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漢東將防彈背心推了回去:“耿大隊你還是自己留著吧,別萬一你掛了,我弄假成真成了毒販,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耿直笑了:“你小子電影看多了吧,放心,子彈避著我走,再說我這里面還有一件。”
劉漢東定睛一看,果然姜還是老的辣,耿大隊穿了兩件防彈背心。
”我連內褲都是凱夫拉的,信不?”耿直笑道,“干這一行經的危險多了,我們比普通刑警更注重保護自己,你的身份更加不成問題,別忘了,你可是沈副局長的特情。”
劉漢東故作驚訝狀:“這事兒你也知道?”
耿直說:“這個特大販毒案,是沈局長親自抓的,請你出馬也是他點的將,總之你放寬心,不會出現無間道里的情況。”
劉漢東正要再詢問一下細節,耿直褲兜里的手機響了,拿出來接了,道:“馬上有倆人過來,是火雷的馬仔,我離開,你留下,從現在開始你就進入角色了,明白么?”
“來的是誰?”劉漢東問。
“你認識。”耿直匆匆出門,沒走電梯,從樓梯下去了。
兩分鐘后,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劉漢東故作鎮定,端坐在沙發上,門開了,進來的兩個人果然是老熟人,暴走E族俱樂部的譚帥和申華偉,這倆人家庭經濟條件都不差,竟然也成了毒販,實在令劉漢東震撼。
倆人鬼鬼祟祟進來,看到屋里有人,嚇了一跳,手不約而同伸到腰間,認出是劉漢東才松了口氣。
“東哥。”兩人招呼道。
“坐吧。”劉漢東煞有介事,似乎一切盡在掌握。
兩人規規矩矩坐下,也不敢多說話,在他們心中,火雷固然是大哥,但劉漢東才是真正的幕后老大。
劉漢東說:“火雷出事,計劃全都打亂了,這事兒弄得,真他媽晦氣,對了,你倆過來有事?”
兩人對視一眼,欲言又止,眼神閃爍。
劉漢東拍拍身旁裝錢的袋子說:“這錢誰也不能動。”
兩人趕忙辯白:“東哥,我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劉漢東淡淡的問,不怒自威。
兩人急的抓耳撓腮,胡言亂語,越描越黑,劉漢東兩只手指在茶幾上敲敲:“好了,都回去吧,等我通知。”
“那我們先回去了,有事叫我們。”兩人點頭哈腰,轉身走了。
劉漢東關緊房門,拉上窗簾,把整套房子又仔仔細細搜索了一遍,還是上次搜到的那些錢,粗略清點一下,大約二百五十萬,他面對小山般堆積的鈔票,點了一支煙細細思量。
十分鐘后,劉漢東拖著一口巨大的旅行箱進了電梯,他把所有錢打包帶走,繼續存在此處已經不安全,必須轉移,下樓把箱子搬上車,一溜煙開走,剛到小區門口就看到耿大隊沖他招手,一踩剎車,耿直跳上了車。
耿直戴著墨鏡和棒球帽,即便有人看到也認不出是誰,他漫不經心道:“那倆人沖著錢來的?”
劉漢東說:“對,所以我把錢換個地方放,耿大隊你不放心我?”
耿大隊笑道:“我對你肯定放心,不過也得提醒你,這錢要沒了,咱們就只能用偽鈔進行交易了,萬一對方發現你拿假錢糊弄他們,不得當場火并,那就不好了。”
劉漢東說:“剛才還沒談完,你們掌握什么情況和我說一下,我兩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怎么當毒梟。”
耿大隊說:“走,去個地方。”
兩人來到江邊一個小公園,路邊停著一輛破捷達,二拿已經等在這里,耿大隊晉升禁毒支隊副支隊長,大隊長還兼著,但具體業務都歸二拿負責,三人在江邊長椅上坐下,開始講述案情。
耿直侃侃而談:“目前毒品市場海洛因已經萎縮,只有個別老粉還在用,現在是冰毒的天下,本市毒販進貨渠道五花八門,各顯神通,但基本都是從南方進貨,廣東海陸豐那邊以麻黃素制毒的毒窩很多,這些年把冰毒的價格降了下來,門檻越來越低,吸毒人員越來越多,以前只有大城市的娛樂場所才有毒品,現在下面縣區,鄉鎮,包括學校都有毒品出現,普通吸毒人員治安大隊,派出所就處理了,我們盯得是販毒數量超過一定規模的大毒販,也就是毒梟,齊根斬斷,才能減少毒品的危害范圍。”
劉漢東說:“這些你以前都給我科普過了,說點新鮮的,火雷到底是怎么當上毒梟的?”
耿直說:“二拿,你給他介紹一下。”
二拿點了一支煙,邊抽邊說:“火雷的崛起,和廣東那邊大力打擊制毒產業鏈有必然的關系,南方的貨驟然減少,這些道友急的嗷嗷叫,價格也一路上升,不知道火雷怎么搭上了西部來的毒販,獲取了廉價的貨源,在短時間內占領了近江一半的市場,可以說是日進斗金。”
劉漢東問:“什么,西部貨源,價格有多低?”
