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兵到了,小鎮副警長帶著州警和牧場主們殺了過來,幾十輛汽車浩浩蕩蕩從三面圍攏,甚至還有一架輕型直升機在空盤旋,西部人有著根深蒂固的持槍傳統和情節,從拓荒時期就槍不離身,枕戈達旦,和印第安人打,和墨西哥人打,民風彪悍無比,有時候連聯邦政府的面也不給,何況是一幫搗亂的外國人。
目標尚有抵抗能力,短時間內無法解決戰斗,五號特工見機行事,立刻下令放棄任務突圍,四號大吼:“現在撤離前功盡棄,再堅持五分鐘,你們掩護,我來!”
“目標不值得我們搭進去五個人,撤!這是命令。”危急時刻,五號下了死命令,其他三個人也都沒有異議,迅速脫離目標,朝邊境線機動,美國這邊已經無路可逃,只有越境才能逃出生天。
四號雖然立場堅定,但是獨木難支,只好隨大家一同撤離,眨眼間直升機就飛過來了,副警長戴著牛仔帽坐在直升機里,一條腿搭在外面,一手持槍,一手拿著電喇叭喊話,讓他們放下武器投降。
回答他的是一串彈,直升機立刻拉升,副警長端起槍來朝下面一通亂掃,歪打正著擊了二號,彈打在腦袋上,當場就掛了。
其余人等連二號的尸體也顧不上了,一邊猛烈開火驅離直升機,一邊翻越國境,美墨邊境早就千瘡百孔了,但是這種大規模槍戰的情形并不多見,墨西哥方面的巡邏警察聞訊趕到,孤零零的一輛警車,兩個警察,一見這個陣勢就驚到了,以為是哪個大毒梟在跑路,根本不敢阻攔,不過他們倒是很有膽量阻止美方執法人員越境,在邊境線上和美國警察對峙了片刻,雙方很克制的各自收兵。
劉漢東心急如焚,他想趁亂越境,可是越境后還會面對追殺,而且到了那邊可就沒有人幫自己了,稍一猶豫,牧民們就圍了上來,七手八腳把弗蘭克抬上救護車,露西驚呼一聲:“你槍了!”劉漢東低頭一看,腰部一團殷紅的血跡,剛才戰斗激烈,腎上腺素急劇分泌,他自己都沒留意到了一發流彈,好在是毫米手槍彈,飛行百米距離早已乏力,嵌在皮下而已,比起弗蘭克的傷勢根本算不得什么,露西安然無恙,除了頭發被火苗燎了一些。
這里距離醫院有幾十英里遠,警方調動了醫療直升機將傷員送醫,二號特工的尸體用毯包上,丟進卡車車廂,大隊人馬撤離邊境。
醫院直升機天臺上,早有一群醫護人員在焦急的等待,傷員一到,立刻抬上小推車拉進電梯,一路直奔手術室。
劉漢東躺在小推車上,猛然張開眼睛,翻身下床,推開試圖阻止他的醫護人員,捂著傷口闖進了樓梯,下了兩層樓拐進一間辦公室,隨手扯了件白大褂披上,剛要走,看到柜里有手術器械,又順手牽羊揣進兜里,走廊里人來人往,急救員追過來東張西望,劉漢東扭頭走反方向,消失在人群。
他在地下停車場偷了輛汽車離開了醫院,在城市里七拐八拐,停在某座大廈的天臺停車場上,解開衣服,消毒,割開傷口,取出了一枚蘑菇頭彈,得虧是乏力的流彈,如果近距離命,這條命起碼丟一半。
下一步怎么走,劉漢東犯了難,行李沒了,身上沒槍沒錢,就算去了墨西哥,人生地不熟語言還不通,又得重新開始,英雄末路莫過于此,傷口在疼,心在焦灼,何去何從,他拿不定主意。
就這樣在汽車里糾結了半個鐘頭,他終于作出決定,去另一個魚龍混雜的大都會,洛杉磯。
一架小型噴氣式公務機在機場降落,飛機上下來幾個穿大衣的男,上了一輛政府牌照的轎車直奔本市停尸房。
停尸房,本地聯邦調查局特工和警察已經等在這里,會同華盛頓來的同行們檢查了尸體,這具尸體的主人是個西亞人,根據指紋比對,是數日前入境的土耳其人,但是土耳其方面卻查無此人。
龐大的美國國土安全部系統開動起來,任何人無所遁形,根據各種線索顯示,這個所謂的土耳其人應該是某國特工,但是并不威脅美國安全,而是執行清理門戶的任務,按照情報界的潛規則,只要不鬧出大亂,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算了。
但是華盛頓的先生們堅持要抓人,在FBI的協調下,所有執法機關全員出動,所有監控系統全開,州警,縣警,高速公路巡警,包括鎮上的治安官們都收到了帶有李昂照片的通緝令。
醫院病房,露西見到了生父約翰.巴恩斯,她已經三年沒見爸爸了,上回見還是上高的時候,爸爸連她的高畢業典禮都沒參加,甚至連電話都沒打一個,所以露西只是很冷淡的喊了一聲爹地,就目光低垂,擺弄著被角。
