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毗鄰江東保稅區,一邊是滔滔淮江,一邊是保稅區的鐵絲網,道路上時不時有貨柜卡車呼嘯而過,前有追兵后有堵截,跑都沒地方跑。
劉漢東沒有呼叫支援,一方面是因為這里距離市區較遠,等援兵趕到黃花菜都涼了,另一方面他覺得這種場面他完全可以應付,座下有車,手中有槍,對方不過是一幫小混混,不足為慮。
辛曉婉被他的自信感染到,更是絲毫無懼,探頭探腦非要看熱鬧。
對面汽車虎視眈眈,后面追兵也距離五十米停下,五輛車一起轟著油門,殺氣騰騰,劉漢東也將富康的油門踩得轟響,轉速嗖嗖往上走。
“撞死他們!”辛曉婉嚷道,她以為對方是金沐塵找來滅口的殺手。
“閉嘴!”劉漢東喝道,踩油門松離合,富康蹭的竄了出去,徑直朝對面車撞去,劉漢東右手同時掌控方向盤和檔位,左手將手槍伸了出去,概略瞄準扣動扳機,對面來車的風擋玻璃上被打出彈孔,車里的人嚇得魂飛魄散,一打方向盤避開了,富康從兩車之間擠過去,車身擦出火星,后視鏡撞飛,辛曉婉嚇得尖叫不已。
一聲轟響,富康的后車窗被霰彈槍擊中,玻璃亂飛,劉漢東低頭的同時也將辛曉婉按下來,果然第二發子彈緊跟著打過來,車里叮當亂響,劉漢東覺得腋下火燙,知道自己中彈了,咒罵著踩油門打方向,可是前面一輛貨柜卡車橫在路上,此路不通。
他急忙踩剎車拉手剎,焦糊味和刺耳的剎車音同時傳來,富康還是撞到了貨柜卡車,引擎蓋掀了起來,水箱破了,白霧彌漫,機油滿地。
“走!”劉漢東暴喝一聲,開門下車,朝后面連發數槍,轉過來拉開門將已經嚇傻的辛曉婉拽出來,奔向那輛貨柜車,跳上去一看,司機跑的太匆忙,居然將車鑰匙留在鑰匙孔里。
劉漢東將辛曉婉拉上車,啟動發動機,兩腳離合二檔起步,大馬力柴油機的轟鳴聲與富康相比,就像是鯨魚和海豚的差距,坐姿高,視野開闊,頓時有一種天下盡在掌握的豪邁。
當兵的時候,劉漢東就是開重卡的,搓動巨大的方向盤讓他找到了當年的感覺,駕駛著這輛集裝箱卡車徑直向追兵們撞過去。
小車無法與大車抗衡,追兵急忙下車落荒而逃,金杯面包和寶馬X5都被擠壓成了廢鐵,沒等劉漢東得意呢,就見他們攔住路上的卡車,搶了兩輛同樣巨大的重型貨柜卡車撞過來。
“操他媽的,至于么!”劉漢東終于有些害怕了,這幫混碼頭的怎么不要命的抓自己,難道說洗劫賭場的事兒曝光了?
卡車對卡車,自己一點優勢也沒有,劉漢東一踩油門,卡車撞向碼頭貨場的鐵絲網圍墻。
白娜和丁波仔細梳理了線索之后,覺得保稅區內有一座倉庫疑似假酒生產窩點,于是趁著國慶長假偷偷潛入,將車停在倉庫旁秘密拍攝取證。
可是他們很快被人發現,倉庫里沖出一群拿著棍棒的大漢,攔下汽車,砸了攝像機,將丁波打傷,白娜打了報警電話,保稅區派出所的民警迅速趕到,制止了毆打,現場進行調解。
倉庫的打手們氣勢很足,根本不把警察放在眼里,一口咬定白娜他們是來偷東西的,還說前天他們丟了價值百萬的貨物,肯定是這倆人干的,建議警察把他們拘起來再說。
白娜亮出自己的記者證,說是正常采訪,對方不依不饒,說你他媽正常采訪搞什么偷拍,涉嫌侵犯我們的商業秘密,不把事情說清楚別想走。
派出所民警不愿意摻乎這種破事,只能盡力調解,于是雙方都打電話叫人,在等待的過程中繼續互吵,好在警察在場,沒再動手。
正吵嚷著,忽然聽到卡車的轟鳴聲和圍墻倒塌的聲音,大家齊刷刷扭過頭去,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現了,三輛重型集裝箱卡車互相撞擊著闖過來,徑直撞進倉庫,墻倒屋塌,工人四散而逃,玻璃碎片飛濺,商標漫天飄舞,紅色的液體水漫金山,空氣中彌漫著酒精味和果香。
三輛車擦出無數道火花,齊頭并肩風馳電掣而去、,大家還在目瞪口呆。
白娜最先反應過來:“小丁,快拍!”
丁波的攝影機已經被砸壞,只能拿出手機來拍攝,打手推搡搶奪手機,怒喝道:“不準拍!”