二拿說:“以往毒販從南方進貨的價格在冰毒每克一百元左右,拆家拿貨就漲了五倍,大約在伍佰元上下,賣到夜總會,KTV,鏈條最終端的消費者吸食的費用高達每克八百到一千元,有時候拆家還會往里面摻假,利潤更高,這個先不提,西部嘛,就是大西北欠發達地區,甘肅青海一些偏遠地方,以前造槍賣錢,現在與時俱進,也整村整村的制毒,地方也很難管理,他們的價格壓得比海陸豐那邊還低,批發量大的話,每克幾十塊錢而已。”
劉漢東說:“這不是低價傾銷,攪亂市場么。”
二拿笑道:“可不是么,現在制毒不比以前了,還得種罌粟,收割煉制,衛星遙感一查一個準,現在都是化學制毒,技術也比較普及了,沒上過初中的文盲都能學會,化學原料從市場就能買到,生產很簡單,出手就是暴利,據青海省廳,廣東省廳,香港警務處情報顯示,流入近江的冰毒數量以噸來計算,這絕不是近江市場能消化的數量,所以我們懷疑,近江只是一個中轉基地,這邊潛伏著一個真正的超級大毒梟,把西部生產的冰毒,轉運到南方,乃至香港市場,找你做臥底,就是想抓出這個幕后黑手。”
劉漢東都聽傻了,案子比自己想象的復雜的多,原以為冒充毒販在旅館和上線交易,雙方帶著鋁合金的密碼箱,一箱子鈔票換一箱子毒品,打開箱子指甲調一點嗅嗅,猛然拔出手槍,臭屁無比說一句,對不起,我是臥底,警察們從四面八方沖進來,案子告破,立功受獎,沒想到還有這么多道道。
“照你們這么說,火雷就是小打小鬧,和這個超級大毒梟沒法比,那我有什么作用,幫你們抓出上線,嚴刑逼供審問出大毒梟是誰?是這樣操作么?”劉漢東問道。
二拿搖搖頭,深吸一口煙:“沒這么簡單,西部來的毒販也只是馬仔,并不知道這個超級大梟是誰,我們請你幫忙,是引,注意,不是抓,是引出超級大梟,這個人反偵察經驗很豐富,不用手機通訊,沒有固定落腳點,神龍不見首尾,不設計高明精巧的局,沒法引他出來。”
劉漢東道:“這么麻煩,事先說明啊,我還有其他本職工作,你們耽誤我的時間不要緊,得給我補償。”
耿直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小劉,這個案子非同一般,是公安部和國際刑警督辦的特級專案,如果你幫我們破獲了此案,那影響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大,沈局長,包括省廳領導都得感謝你,給你發勛章,你琢磨琢磨,反正絕對虧待不了你。”
二拿也跟著忽悠:“特情津貼也有,而且比以往都高,足足十萬塊,買房子首付都夠了,要不是就你最合適,我都想干一把。”
劉漢東抽著煙,望著波光粼粼的江水發呆,他是天性喜歡冒險的人,這些年來血雨腥風的事經歷的多了,神經也變得超級大條,殺人不會扎眼,挨槍不會害怕,沒什么事都嚇倒他。
金樽大包間里亂扭的花白身影,火雷躺在醫院的慘狀,還有學校小樹林里排隊等著溜冰的學生,一幕幕閃現眼前,毒品帶給人最原始,最直接的快感,比什么煙酒,網游,網文都來的徹底,打擊販毒,人人有責,別人沒這個能耐也就算了,自己手握金剛鉆,不攬這個瓷器活都浪費。
“具體怎么干,有方案么?”劉漢東終于開口。
二拿興奮起來,“是這樣計劃的,你以近江黑社會大佬的身份和西部毒販交易,提出要做總代理,以更高的價格,更大的進貨量搶下這個生意,這樣就能引出幕后那個人了,只要他稍有異動,我們就能發現,接下來就是警方的活兒了,你就是配合演一場戲而已,危險性不大。”
劉漢東問:“我怎么聽著這么別扭?人家生意往來多年,我一句話就能搶過來?”
二拿說:“其實他們合作也沒多久,毒販之間的信任好比半路夫妻,脆弱著呢,你的公開身份很牛逼,大學校長,地產公司老板,還當過警察,又是近江黑社會知名人物,黑白兩道通吃,你在明處,而那個大梟在暗處,西部朋友當然更愿意相信你,和你打交道也更放心。”
劉漢東說:“我倒不這么理解,以我的身份,根本用不著販毒就能過的很舒坦,我干這個掉腦袋的買賣圖啥啊?”
二拿說:“因為你也吸毒,這個理由會讓他們更加相信你。”
劉漢東微微瞇起了眼睛:“你是說,為了做戲,我還得染上毒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