巴恩斯先生穿著黑色的西裝,領上別著一枚小巧的國旗徽章,標準的國務院官員打扮,他噓寒問暖,女兒只是冷淡的敷衍,不禁有些尷尬,想了想還是拉了把椅坐下,誠懇的說:“露西,對不起,你畢業典禮我沒能參加,這是一個父親最大的遺憾,可是我希望你能理解,那時候爸爸在阿富汗的監獄里,沒有自由,而且我的工作要求對家庭也要保密,所以不能告訴你們,對不起。”
露西的手停住了,她只知道父親是為政府工作,不知道還有這么一出,抬頭看父親誠摯的眼神,不禁有些內疚,哽咽喊了一聲爹地,巴恩斯先生眼圈紅了,抱住女兒拍打著她的后背,父女終于和解。
“你現在不用再去那些危險的地方了吧?”露西問道。
巴恩斯先生笑笑:“是的,我現在轉職了,不用再冒險了,對了,和你在一起的那個國人,你了解多少,可以和我聊聊嗎,他面臨很大麻煩,或許我可以幫他。”
露西想了想說:“好吧,還要從圖書館的偶遇說起……”
次日,撤離到墨西哥的四名特工又折返回了美國,偷渡對一般人來說難于上青天,對他們來說就是小菜一碟,但是在是否繼續任務上再次產生分歧,他們在一家僻靜的小餐館里爭執不休,全然沒有注意到墻角的攝像頭。
五分鐘后,一號出去上洗手間,發現外面警燈閃爍,一輛黑色廂式貨車開到了門口,車門刷的打開,從里面沖出了全副武裝的SAT,發信號已經來不及了,他破窗而逃,拔足狂奔。
其余三人束手就擒。
與此同時,劉漢東已經離開了得克薩斯,他開著一輛偷來的車行駛在空曠無人的公路上,收音機里傳來寂寥的歌聲,車燈劈開無盡黑暗,前路永無止境。
路邊一輛停著的警車忽然拉響警笛追過來,劉漢東瞄一眼碼表,沒超速,于是乖乖靠邊停車,雙手放在方向盤上。
追他的是高速巡警,兩個警察下了車,手按在槍套上,另一只手拿著強光手電,左右兩邊包抄過來,劉漢東從后視鏡里看到他倆嚴陣以待的架勢,估算了一下抵抗的勝算在五五之間。
“先生,你的尾燈壞了。”警察彎下腰說,目光在這個亞洲人身上打轉。
“哦,我忘記了,回頭就去修理。”劉漢東故作輕松狀。
“證件請出示一下。”警察說。
劉漢東將放在遮陽板下的證件拿給警察,心在忐忑,這是他事先在紐約準備的假身份,應該沒問題。
警察看了證件,遞回說謝謝,正準備走,另一個警察在車后說道:“后備箱打開一下。”
劉漢東摸索了一番才找到后備箱的開關,打開,里面空空如也。
警察已經開始懷疑,不經意間瞥到他衣服上的血跡,登時拔槍喝令他下車,雙手抱頭趴在車上。
劉漢東猶豫了半秒鐘,放棄了抵抗的打算,下車背對著警察,巡警搜了他的身,沒發現武器,但還是給他上了背銬,塞進了警車。
半小時后,劉漢東被帶到附近警署關押,扣留了一夜,次日上午,一群穿著黑西裝的人來提走了他,戴上黑頭罩押進面包車,一路上分不清方向,只感覺換了三回交通工具,其兩個小時路程還是在飛機上度過。
八小時后,劉漢東被丟進一間空蕩蕩的房,水泥原色墻壁,間放一把高腳凳,正面墻是玻璃幕,看不到任何人,只有天花板上四個攝像頭盯著他。
“坐下。”一個聲音說。
劉漢東將高腳凳放倒,坐了上去。
“你的姓名。”那個聲音說。
“李昂。”劉漢東回答。
“真正的臺灣人李昂因潛水事故死在東,那么,你到底是誰?”對方道。
“李昂。”劉漢東再度回答,他能猜到對方是美國情報人員,所以拒不配合。
一番色厲內荏的恐嚇后,審問方失去了耐心,沖進來兩個蒙面大漢將劉漢東拖走,換了一間小屋,綁在椅上,又進了一個白人男,慢條斯理帶上橡膠手套,打開國產純棉毛巾包裝袋,擰開桶裝純凈水的蓋,將毛巾鋪在劉漢東臉上,開始澆水。
又是一番較量,劉漢東依然毫不松口,這種折磨對他來說毫無效果。門開了,一個熟悉的面孔出現在眼前,在阿富汗工作的英國通訊工程師約翰.林奇笑容可掬的走了進來。
“劉先生,其實你的身份我們已經知道,這不是秘密,你何必堅持呢。”林奇說。
“既然知道還問。”劉漢東道,他心里有底了,對方不是聯邦調查局,而是央情報局。
“例行程序。”林奇說,“你在科林的遭遇,我表示同情,如果你愿意幫我們做事,我可以回報你一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