手機被他們搶去,打手們罵罵咧咧走了,警察就在現場也無能為力,丁波憤憤然罵了幾聲,卻朝白娜狡黠的眨眨眼。
白娜心里踏實了,車上肯定還有暗藏的攝影機開著呢,她在附近撿了一些空瓶子和商標,在地上舀了一些酒液,和丁波一同駕車離去,爭取盡快把節目做出來公諸于眾。
那三輛大卡車為什么恰到好處的出現,白娜怎么都想不明白。
劉漢東也不知道無意中會幫白娜破獲造假窩點,實際上他是慌不擇路才闖進了假酒車間,三輛車過后,洋酒生產線一片狼藉,卡車頭上沾滿了液體,紅色的是紅酒,琥珀色的是白蘭地,還有幾張假芝華士商標飄進了駕駛樓。
“你把釀酒廠給撞塌了。”辛曉婉開心無比。
“是假酒廠,你在酒吧喝的玩意都是這兒出產的。”劉漢東答道。
“小心!又撞過來了!”辛曉婉捂著嘴指著側后方尖叫。
劉漢東猛搓方向盤,將后車逼住,并肩前行,前面有一堵堅固的混凝土墻,后車撞上之后側翻,貨柜橫在路上,把再后面一輛車也擋住了。
劉漢東又向前開了一段,停在一堵堅固的圍墻前,自己先跳下來,大卡車太高,辛曉婉不敢往下跳,非要讓劉漢東抱。
“自己下,不然就待在上面。”劉漢東才不憐香惜玉,一聲怒吼,辛曉婉抖了一下,乖乖自己爬了下來。
這堵墻有兩米多高,劉漢東蹲下來,示意辛曉婉踩著自己的肩膀上去。
辛曉婉不敢爬,也不敢說話,怯生生看著他。
劉漢東無奈,只好上前叉住辛曉婉的腋窩,將她托上去。
“還差一點。”辛曉婉伸出手也夠不到墻頭。
于是劉漢東雙手用力向上一送,繼而捏住了她的雙腿,辛曉婉的大腿光潔如玉,肌膚上幾乎沒有毛孔,差點打滑沒捏住,這一刻劉漢東深刻體會到了什么叫滑不留手。
在劉漢東的托舉下,辛曉婉終于爬上了墻頭,騎在上面東張西望。
劉漢東退后幾步,蹭蹭兩步助跑就上了墻頭,先翻了出去,伸出手道:“跳下來!”
“我不敢”辛曉婉都快哭出來了。
“跳!我接著怕什么。”劉漢東吼道。
辛曉婉眼瞅后面有人追來,兩眼一閉就撲了下來,感覺落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中,堅實可靠,寬厚無邊。
她正體驗著這種美妙感覺呢,卻被劉漢東丟了下來,走到路邊攔了一輛過路的出租車,招呼辛曉婉上車。
司機看了一眼,道:“這不東哥么?”
劉漢東握住后腰上的槍柄:“你認識我?”
“近江開出租的誰不認識你?我網名叫苤藍絲,有空關注一下我的微博啊,對了,今天江湖傳出追殺令,懸賞一百萬要你的命哩。”司機大哥樂呵呵的說道。
“誰出的錢?”劉漢東問道,心里有了底,肯定是洗劫賭船的事發了。
“那就不清楚了,你放心,我們近江兩萬的哥都站在你這邊,決不出賣兄弟。”苤藍絲拍著胸脯做義薄云天狀。
辛曉婉一撇嘴,斜著眼神氣無比道:“就算出賣了,也得有命花不是?”
苤藍絲大叔道:“大妹子你這話說得對,東哥什么身手,江湖上誰不知道,砍手黨厲害不?被他一個人滅了,李隨風牛逼不?兒子不照樣讓東哥送進戒毒所,再往早了說,世峰集團實力夠大吧,照樣沒脾氣,不說了不說了,說多了泄密。”
劉漢東哭笑不得,這開出租的都是包打聽啊,什么都知道。
“對了東哥,去哪兒?”苤藍絲這才想起來問。
“往前開就行。”劉漢東說。
出租車向東駛去,背后是無限夕陽。
黃花小區,馬凌下班回來,馬國慶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見女兒進家便道:”最近小劉在做什么?”
“不太清楚,好像跟電視臺欄目組幫忙什么的。”馬凌滿不在乎的答道。
“胡扯!”馬國慶將報紙用力往茶幾上一放,“他又上追逃名單了,尋釁滋事,把人打成重傷,這回又得進監獄,你有他電話么,馬上給他打,讓他投案自首,不要在犯罪道路上越滑越深。”
馬凌心頭一沉,拿出手機打過去,可是對方已經關機,最近劉漢東變動手機號碼很頻繁,幾天就換一個,連馬凌都沒他最新的號碼。
馬凌焦躁萬分,心頭火起,劉漢東真不爭氣,三天兩頭犯事兒,這樣下去怎么行,忽然想到還有微信可用,嘗試著發了條語音過去。
手機立刻響了。
“劉漢東,你干什么去了,好幾天不見你人影!”馬凌急道。
“出了點事,最近不能和你聯系了。”劉漢東聲音低沉。
“你這算什么?當警察天天惹是生非,不當警察,還是天天讓我提心吊膽,要不是我爸告訴我,我都不知道你又闖禍了,你還有沒有當我是你女朋友?這樣下去有意思么?不如分手算了!”
馬凌越說越生氣,掛斷了電話。
荒郊野外,斜陽夕照,劉漢東拿著手機喂喂幾聲,才明白對方已經掛了。
“怎么,女朋友把你甩了?”辛曉婉似乎有些幸災樂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