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一道詔令之下,幾十萬秦軍北代,中原大地戰事如火如荼,金戈鐵馬震顫山河。
在翻天覆地的戰爭浪潮之下,再小的個體,也很難避免被席卷其中。
就算暫時遠離戰火的燕京百姓,也已經能感覺到那種黑云壓城城欲摧的沉重感。
不管戰爭的雙方,誰宣稱自己多么的正義,對于每日為三餐奔忙的斗升小民來說,對戰爭的恐懼總是勝過一切豪言壯語。
燕京城的市井間,流傳著各種各樣的傳言,說秦軍如何如何的秋毫無犯,愛護百姓,秦國的百姓生活過得是如何如何的好;
燕京里的漢人百姓雖然期盼秦軍能打過來,讓他們恢復漢人衣冠,讓他們解脫包衣奴的苦難生活。
但人們對戰爭還是有著本能的恐懼。
秦軍愛護百姓就算是真的,可一但秦軍打過來,誰知道建奴會不會將普通漢人驅趕到戰場上去送死呢?
街上的百姓如今走起路來,感謝都是躡手躡腳的。
而象龔鼎孳、熊舉這樣的漢官就更不用說了,勒克德渾大敗的消息傳來,對他們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仿佛黑白無常已邁進家門一樣。
這天龔鼎孳好不容易熬到下朝,匆匆趕回到家里,呯!他重重關上大門后,隨之踉踉蹌蹌地奔入房去找顧眉。
“相公,您可回來了。妾聽說秦軍要打過來了是嗎?是嗎?”顧眉快步迎出來,她鬢發有些零亂。顯然是因為太驚惶,在家無心梳理打扮了。
龔鼎孳拉住她的手說道:“敗了,郡王勒克德渾敗了,大清這回是真的要完了.......”
“相公,不是還有豫親王、英親王嗎?不是說他們能征善戰嗎?”顧眉臉色發白,惶恐不安地詢問著。
“眉娘,你是不知道,勒克德渾這一敗。洛陽大片戰略要地就丟了,固山額真何洛會未得攝政王命令,也嚇得匆匆逃離關中,一陣風似的逃回山西來了。
現在只有豫親王還頂在商丘,但洛陽丟了,他也成了背腹受敵,敗退只在彈指間。就連關外,聽說秦軍也渡海到了朝鮮,從朝鮮打過來了,如今大清已成了甕中之鱉啊!”
“那怎么辦?相公,那怎么辦?”
龔鼎孳一咬牙說道:“不能再等了,眉娘你先行出城。我與永清感業寺的住持明德大師有舊,你先到感業寺去住下,等相公我找到機會出城后再去與你會合.......”
“那你呢?相公,你不去嗎?”
“現在城門查得很緊,相公我暫時出不去。你稍作化裝,混出去不難。相公我另外再找機會。這樣分散出城容易一些。”
“可是相公.......”
“別可是了,快去準備,再不走就來就及了!”
在南苑攝政王府里,剛林說出一句幾乎與龔鼎孳一模一樣的話來。
多爾袞聽了,喃喃地說道:“走,往哪里走?”
“王上,現在退回關外還來得及,若是再等下去,秦軍占領了了東,我大清就真的退無可退了呀。”
范程是不支持退回關外的,當初是他和寧完我一力勸說多爾袞入關,現在大清被打得慘不忍睹,繼續留在關內,多爾袞需要他,還能保住小命;
一但退回關外,清算起入關失利的責任來,他范程必定死無葬身之地。
“王上,整合何洛會、英親王、豫親王三路兵馬,我大清尚有一戰之力,王上,此時萬萬不能撤啊!王上試想,我大清大部分人馬都入關了,如果在此時拖家帶口撤出關外,秦軍豈會坐視我們安然撤走?
若是先把老弱婦孺撤往關外,前方將士本就人心惶惶,一但聽到撤出的消息,定然再也無心作戰,崩潰只在瞬息之間啊。
再說了,現在秦軍寧遠所部,與朝鮮兵馬已經兵臨鴨綠江,此時先將老弱婦孺撤往關外,缺少大軍保護,豈不是往敵人手里送嗎?”
