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嶂重巒疊嶂,易守難攻,顧憲成有意憑借這里的優越地形慢慢消耗馬永貞,倆人當初都是會昌千戶所的兵丁,因共同的遭遇,一同殺官造反。
但勢力稍稍發展之后,本性上的差別便倆人做法大相徑庭,這也是為什么當初二人兵分兩路的主要原因。
如今倆人更是走到了敵對立場上,馬永貞還念著一絲舊誼,不想趕盡殺絕,多次到山下勸降,每次得到的只是顧憲成的奚落嘲弄,馬永貞終于死心了。
現在秦牧雖然明確了崔鋒歸他節制,但念在兩支人馬已經有嫌隙,再把崔鋒調到九龍嶂來也很難齊心協力,馬永貞便讓崔鋒帶著他的人馬會同安遠縣的守軍去防守九龍嶂周邊的欣山、新龍、鳳山、鎮崗四鎮,盡量困住顧憲成,防止他再度逃竄,同時強行對四鎮實行堅壁清野,以免顧憲成從周邊搶到補給。
崔鋒本來就不想再上九龍嶂看馬永貞臉色,讓他去防守九龍嶂周邊四鎮,他倒是沒有意見。
之前他與馬永貞鬧得不可開交,秦牧回到會昌后反應卻極為冷淡,這大出崔鋒意料之外,秦牧在其它方面一向都很寬厚,唯獨在治軍上極為嚴厲;
以崔鋒對秦牧的了解,出了這種事,秦牧應該是大發雷霆才是,他已經找好了種種攻擊馬永貞的理由,以求開脫自己;
結果秦牧卻當什么也沒發生過一樣,傳來的命令只字未提他與馬永貞之間鬧僵的事,這讓崔鋒有種無處著力的感覺,就象一拳打在了棉花團上;
經此一事,崔鋒對秦牧竟有種“天威難測”的感覺,心中莫名有些惴惴不安。
接受防守四鎮的任務后,他極為賣力,派精銳士兵抵近九龍嶂四周偵察,一但提前偵知顧憲成小股人馬下山搶掠,便迅速調集兵力進行伏擊;
憑借各種靈活的手段,幾天來他已經成功干掉顧憲成派下山的三股人馬,合計將近百人,對顧憲成的士氣造成了嚴重的打擊。
崔鋒那邊成績斐然,馬永貞這邊有些坐不住了,他們作為主攻一方,獲敵人數反而不及協防的崔鋒,這讓他們情何以堪?
九龍嶂高達兩三百丈,九峰聳立,叢林蒼翠,云霧繚繞,望之巍峨如屏。
山下的中軍大帳里,馬六兩好象剛被人灌了一砣狗屎,臉色臭臭的,就差沒掀桌子了。
“將軍,顧憲成上山前搶掠了大量糧草物資,咱們未必耗得過他,這樣下去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將軍,如今只有強攻了,我來打頭陣,請將軍下令吧。”
另一位百戶韓秀立即說道:“不可,九龍嶂奇險無比,能往山上險隘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強攻無異于白白讓士卒送死。”
馬永貞微微頷了頷首說道:“韓秀你有什么想法?”
“將軍,顧憲成雖然糧草不缺,但山上沒有泉眼,飲水須得到山后兩邊溪流汲取,咱們可在水中下毒,或者干脆把水源截斷,逼顧憲成下山。”
馬永貞想了想說道:“兩條溪流都很湍急,在水中下毒不太現實,至于截流,需要派大量人馬繞到后山去,繞往后山的道路可不近,崎嶇難行,處處可以設伏,顧憲成占盡主動,咱們一分兵,他不但可設伏,還可以用優勢兵力俯沖我正面防線,到時咱們只怕是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一直沒說話的洪大壯洪百戶突然說道:“截斷水源不成,咱們何不用火攻?這四周山上叢林茂密,如今已是秋季,天氣逐漸變得干燥,咱們派人從四面放火,只要多堆些柴薪,應該不難引燃山火,到時就算燒不死山上的叛軍,光是滾滾濃煙薰也能薰死他們。”
馬永貞聽完,猛一按桌子道:“好,這個辦法不錯,就這么辦,韓秀負責南面,洪大壯負責東面,馬六兩負責西面,北面就交由我親自來料理,快去。”
馬六兩帶著幾十名手下,各背一捆柴薪,向九龍嶂主峰西段接近,就象一群滿載而歸的樵夫,洪大壯等人都是盡量隱藏行跡,避免山上的叛軍提前發現,馬六兩卻剛好相反,就差沒有敲鑼打鼓,高唱而進了,但他那大嗓門罵罵咧咧,跟敲鑼打鼓也差不多;
有什么樣的將,就有什么樣的兵,他那幾十手下也一樣是渾不在意的,有的還唱起了十八摸,一個個吊兒郎當,這樣當然不可能瞞住山上的叛軍。
“什么,背著柴薪來?”山上的顧憲成接到手下的并報,揮了揮那猿猴般的長臂,然后摸著左邊腮下那道淡紅色的刀疤沉思。
心腹手下馬三兒請戰道:“大王,馬六兩這廝一向狂妄,他帶幾十人來分明是想燒山,可不能讓他得逞了,這山火一但燒起來,咱們可就麻煩了,大王,讓小的帶兩百人馬下去干掉他再說。”
顧憲成想到這山上草木繁茂,真讓馬六兩肆無忌憚地放火燒山,后果只怕不妙,迫不得已只得說道:“好,你快去,小心點,別追太遠,免得中了馬永貞的埋伏。”
