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顯揚卻是后知后覺,他看到送葬人群中有白發蒼蒼的老者,不禁嘆息道:“客死異鄉,白發人送黑發人,唉,真悲慘。”
“想開點,既然混這一行,就得有橫死街頭的覺悟。”秦鷹揚勸慰弟弟。
“不知道警察能不能抓到兇手。”秦顯揚還沒轉過來這個彎。
秦鷹揚冷笑道:“這案子對于塔基卡提的警察來說,難度太大了,他們沒有任何科技手段進行偵破,哪怕連提取指紋這樣的技術都不具備,破案的唯一辦法就是亂抓嫌疑人,帶回去嚴刑拷打,不過這案子犯不上警察老爺們費神,死的都是外來戶,而且是從事非法勞務進口的黑幫,死了也就死了,小事一樁。”
秦顯揚這才回過味來,道:“死了活該,這人到底是被誰打死的呢?”
秦鷹揚道:“有人在對面屋頂上用步槍朝他們射擊,打了二十槍,警察把住在那棟樓里的人都抓了去問話,一無所獲,今天早上已經放了,巴勒斯坦人放話說要報復,他們懷疑下手的是約旦幫,不過我猜真兇另有其人。”說著意味深長的看了劉漢東一眼。
劉漢東干咳一聲:“老秦,你還沒說在阿富汗的事兒呢。”
秦鷹揚是明白人,順著劉漢東岔開話題:“我被手榴彈炸成重傷,差點就見馬克思了,好在你們死馬當成活馬醫,把我送進醫院,那幫老T用手槍頂著醫生的腦袋逼著他們給我輸血,給我手術,好在阿富汗的醫生都有豐富的戰場救護的經驗,輸了幾千CC的血,我的命總算是拉回來了,然后送回國,在醫院躺了幾個月,還沒好利索,就被派到這兒當武官了。”
說話間汽車已經開到公司樓下,三人停車上樓,回到屋里劉漢東去煮咖啡,秦家兄弟坐在沙發上閑扯,等劉漢東端著咖啡過來,秦鷹揚突然問他:“步槍藏哪兒了?”
劉漢東愣了一下,隨即笑了,駐外武官很多都是總參二部派出的諜報人員,秦顯揚在阿富汗的表現已經證明他就是其中一員,這種事情豈能瞞得住他。
“放心,藏在很安全的地方。”劉漢東說,“家里就留了一只手槍,防身用,不犯法。”
秦鷹揚說:“那沒事,他們懷疑不到中國人身上,在當地人眼里,中國人向來是怯懦怕事的形象,穿著白襯衣和西褲,夾著皮包,小眼睛瞇縫著,不但遵紀守法,也遵守一切潛規則,誰都能欺負他們,還不用擔心遭到報復。”
秦顯揚瞪大了眼睛,他雖然是軍人出身,但在部隊循規蹈矩,干了幾年就轉業到地方,開過槍打過靶,但是從未殺過人,劉漢東和堂哥輕描淡寫之間,就報銷了一條人命,實在是太驚悚了。
“老弟,拿出軍人作風來,你在科林,代表的是國家利益,懂么?”秦鷹揚拍拍堂弟的肩膀,“中國人不可以被欺負,以前可以,但從今往后,不可以了。”
“嗯!”秦顯揚重重點了點頭。
秦鷹揚端起咖啡杯淺酌:“不錯,小劉煮咖啡的手藝見長。”
劉漢東說:“老秦,我總覺得你有事瞞著我。”
秦鷹揚哈哈大笑:“你小子,第六感很強大啊,我也不瞞你,你被調到科林來,是我們運作的結果。”
劉漢東瞳孔微微收縮,這不是自己猜想的答案,看來事情要復雜的多,自己不知不覺被卷入了陰謀中。
秦鷹揚說:”我先給你們介紹一下科林的局勢,科林是個酋長國,最高統治者叫埃米爾,就是國王的意思,老國王已經九十多歲了,他統治這個國家長達六十年之久,科林是海灣國家里最早開采石油的,但是儲量并不豐厚,這幾年已經接近枯竭,而替代的經濟模式還未形成,王室曾經想仿照迪拜模式大建城市,你們也看到了,新城區斷壁殘垣,高架橋修到一半,大廈地基剛挖好,為什么停工,沒錢了,王室有錢,但只想用來享樂,政府沒錢,只好融資借貸,科林酋長國的政府,已經破產了。”
令人聚精會神的聽著,知道老鼠拖木锨,大頭還在后面。
“現任埃米爾奉行中立政策,極有政治智慧,在屢次中東危機中屹立不倒,六七十年代石油危機的時候,科林埃米爾是歐佩克的發起者之一,九十年代薩達姆侵略科威特,本來可以一鼓作氣把科林也拿下,但是伊軍在邊境止步,就是因為薩達姆和埃米爾關系良好,而埃米爾審時度勢,在沙漠風暴行動中,讓美軍利用科林作為跳板,進攻伊拉克……”
秦鷹揚說的口渴,又喝了一口咖啡:“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埃米爾終歸老了,不再睿智英明,他近十年來的決策大都是錯誤的,國家被搞得越來越糟糕,貧富分化嚴重,王室奢靡,民眾貧苦,社會矛盾嚴峻,不過老埃米爾做了最后一個英明決定,他把王儲的位子,交給了最有能力的孫子,賽義德王子殿下,這位王子了不得,在牛津大學讀的博士,學歷很高,修養很高,水平也很高,他雖然是在西方受的教育,但并不盲目的親西方,而是和祖父一樣,奉行實用中立原則,我說的簡單點,賽義德王儲,是愿意和中國合作,重振科林經濟的,因為西方國家尚在經濟復蘇期,放眼全球,只有中國拿得出錢來幫他,可是……王室中有人不服賽義德,甚至想暗殺他。”
劉漢東已經隱隱猜到了什么,秦顯揚也緊張起來,在屋里到處查看。
“別看了,這間屋我找人檢查過,沒竊聽器。”秦鷹揚擺擺手,“接著剛才說,我們的任務,是確保賽義德殿下拿到項目,做出成績,順利登基。”
秦顯揚正色道:“保證完成任務!”
