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海中,古鏡突然出聲,而且主動有所要求,這無疑是讓沈辰深感意外。
以往他得到了奇珍,也不在少數了,可除了地脈黑晶之外,古鏡似乎從未向他索取什么,但這一次,卻突然破天荒的說話了。
可是沈辰放眼掃視了大殿中一圈,實在沒有發現有什么特別的東西,不禁有些疑惑起來。
“古鏡,你需要什么?”沈辰忍不住沉下心來來問。
“神骨!”古鏡簡簡單單的,說了兩個字。
可是這話一出,不僅沈辰面色僵硬,就連一旁的澹臺婉凝,都是大為大差異。
“古鏡,這里何來神骨?”沈辰有些頭皮發麻,莫非真的要去刨神碑后的那座墳冢么,如此大逆不道的舉動,哪怕是他,也實在下不了手。
而今天羅族對他有恩,難得讓他也跟著進入羅天界,倘若把人家老祖宗的遺骨,都給刨出來了,那就有些太過良心狗肺了。
“昔日的這位強者,很不簡單,神祇骨紋造詣極高,隕落后,他的神骨,并沒有被歲月磨去神性,對我修復裂縫有大用!”古鏡如實說道:“但我不會強求,你可以試著與碑魂溝通,如果可以便助我,如果不行,便離開!”
古鏡的聲音,很平靜,哪怕是面對自己需要的東西,也是云淡風輕,沒絲毫的波瀾。
“好!”沈辰點點頭,道。
而今識海中那面古鏡,在他突飛猛進的這段時間里,也是借助靈雨、羽化仙光等諸多大機緣,修復了不少裂紋,而今還剩下七道,整面鏡子的氣息,明顯不同了,愈發滄桑,神韻十足。
但這段時間,古鏡的修復之路,似乎也遇到了屏障,兩個多月過去,都沒有再修復一道裂痕。
余下的七道裂痕,在鏡面上,異常的顯眼,猙獰而粗大,看樣子,并不是那么容易愈合修復。
在沈辰看來,如果能夠助古鏡一臂之力,自然不會有絲毫的推辭,后者所需要的神物,沒有哪一樣會是凡物,連宗主所贈的星辰鐵,火鳳大人送給的鳳血真金,都沒有如此在意過。
事實上,并非那些神材對古鏡無用,而是后者知曉那些神材對他的重要用處,所以才沒有出聲索取……
當即,沈辰不再遲疑,像上次那樣,釋放出自己的神念,侵入了面前那座羅天真君高大的神碑中。
澹臺婉凝站在一旁,靜靜等候,那面神秘古鏡的存在,先前沈辰并未隱瞞她,已經說過了,所以眼下古鏡有此要求,她倒也很能理解。
隨著心神的探入,很快,沈辰的意識,又來到了那片廣闊的天地間,到處群山巍峨,大澤縱橫交錯,整片天地生機盎然,道音顫鳴,一片祥和。
沈辰隱約猜測,那很可能是神魔大戰前,天地間的樣子,之所以顯化出來,或許,是那位羅天真君曾經的執念所為。
他再度尋覓到了那名威武偉岸的男子,后者披頭散發,眸子開闔間,有著一片天地浩劫的畫面,在其間浮現,那似乎是神魔大戰的恐怖場景。
這位天羅族的先祖,立身于執念所化的祥和天地間,眼瞳中,卻又在呈現山河破碎,天地遭劫,大道碎裂的場面,這等相互矛盾的舉動,多少有些耐人尋味,讓沈辰百思不得其解!
“前輩!”沈辰穿梭于上古之前的天地異象中,一步萬里,放佛歷經了滄海桑田,來到偉岸男子面前,抱拳出聲。
“你又來了,而且比數個月前強大了很多!”散發男子,平靜開口,語氣中,有著一種感懷天地的莫名氣息,給人一種無法仰視的錯覺。
而今他只是一道執念了,但縱使如此,依舊神威渾然天成,與大道契合,舉手投足間,都像是在掌控事物。
“前輩,可否將您的神骨,贈送給我!”沈辰面色有些不自然,但還是開口道。
“可以!”披頭散發的威武男子,霍然抬頭,眸子中,射出兩道神光:“以你現在的成就,這羅天界中的一切,包括我的神骨,也包括火鳳兄的鳳骨,都可以帶走!”