“范程,你!”剛林怒指范程,大有沖上去大打出手的傾向。
多爾袞一拍桌子,大怒道:“通通住口!”
“王上恕罪。”范程與瓜爾佳.剛林嚇得連忙跪下請罪。
多爾袞臉色灰暗,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十歲;
他能猜到范程的心思,但也不得不承認范程說的是事實。
大清老弱婦孺都進關了,這個時候在秦軍步步緊逼之下,要撤回關外豈是那么容易?
如果軍民一起撤,這拖家帶口的,行軍速度緩慢,秦軍肯定會象狼群一樣咬上來,八旗兵馬單獨應付秦軍,已經應付不過來了,若是還要保護老弱婦孺撤退,結果很可能是誰是跑不了。
如果讓老弱婦孺先撤,前方大軍聽到撤回關外的消息,說不定會立即崩潰。
就算前方大軍還能撐住,但老嫌婦孺先撤出關外就安全了嗎?
秦牧能一次向朝朝鮮投送一萬大軍,鬼知道他會不會再往遼東投送幾萬。
就算秦牧不再投送軍隊到遼東,有寧遠與朝鮮軍隊,還有蘇特尼等蒙古部族在虎視眈眈,他們會過過這些老弱婦孺嗎?
常言說得好,上山容易下山難,要撤出關外,難!難啊!
勒克德渾也算是久輕沙場的將才,一向能征善戰,誰能想到,他竟然會輕易敗給馬永貞,而且敗得如此之慘呢。
勒克德渾這一敗,把多爾袞的方寸全部打亂了,亂得他心中象一團麻似的,怎么辦?怎么辦?他在心中不斷地自問著。
“怎么辦?”寧遠望著滔滔的鴨綠江,以及西岸圖山的上千清軍,一時發起了愁來,這河不好過啊。
寧遠身后,是一萬黑衣玄甲的秦軍,黑底大旗上,那個用篆書寫成的“秦”字,總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起兩千年前,那支橫掃六國,戰無不勝,所向披糜的秦皇鐵軍。
一萬秦軍后面,是兩萬朝鮮軍,雖然精氣神都沒法與秦軍相比,但來打打下手,壯壯聲勢,還是可以的,至少秦軍的糧草有人運了。
李浚非常賣力,親自隨寧遠前來,揚言要替自己兩個哥哥報仇雪恨。其實他兩個哥哥被斬首,他心里恐怕對多爾袞感激都來不及,所謂的仇恨大概也就是嘴上說說。
鴨綠江上游這幾天也有大雨,使得水位暴漲,加上圖山在對岸虎視眈眈,大軍要過河,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大君可有辦法過河?”寧完突然問李浚道。
“呃.....”李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沒防著寧完會突然問自己,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一邊的內禁衛將李樸替他解圍道:“寧將軍,咱們不防找個江面.....狹窄處,等到晚上,再派小船渡過對岸,然后在兩岸拉上繩索,其他........兵馬就可以坐上竹排,以繩子著力,迅速過河,只要渡過一兩千兵馬,守住對岸,圖山.....就威脅不了咱們過河了。”
李樸的漢語說得很生硬,斷斷續續,不過總算是能把自己的意思完整地表達了出來。
寧遠聽了,覺得這個辦法還是有其可取之處的,現在遼東極為空虛,他急著殺過去,把遼東攪個天翻地覆,李樸的辦法惠而不費,不妨試試。
一說到坐船,牛高馬大、剽悍如虎的螯拜就臉色微變,前些天渡海來朝鮮,在船上他差點把腸子都吐出來了,上岸后整整躺了五天,才慢慢回過魂來,現在提到坐船,他就有想吐的感覺........
寧遠急著過河,可沒心思去過管螯拜的感受,他當即下派人去尋找適合渡河的地點。
到了晚上,寧遠派兵分三個地點過河,其中在一個叫花子窩的地點渡河的兵馬,剛剛渡過幾十人,就被清軍發現了。
對岸一下子燃起大片火把,喊殺聲陣陣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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