“是,大王。”馬三兒大應一聲,匆匆出來招集人馬,他和馬六兩是舊識,馬六兩狂妄的秉性他非常了解;
馬永貞與顧憲成還沒有分道揚鑣之前,馬三兒可沒受馬六兩的氣,今天終于有機會收拾馬六兩了,馬三可不想錯過這個出惡氣的機會。
馬六兩帶著幾十人馬剛到九龍嶂主峰之下,正在堆放柴薪,馬三兒便帶著兩百人馬從山上俯沖而來。
“馬六兩,有種你別跑,你三哥我今天讓你見識見識什么是貓屙蛋。”馬三一邊用刀搖指馬六兩,一邊帶人向下急沖而來,囂張極了。
“呸!爺爺我等的就是你這只三腳蝦,兄弟們,給我上。”馬六兩大概是這些天憋壞了,明明馬三兒兵力比他多五倍,這廝還仰沖而上,直奔馬三兒殺去,臉上盡是不屑的神色。
他那幾十手下也跟著嗷嗷叫著沖上去,個個視死如歸,樣子好不兇悍。
可沖到一半,馬六兩就發覺身后的叫喊聲不對勁,回頭一看,靠,后邊幾十個手下大概是見叛軍勢大,竟然掉頭跑了,只剩下他一個人還在往前沖。
“哈哈哈.........”馬三兒和兩百叛軍見此情形,不禁放聲狂笑,俯沖的速度更快。
“他娘的,回去老子把你們全砍了..........”馬六兩怒不可遏,好在他還沒狂到以為自己能以一敵百,只好一邊破口大罵,一邊跟著掉頭奔逃,如同喪家之犬。
“追,快追,一個也別讓他們跑啦。”馬三兒爽得飄飄欲仙,腳下如風,衣服被荊棘刮破了也沒有絲毫停滯,他身后兩百叛軍也是人人打了雞血一般,怪叫不斷,亂轟轟地揮刀狂追。
不一會兒兩支人馬就追出半里有余,眼看已經追了個首尾相接,詭異的一幕出現了,前面的馬六兩及幾十手下就象跑軟了腳,一齊摔倒在地。
馬三立即感覺不對,可來不及反應了,只見他身后不遠突然傳來一聲巨響,馬三福至心靈飛快撲倒在地,就在他身后四五丈處,一團巨大的火球夾雜著滾滾的硝煙沖天而起,附近的叛軍被炸得騰空而起,四肢斷烈,慘不忍睹。
馬三被震得兩耳嗡嗡作響,好在沒有受傷,他歇斯底里地大喊道:“快停下,都停下,有地雷,有地雷...........”
仿佛是為了讓馬三的話更有說服力,緊接著又是一聲巨響,地雷和水雷這些武器在大明早已不鮮見,只是這不是一般的地雷,裝藥量只怕不下于十五斤,聲勢極為驚人,四周的樹葉被氣流沖得嘩嘩亂搖,一下子就傷亡了二十多人,兩百叛軍被炸得肝膽俱裂,面無人色。
還沒等他們從恐懼中回過神來,“殺!”馬六兩已經一躍而起,他的幾十手下也不慢,一個個躍起,反身殺了回來,四周的樹林里還同時傳出了陣陣鑼響,顯然是有埋伏。
“快跑、有埋伏,快跑啊.........”這不是馬三喊的,但此刻跑得最快的絕對是他。
風水輪流轉,這下輪到馬六兩他們怪叫連連,狂追猛砍了,剛才雙方已經追得首尾相接,爆炸過后馬六兩一方又先躍起,這會兒他們很輕松地沖入奔逃的叛軍后陣。
“我砍你娘的,我砍死你們這些龜孫子.......”馬六兩大喝聲如春雷炸地,揮刀接連砍翻擋路的兩個叛軍,“三腳蝦,有種你別跑,你六哥我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什么是貓屙蛋。”
雖然馬六兩當面盜版了馬三的原話,他卻沒有勇氣回頭追究,腳下更是快如車輪,如風逃去。
四周的林子里鑼聲一陣緊似一陣,嚇破了膽的叛軍也顧不上想為什么聽到鑼聲,卻沒有伏軍沖出,這士氣一喪,所有人就只顧著亡命奔逃了。
其實四周的樹林里根本沒什么伏兵,就幾個打鑼的,這兒已經很接近九龍嶂主鋒,真有大量伏兵的話事前是瞞不過山上的叛軍的。
馬六兩這邊大造聲勢,除了馬六兩確實想殺個過癮外,主要的目的還是為其他三方打掩護,把山上叛軍的注意力都吸引到這邊來。
馬三兒被砍死了幾十人,等顧憲成派來援兵接應他一干殘兵上山,不久,主峰的東、南、北三面都冒起了滾滾濃煙。
這七月時節,山上的樹木還是枝繁葉茂,郁郁蔥蔥,若是起火之初還是很容易撲救的,但山上叛軍注意力被吸引到了馬六兩這邊,等發現其他三面濃煙滾滾時,再趕過去大火已成勢,再難撲救。
大火并不可怕,畢竟火勢要蔓延到山上,還需要些時間,顧憲成有充足的時間來辟出保命的隔火帶;
要命的反而是滾滾的濃煙,隨風卷到山上,讓整個九龍嶂主峰全部籠罩在了濃煙里,幾百叛軍被嗆得涕淚具下,咳嗽不停。
再不走大伙肯定要窒息而死,顧憲成連搶來的財寶也顧不得要了,不停地大喝道:“大家快用濕布蒙住口鼻,隨本大王殺下山去,快。”
本來下山的路有不少,沒有路的地方鉆林子也能下去,但現在東、南、北三個方向的道路已經被山火封住,要下山只能從西面走,馬永貞還會讓你輕易逃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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