“這!”沈辰身軀一震,不知這位先祖,為何突然這樣說。
“羅天界中,一共十七部至強神通,掌握其中半數以上者,可帶走我的神骨,掌握十部以上者,可連火鳳兄的鳳骨也拿去!”威武男子,淡淡開口。
“原來如此!”沈辰驚嘆,原來這一切,冥冥中早就有了決定。
隨后,沈辰再度朝著這位萬古以前的至強者,深深一拜,意識退出了神碑。
“咻!”
沈辰剛一退出意識,突然,神碑后的那座龐大墳冢裂開了,十幾根像是黃金澆筑的骨頭,緩緩飛了出來,刺目的金霞,瞬間放出萬丈金芒,讓人無法睜眼。
這些神骨,明顯并不完整,因為有著一部分,已經被拿去為天羅族構建宗族傳承了,比如說那座守護神碑,比如說至尊殿,比如說那條至尊臺階,這些地方的古陣,其核心,皆是神骨,那其中既有著這位羅天真君的神骨,也有著歷代至強者的骨骸。
可以說,古族之所以不朽,能夠傳承無盡歲月,這些才是安身立命之本,古族的底蘊,都是一代代強者,歷經萬古積累下來的。
這等局面,在諸多強族中,也皆是如此,諸如那些神山、仙島中,更是有著無法想象的底蘊,哪怕是遭遇封神存在的攻伐,也有著自保之力。
“嗡嗡”
十幾根神骨飛出,古鏡并沒有客氣,白光一閃,自沈辰的額間,射出彩霞,將其吞沒了進去,悉數沒入鏡面中。
不過,古鏡并未全部吞噬,而是留下了四根神骨,分別是兩根大腿骨,還有兩根手臂骨,沉沉浮浮的飄蕩在那,刺眼發光,讓沈辰將其收起來。
“這位強者,生前曾以大能耐,強行抽離更換過自己的一身骨,所以嚴格意義上,這并非是他的骨,而是來自一位神明,是貨真價實的神之骨!”古鏡解釋。
“什么?神明的骨?”沈辰眼睛瞪的很大,驚駭的說不出話來,那位先祖,竟然在生前尋到了一幅神明的遺骨,更恐怖的是,還以無法想象的手段,將其植入了自己體內,實現了真正的“換骨”!
此等手筆,尋常強者,有誰敢嘗試,恐怕就算是神山中的那些老家伙,聽聞這種事情后,也會嚇的直哆嗦。
但從某種程度上,也足以說明神之骨的恐怖,那位前輩,自身便已經是封神存在了,最終,卻依舊要冒著莫大的兇險,更換一幅神之骨,顯而易見,這對于他而言,決計是有著實質性的意義,難怪先前古鏡會說,這位先祖的神骨,有著連歲月都無法磨滅的神性!
“這四根骨,乃是那位神明殺伐之威所在,用其鑄器,是再好不過的材料了,你可以用之與地脈黑晶、鳳血真金、星辰鐵,還有真鳳骨一起,為最終的十六柄玉劍,完成升華!”古鏡為他指點迷津道。
“嗯!”
