塵恍若未聞,轉到另一塊髓石前,他就是想看看,這老家伙到底想怎么謀財害命。
雖然處在店面之中,但是他神念無聲無息。早已覆蓋了方圓百丈范圍,自然察覺了店鋪后堂的張店主和張夫人。
估計這兩個神通三重修士就是這老家伙的底牌了,夏塵眼里閃過一絲寒光。
“陳道友,這塊髓石紋路呈現雙勾玉狀態,雖然色彩單調,但是布色均勻,天閣飽滿,是上好的含髓之石啊,我要是你,買下它絕不會猶豫。”單余信走到他身邊。繼續游說道。
夏塵一言不發,聽他說了半天,問道:“價格?”
伙計剛才得到了暗示,不敢再要那么高,猶豫著道:“四百元石!不講價!”
夏塵搖頭:“貴了。”又要轉身離去。
單余信瞇起了眼睛:“怎么。陳道友信不過老夫的眼光?左也不買,右也不買。那還雇傭老夫來干什么?你以為我只是為你當說客的嗎?”
夏塵看了他一眼:“單先生。你是我請來的鑒髓師,我付了你酬勞,你應當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吧,你可以建議我買,但是買不買,由我來決定。這個還要我告訴你嗎?”
單余信臉色一滯,雖然心中惱怒,卻是無話可說。
再高級的鑒髓師也只有建議權,買不買當然是雇主說了算。他這已經算是越權了。
不過被夏塵刺了一句,老頭不禁暗恨,心想殺你的時候,不知道你還敢不敢象這樣諷刺我?
他向那伙計微微示意,再降一點價格,又跟上夏塵。
“陳道友,這塊髓石左右對稱,黑白分明……”
“多少錢?”
“三百元石,不講價!”
“陳道友,這塊髓石形如孕婦,里面必有靈秀……”
“多少錢?”
“二百元石,不講價!”
“陳道友,這塊髓石得天地之靈秀,生如鼎形,三組兩耳,乃是不可多得的……”
“多少錢?”
“一百元石,可以講價……”
伙計一路降價,從原來的五百元石降到一百元石,連斬釘截鐵不能講價的口氣也變了,但是夏塵依然只是搖頭,那副不置可否的樣子,看得單余信和伙計三人分外惱火。
單余信幾次忍不住想要發火,但最后還是忍住了。
他也知道店面里這些便宜石頭確實沒有說服力,只是心里暗暗發狠:土豹子,且容得你,等會你沒得挑了,我再說內堂有藏品髓石,把你哄進去,張店主和張夫人兩大神通三重高手,還拿不下你一個小小的神通二重嗎?
他雖然將心思隱藏得很好,但是目光中仍然閃過一絲淡淡地殺機。
以夏塵的敏感,自然是清晰感覺到他的殺意,心中冷笑,他一塊髓石不買,就是想看看這老頭想耍什么花樣。
又轉到一塊形如寶樹的髓石面前,雖然厭煩,但是單余信還是抖擻精神:“陳道友,這塊髓石天然寶樹,乃是木石之精靈,自然孕育石髓,乃是不可多得的……陳道友,陳道友?”
他忽然一愣,說不下去了,只見夏塵突然兩眼發直,緊盯住這形如寶樹的髓石,神態異樣。
單余信叫了半天,夏塵這才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笑道:“不好意思,單先生,剛才突然想到一件事,走神了,抱歉,你說什么來著。”
單余信大怒,這土財主到底是怎么回事?買東西時還能賣呆,敢情就是沒聽見自己說的話。
“對了,這塊石頭多少錢?”然而,還沒等他發火,夏塵突然又問了一句。
伙計猶豫著,前幾次他報價一路暴跌,這個鄉巴佬也沒有絲毫買的意思,這句話難道又是客套?于是一咬牙:“今天還沒開張,就圖個第一件吉利,只要五十元石,道友就可以拿走。”
單余信額頭青筋直跳,忍不住就想破口大罵這伙計是個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