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江湖上的場面話劉漢東聽的多了,他和一般混社會的大哥不一樣,靠的不是兄弟多,而是人夠狠,遇事自己就能擺平,所以只是一笑置之,沒往心里去。
馬偉可不這樣想,他是鐵了心要搭上劉漢東這條線的,其實兩人早有交集,只不過未曾深交,前幾年馬偉就在近江道上打出了名氣,人稱小馬哥,經常惹事生非,派出所進了好幾次,拘留所也蹲過,因為講義氣,夠朋友,公司上下都佩服他,領導也賣他面子,所以混的不錯,自我感覺良好。
從本質上馬偉和劉漢東是一類人,但馬偉的江湖氣更重,并且自認是一方大哥,去年劉漢東救了他的女朋友朱玲玲,馬偉很感謝他,也曾邀請劉漢東喝了幾次酒,流露出讓劉漢東跟自己混的意思,不過劉漢東也是個心高氣傲的,有酒就喝,沒事也不主動聯絡,時間一長,關系也就淡了。
但現在不同了,自打劉漢東把張宗偉干死,把詹子羽廢掉之后,江湖地位扶搖直上,現在屬于一線人物,兩人之間拉開了檔次,馬偉心里那點小小的驕傲也都隨風而去了,他設身處地的想了一下,如果把自己放在劉漢東那個位置,早讓人弄死了,所以由衷的敬佩東哥。
他喝多了酒,話也敞開了說:“東哥,你現在也是南關一哥了,怎么還替人家開車?這不行啊,手底下得有一把子弟兄,弄幾個生意才像話。”
南關是近江老戶的說法,就是城南一帶,龍開江也曾提過,花火這一片目前缺乏有分量的大哥級人物,劉漢東應該頂起來。
劉漢東來的晚,酒還沒喝透,笑問:“你覺得干什么生意好?”
馬偉說:“最來錢的肯定是房地產,咱資金不夠玩不起,那就跟著開發商喝點湯,南關這些工地,咱給他吃下來,土方必須歸咱們做,不服就打,半年下來絕對發財。”
劉漢東說還有呢。
“還有就是開酒吧,請幾個DJ,弄一幫小妞在里面搖,再來點粉兒、冰的耍著,生意絕對好。”
劉漢東說我不喜歡這個,還有什么生意最賺錢。
馬偉撓撓頭:“那就只有開出租車公司了,弄百十輛車,汽油修理保養工資全都不要你管,每月光收份子錢就幾十萬,一年就幾百萬,他媽的比搶銀行還掙錢。”
劉漢東有種感覺,所有的生意都是有色彩的,房地產就是濃濃的土豪金,純屬資本運作,不是一般人玩得起的,土方生意就是純正的社會黑,只有混江湖的滾刀肉才能玩,KTV也黑,不過少了好勇斗狠的戾氣,多了一分風騷時尚,都不是自己喜歡的行業,而出租車公司則是藍綠相間的正兒八經的運輸服務企業,屬于正當行業。
他說:“可以考慮一下。”
馬偉眉飛色舞:“太他媽好了,東哥開公司我拉一幫弟兄過去幫忙,絕對都是技術好的老司機。”
劉漢東心說你這幫伙計都兇神惡煞跟混社會的一樣,拒載繞路漫天要價都是你們這幫貨,我真開公司還真不敢要你們,當然嘴上卻客氣道:“那必須的。”
闞萬林也說:“還有我那幫兄弟,也給東哥幫忙去。”
劉漢東暗道你們開黑車的更不堪,有人連駕照都沒有就敢上路,半夜拉個女客,意志不堅定就琢磨著劫財劫色,斷然不能要,真開出租車公司,要的是張愛民那樣本份老實的司機師傅。
喝完了酒,眾人醉醺醺的不能開車,用對講機喚來幾輛出租車,開去金樽KTV繼續進行,進門的時候前呼后擁,讓劉漢東充分感受到了當大哥的威風,江浩風還特地來到包廂和大家喝了三杯酒,給足了面子。
“最近沒人鬧事吧?”劉漢東問他。
“必須的,以前是他們不知道,現在出來混的基本都知道金樽是東哥在管理,沒人敢鬧,有不識相的,小雷就辦了。”江浩風說。
火雷倆畢業后一直沒找到正經工作,就在外面瞎混,玩摩托泡馬子,得虧他家里還有點錢養的起,經劉漢東介紹在金樽當了個安全副主管,工資不少,還能隨便玩,可樂壞他了,不過小伙子辦事還算盡職,金樽最近很太平。
喝酒唱歌,不亦樂乎,劉漢東出去撒尿,路過一間包房,不經意瞥見里面的人正拿著冰壺溜冰,他干過一段時間的禁毒警察,對這個很敏感,當場就踹門進去了,喝道:“怎么跑這兒溜冰來了!”