沈辰重重點頭,有些慚愧,原來,古鏡圖謀那位先祖的神骨,并非只是為了一己之私,同時也是在為他鑄造和升華龍吟玉劍做打算。
離開羅天真君的道場后,沈辰二人走出那片古城,踏上了前往天空中,另一片古城的天橋。
說是橋,可實際上,這座聯通兩片古城的橋梁,卻很特殊,并非土石所鑄,而是由一堆堆白骨在天空中鋪出來的。
這些白骨,來自萬族生靈,看樣子,似乎是被兩位曾經的至強存在斬殺的那些對手。
以敵人和手下亡魂的白骨,將兩片道場墳冢串聯,這等手筆,真的只能用驚天地泣鬼神來形容,古來罕見。
從這一方面,也足以看出羅天真君與曾經那位火鳳先祖的莫逆之交,縱使隕落后,兩位封神存在,也是保持著這種亙古不斷的聯系。
踏足在白骨天橋上,沈辰二人周圍的景象,頃刻間變了,周圍的荒涼天地消失,神魔大戰的一幕幕,開始呈現,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就連虛空也是被劃出一道道恐怖的裂縫,天火焚燒大地,到處都是毀滅性的氣息。
在那片滔天戰局中的一個不起眼角落,一道威武偉岸身影,披頭散發,還有一尊龐大的神禽,火光沖天,沐浴熾焰,一起并肩作戰,斬殺了諸多強敵,也流淌了不少神血……
這一幕幕,太過浩瀚,行走于這座滄桑的白骨天橋之上,沈辰二人,就像親眼目睹了兩位封神存在的一生輝煌。
畫面的盡頭,羅天真君遭受無法想象的重創,懇請火鳳先祖庇佑自己的后人,隨后,一道金燦燦的神禽身影,便永遠離開了天鳳神山,屹立在天羅山之巔。
火鳳那一脈的后人,依舊留在天鳳神山,但每一代,都會有著一位杰出者,脫離神山,放棄睥睨天地的傳承,成為一個人族分子的守護,世世代代信守著曾經先祖的諾言!
即將走到白骨天橋盡頭的時候,沈辰和澹臺婉凝,皆是動容了,這里有著幾滴眼淚的氣息。
那是神女古琴留下的,他也來這里了,身為古族的直系后人,那樣的場景,縱使冷若冰霜如她,也是不禁潸然淚下!
沈辰二人踏上這片到處烈焰熊熊的古城,強行了一段時間后,果然是在漫天的火光中,看到了一道冷冰冰的藍色倩影,正在艱難強行。
行走于這里,簡直就跟在巖流中穿行,毫無差別,莫說巖石了,就算是一般的金屬,落到這里,也要瞬間蒸發。
這里是烈焰的海洋,燒紅了地板和陣紋,是這一座火城的深入地帶,就像一顆太陽的里面。
沈辰二人,之所以能夠這么快的趕上來,除了血脈足夠強大,體質恐怖之外,還因為他們各自皆是掌控有火道神通,沈辰自不用說了,無論是朱雀神術,亦或是燭龍神術,都是火道原始神術中的極致存在,他立身于這里,絲毫感受不到灼熱感,就像一尊火焰精靈,反倒是全身的每一寸皮膚,都在酣暢淋漓的呼吸那些足以鍛金煉鐵的火焰符號。
而澹臺婉凝,這個時候,周身也是有著一座九層寶塔虛影籠罩,青鸞和火鳳的身影交錯,將其嚴嚴實實的護在里面。
“古琴師姐,好像遇到大麻煩了!”澹臺婉凝望著那道倔強的背影,一陣嘆息,“火鳳大人說過,羅天真君當年所走的路,與火鳳一脈截然相反,它們那一脈的諸多寶術,皆是不適合天羅族的后人修習,神血越發精純,便越難打破桎梏,古琴師姐太執著了!”
“嗯!”沈辰點頭,那位師姐,修為很高深,遠勝很多長老,可惜這里真的不是她該來的地方。
“古琴師姐,我可以助你!”最終,沈辰還是發出了自己的善意。
雖說先前這女人冷漠離開,很讓人寒心,但而今身為同門,他們皆是有著相同的目標,沒有解不開的心結,前者有麻煩,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不需要!”
但可惜,古琴冷冰冰的拒絕了,甚至頭都沒有回。
沈辰默然,剛已經猜到了,會是這種結果,這位古琴師姐的性子,天生便是如此,再加上對自己和小妮子的一些怨憤,自然不可能接受他的好意。
“我們走吧!”
沈辰嘆息一聲,拉著少女,展開朱雀神翼,朝火焰古城深處飛去。
這里有著鳳火結界,越往深處,溫度和火道神威的沖擊,便是愈發恐怖,這位古琴師姐,或許,很快就得止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