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佳一洗澡回來了,見劉漢東表情有異,她多么冰雪聰明的人,立刻猜到了緣由,不慌不忙坐在床頭,開始吹頭發。<頂⊙
劉漢東拿了一只煙抽著,悶悶不樂,他知道羅漢一直在鍥而不舍的追求鄭佳一,這家伙干什么事都拿出軍人作風,不達目的不罷休,偏偏自己還無能為力,因為鄭佳一想要的,自己給不了。
鄭佳一吹完了頭發,淡淡問道:“生氣了?”
劉漢東沒說話,繼續抽煙。
鄭佳一又問:“那你準備什么時候離婚?”
劉漢東立刻像個斗敗的公雞,他沒資格生氣,想到住在夏威夷的馬凌和馬小西,他無言以對,現實不像那樣簡單,一個男人可以娶好多女人,而且互相不爭風吃醋,事實上是男人對付一個女人就夠頭疼了,兩個就沒精力干事業,三個以上,簡直是自尋死路。
鄭佳一也沒繼續逼問,她吹干了頭發,當著劉漢東的面一件件穿上衣服,平靜地說道:“我去住酒店了,你不用送,我樓下有車。”
兩人就這樣不歡而散,但是任務不能懈怠,劉漢東立刻前往四季酒店,他要制造出在大堂與浣溪邂逅的浪漫場景。
時間會改變一切,得知浣溪的狠辣手段后,劉漢東認為自己需要重新定義這個女孩在自己心中的形象。
他來到四季酒店,在大堂沙發上坐下,開始看報紙,他不需要緊盯著門口,那兒有同事配合,浣溪一到立刻發來消息。
等了半小時,忽然有個服務員捧著托盤過來,上面擺著一部接通的蘋果手機。
“請問是劉漢東先生么?”
“什么事?”
“您的電話。藍小姐打來的。”
劉漢東愕然,接了電話,果然是浣溪的聲音:“東哥,我在醫科大附vip病房,你過來吧,到了咱們再聊。”
自己的行蹤已經被人家掌握,劉漢東有種被看穿的感覺,他硬著頭皮來到了醫科大附,進了高干樓,vip病房外,浣溪正在等他。
四目相對,劉漢東的心窩像是遭到一記重擊般,原先預設的各種防御瞬間瓦解,浣溪還是原來的浣溪,楚楚可憐,單純美好,如同雪山之巔的藍蓮花。
但是很快他就發現自己錯了,浣溪變得堅強了,她不再流淚,不再感情外露,只是一個簡單地擁抱,然后就進入了正題。
“梅姐服農藥自殺,幸虧是假藥,保了一條命,我想帶他們出國,需要你幫忙。”浣溪喋喋不休地說著,“梅姐的老公是個自私的混蛋,我打算告訴他梅姐死了,讓他一輩子良心受譴責……”
劉漢東打斷她:“浣溪,你知道最近平川死了不少人么?”
浣溪看著他的眼睛:“我知道你現在為中國政府做事,你打算逮捕我么?如果我說這些人的死真的和我有關的話。”
劉漢東搖搖頭:“當然不,他們死有余辜,事實上我來找你,是肩負了使命的,我不想瞞你,你能說就說,不能說,我就告訴他們,這事兒我干不來。”
浣溪狡黠地看著劉漢東,莞爾一笑:“你和以前一樣,心直口快,俠肝義膽,你天生不是干間諜的料,我當然會告訴你任何你想知道的,前提是你也要幫我做一些事。”
“你說。”劉漢東道。
“幫梅姐母女辦護照,幫我找一個在近江上訪的農民,他叫張貴,他兒子叫張順,被判了死刑,暫時就這兩件事。”
劉漢東拿出手機正要撥打,浣溪攔住他:“別忙,我先告訴你一些猛料,俄方的條件是貝加爾油氣集團的石油和天然氣長協合同,當然這不是底線,底線是中俄合資修建一條新的油氣管道。”
“就這些?”劉漢東興奮起來。
“當然不止,我也接觸不到最核心的機密,而且俄方的底線是不斷變動的,有新的情報我會告訴你。”
“太好了,你還需要什么幫助,盡管開價,你知道,這些情報的價值相當高。”
浣溪淡然一笑:“老實說,我不是為錢,也不是為了所謂的祖國,這個國家傷害我太深了,我只是為你,這是你的任務,我必須幫你完成。”
劉漢東說:“我先看看梅姐吧。”
劉漢東向沈弘毅匯報了最新進展,沈弘毅當即批示,各方面全力配合,不遺余力。
梅姐和小燕兒的護照直接從省出入境管理局加急辦理,根本不經過平川市公安局,張順殺人案也迅速得以處理,省高檢翻出當年的卷宗,發現張順案漏洞百出,偵辦人是平川市城關派出所的所長張洪亮,公訴人是當年還在平川市檢察工作的李艷軍。