劉漢東卻道:“有津貼么,完成了有獎金么?”
秦鷹揚哈哈大笑:“傻小子,這可是國家戰略,能留名史冊的,你還惦記著什么津貼,哈哈哈。”
劉漢東問:“這件事都有哪些部門參與,中炎黃會配合么?”
秦鷹揚說:“目前來說,還是絕密級別,張邦憲都是不知情的,事實上賽義德王子愿意和中國合作只是我們戰略部門推演出來的結果,他本人并未和我國主動聯系過。”
劉漢東道:“服了,搞了半天是自娛自樂啊,這事兒不靠譜,我看沒戲。”
秦鷹揚狡黠一笑:“靠譜,有戲,因為有你。”
“我?”劉漢東納悶了,“我算老幾啊,人家王子買我的帳。”
“你當然有分量,因為你救過王子殿下的性命。”秦鷹揚笑的意味深長。
劉漢東忽然明白了,回憶一幕幕重現,自己是去利雅得履新,為什么飛到迪拜,為什么公司安排的是阿瑪尼酒店的38層,這一切都是計劃的一部分。
“本來只想讓你混個臉熟,沒想到你居然撞了大運,救了王子殿下,這就是命啊。”秦鷹揚從兜里掏出一盒煙來,居然是國產的紅梅,彈了一支自己點上了。
劉漢東說:“暗殺王子的人是誰?為什么保鏢進去之后沒找到人?”
秦鷹揚說:“下手的當然是王室內的政敵了,賽義德有很多叔叔,都不滿侄兒接任,他們派遣殺手潛入房內,在賽義德經常讀的古蘭經頁面上涂了毒液,一切做的神不知鬼不覺,不過王子殿下也是個警覺的人,只要有疑點,就不會再碰房間里的東西,他也是大風大浪過來的,從小到大,經歷的暗殺不下十次了。”
劉漢東心情復雜,從老秦煙盒里拿了一只煙出來點上,深深吸了一口。
“怎么樣,有沒有壯懷激烈的感覺。”秦鷹揚猛拍劉漢東的肩膀,“小子,偷著樂吧,你算是攤上了,飛黃騰達,留名青史啊。”
劉漢東道:“哥,有點亂,我得捋一捋。”
中國,江東省近江市,望東區的一家連鎖超市內,理貨員朱小強搬了半天貨,累得滿身臭汗,此刻蹲在庫房里歇息,從兜里掏出皺巴巴的煙盒,摸出一支紅梅叼上,點燃,美美抽了一口,瞇縫著眼睛看煙霧繚繞。
超市理貨員,每月工資兩千三,和別人合租房子每月五百元,公交卡每月一百元,人情往來四百,手機通訊加上網一百,抽煙一百,吃喝用度最大,超市男理貨員干的都是粗苯力氣活,每天光吃方便面是不行的,必須補充動物性蛋白質,吃拉面的時候加份肉,加個茶葉蛋,晚上喝瓶啤酒,平時湊錢和同事聚餐,每月怎么都得七八百,算下來工資剩不了幾個。
透過庫房的門縫,朱小強可以看到兩個女同事站在貨架旁聊天,其中一個年輕的女同事穿著短裙,露出一雙誘人的大白腿,看得他直吞口水,手不知不覺伸到褲子里擼了一管。
女同事走了,得到釋放的朱小強躺在庫房堆積如山的貨物上,幻想著自己穿越到了古代,橫槍躍馬,醇酒美人,雄霸天下,不知不覺竟然睡著了,手上的紅梅漸漸低垂,煙蒂落到了衛生紙上,引燃了紙團,煙霧漸漸升起。
警鈴聲響起,天花板上的煙霧探頭探測到一定濃度的煙霧,開始噴水滅火,朱小強被淋醒了,狼狽不堪的推開門,一群同事拿著滅火器沖進來……
半小時后,朱小強沮喪的離開了超市,他被開除了,連最后一個月的工資也沒結。
回到家里,朱小強先躺了幾個小時,晚飯也沒心情吃,半夜時分,他打開電腦上網,一邊繼續寫自己的小說,一邊瀏覽著各種黃色網站,忽然一則廣告躍入眼簾。
“中東勞務輸出,月薪萬元起步,包辦簽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