屋里的人并不害怕,而是大喊雷哥,附近服務員聽到,趕緊跑過來勸,說這是東哥,雷哥的大哥,客人們這才緊張起來,乖乖的站好,說我們就玩玩,不當真的。
火雷聞訊趕到,向劉漢東解釋說這都是我的朋友,來捧場的,劉漢東掃視一下眾人,都是二十出頭的男孩女孩,穿的華麗夸張,桌上擺著清一色的土豪金蘋果手機,包、鞋也都是名牌,估計是一幫富家子弟閑得無聊剛開始接觸毒品,他給火雷面子,沒當眾發飆,點點頭退了出來。
出了包間,火雷向他解釋,店里不賣這個,都是客人自己帶的,現在市面上賣這個的很多,街口有個報亭,賣報紙和飲料,也賣冰壺,用小礦泉水瓶子插兩根吸管做的吸毒工具,十元錢一個,一晚上能賣二百多。
“咱金樽算很嚴格的了,不讓拆家進場,但是管不住客人自己帶啊,市內那些迪吧更亂,公開的賣,自己進了貨往里面摻假,恨不得刮墻皮兌進去,賺錢都賺翻了,咱要是放開了,就憑東哥的關系,絕對能賺瘋……”
火雷說的神采飛揚,走廊里燈光黯淡,沒注意到劉漢東臉色都變了。
“哥在看守所蹲了半年,社會都亂成這個吊樣了,火雷,你可絕對不能碰這些玩意。”劉漢東正色道。
火雷眼神有些閃爍:“我不玩這些。”
“不玩就好。‘劉漢東回了包廂,幾次三番想拿出手機給緝毒大隊打電話報案,可是想到金樽是自己照看的場子,江浩風一個月給上萬的車馬費,這樣做對生意大有影響,還是硬生生忍住了。
忽然江浩風探頭進來,沖劉漢東招招手,把他叫到自己辦公室,上煙倒水,開門見山:“東哥,有事請你幫忙。”
“說。”
“金樽的老板,就是我姨夫,他就一個孩子,寶貝的不行,昨天小孩溜冰讓警察抓了,說要送進去強制戒毒,聽說東哥和禁毒大隊比較熟,想請你幫個忙,通融一下,盡量別送戒毒所,那不是人呆的地方,孩子還小,受不了那個苦。”江浩風很懇切的說道。
“我幫你問問吧,畢竟我跟緝毒大隊的伙計們很久沒聯系了。”劉漢東道。
“那就太謝謝東哥了。”江浩風大喜,拿出一張卡推過去,“里面二十萬,辦事用的,事成之后還有重謝。”
劉漢東毫不客氣收了卡,問道:“你姨夫做什么的?”
江浩風嘆氣道:“我姨夫當初也是混社會的,說起來和龍開江是一輩的,四十多歲腦梗賽,半身不遂了,從此退出江湖,不過混了不少年,家底子還是有一些的,就開了金樽,讓我管理著,其實靠的還是他的影響力,不過這些年江湖也亂,不講規矩了,所以姨夫讓我請東哥來罩著。”
劉漢東再次保證,一定盡力,江浩風千恩萬謝,說今晚費用免單。
第二天,劉漢東送完舒帆和佘小青,駕車來到緝毒大隊駐地,再次來到自己曾經戰斗過的地方,真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大家還都記得劉漢東,親切和他打招呼,拍他的肩膀,正巧耿大隊從外地辦案回來,接待了劉漢東。
“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啥事。”耿直心里很有數。
“撈人,有個朋友的孩子,叫葛亮,才十九歲,前天吸毒讓抓進去了,他家里不想讓孩子進戒毒所,托我打聽打聽,有沒有通融的可能。”劉漢東也是實話實說。
耿大隊沖外面喊了一嗓子:“小方!”
方正顛顛進來:“耿大,啥事?”
“查一查,前天有沒抓到一個叫葛亮的吸毒人員,有沒前科,有沒藏毒帶毒。”
方正轉身出去了,過了一會回來:“有這么一個小孩,沒前科,沒藏毒,人在拘留所關著,等著往鹽湖戒毒所送呢。”
“把人提回來吧。”
劉漢東大喜:“耿大隊,你太給我面子了,晚上我請客。”說著將一張卡塞了過去。
耿直將卡推了回來:“別給我來這一套,我放人不是給你面子,也不是想收好處,我有別的要求。”
劉漢東心知不妙,硬著頭皮道:“你說,看我能不能接住。”
耿直說:“金樽是你管的吧,那地方毒品可挺泛濫的。”
劉漢東趕緊撇清:“和我沒關系。”
耿直說:“我知道,你就是拿點車馬費,維持一下秩序,不參與管理經營,不過以后你得參與進去了。”
劉漢東頓時明白了,耿大隊真黑,這是要培養自己當臥底啊。
耿直頗為玩味的看著他:“你是答應呢,還是答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