張洪亮在數年前已經被判處有期徒刑,正在省第一監獄服刑,而李艷軍也被雙規了,兩位經辦人都是貪贓瀆職之輩,張順的案子可想而知,很大可能是冤假錯案,只是政法機關互相推諉,不愿承擔責任,不過最高的死刑復核一直沒下來,所以張順還關在監獄里,并未執行槍決。
近江市也有一個上訪村,省高附近的一條街上,住滿了各地來上訪的群眾,張貴兩口子和其他幾名訪民擠在一間十平米的小房子里,每天吃白水面條和咸菜,節省下每一分錢,只為堅持上訪。
張貴的兒子張順,五年前的一天晚上突然被公安抓走,說他殺了人,張家人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一輩子不知道衙門口朝哪兒開,措手不及,六神無主,眼瞅著兒子被屈打成招,被判了死刑,這才醒悟過來,變賣家產,走上告狀之路。
刑訊逼供張順的是城關所的張洪亮,人盡皆知的黑白兩道通吃的大哥級人物,雖然他已經被捕判刑,但徒子徒孫還在系統內,更何況張順案的公訴人李艷軍步步高升,調到近江做了檢察官,老兩口的上訪之路難上加難,幾乎毫無希望,但是為了兒子,他們依然日復一日的遞交著訴狀。
天光剛放亮,張貴就出門去了,為了生存,他每天要花大量時間撿破爛,城市里垃圾多,廢紙空瓶子都能賣錢,老頭兒當年在張莊村也是個人物,家里蓋了小樓,買了農用車的,響當當的一條漢子,哪怕再苦也不愿意低頭討飯,他要憑力氣吃飯。
老伴身體不好,留在出租屋燒飯,一鍋稀飯,加上菜市場撿來的白菜葉就是一頓,正燒火呢,就看見幾個穿制服的人出現在眼前。
“你是張順的家屬?”那個穿法制服的男子和氣地問道。
“是,你是?”老伴迷茫了,上訪這么多年,遞交了幾百份訴狀,都是泥牛入海,怎么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法領導親自來過問了。
“你兒子的案子我們查了,確實存在很多疑點,司法程序在進行之中,不過人現在就可以出獄了,這是通知。”
“順子沒事了?”老伴暈暈乎乎,如同做夢,上訪了五年,無數次絕望,家財耗盡,其實老兩口已經絕望,只是一口氣頂著,人不死就要告下去,沒想到居然這么輕松就大功告成,實在讓人無法相信。
法工作人員一直陪她到中午,張貴撿破爛回家,隨后老兩口坐上法的車,一路開到一百公里外的監獄,張順的出獄手續已經辦成,一家三口抱頭痛哭。
張順重獲自由,法官建議他們申請國家賠償,張貴連連搖頭:“可不敢,我兒子的命是國家給的,我咋能蹬鼻子上臉,還要國家賠錢。”
張家人終于回到了老家,平川大墩鄉張莊村,赫然發現自己破敗荒廢的房子變成了繁忙的工地,一座造型大氣的兩層別墅雛形已現,工人們忙碌著鋪瓦,貼磁磚。
張貴問他們:“師傅,你們這是干啥?這是我家的宅基地啊。”
工頭說:“您是張大爺吧,我們就是給您老蓋房子來的,有人包工包料,給您家蓋一個兩層帶閣樓的大洋房,那邊還有輛車,也是人家送你們的。”
順著工頭的手指看過去,路邊停著一輛嶄新的巨力農用車,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張貴傻了,喃喃道:“這到底是咋了,菩薩下凡了么?”
工頭說:“還真是菩薩下凡哩,那個大姐,長得比菩薩都好看,對了,她還給你留了一封信。”
張貴接了信,哆嗦著打開,他認字不多,遞給了兒子。
張順是初中畢業生,讀信沒問題,他連看了三遍,抬頭眼淚汪汪地說:“爹,是那年咱救下的女學生出錢蓋得樓,送的車。”
張貴好不容易從回憶中找出了那個纖細的,可憐巴巴的身影,不由得老淚縱橫,向天跪倒,大哭道:“老天爺開眼啊,好人有好報。”
幾十里外的平川市區,石老師顫抖著手接過一張死亡證明,他的妻子梅若華服毒自殺,尸體已經在近江火葬場焚化,根據家屬要求,骨灰沒留,直接拋入淮江。
至于小燕兒,據說被浣溪領走了,這讓石老師稍微有些安慰,浣溪是有錢人,女兒跟她走不會吃虧,自己也不算竹籃打水一場空,至少梅姐留下一套普羅旺斯花園的房子,自己攢點錢,過兩年還能娶個媳婦,命好的話,興許還能生個帶把的傳后人哩。
(啟蒙書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