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一會再說吧,我現在有點急事,要去市政府一趟。”徐大財邊說,邊準備抬腳往門外走去。
見此情況,李吉祥猶豫了兩、三秒鐘,把心一橫,開口說道:“局長,您是不是到市長那兒去?”
“恩,是呀,對了,你怎么知道的?”徐大財下意識地收住了腳。
李吉祥見他猜對了,于是也不再猶豫了,開口說道:“局長,我猜市長叫您過去可能和我要向您匯報的這個案子有關。”
徐大財聽到這話以后,微微一愣,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李吉祥竟然知道答案,這讓他感到很是好奇。
徐大財也不忙著出門了,沖李吉祥使了一個眼色,讓其把門關上,然后轉身往回走,看似很隨意地問道:“吉祥呀,說說看,這究竟是怎么回事,莫不是昨晚那案子和……”
說到這了,徐大財停住了話頭,他言語中的意思表達得足夠清楚了,李吉祥應該能聽得出來是什么意思。
聽到這話以后,李吉祥連忙上前一步低聲說道:“局長,您真是料事如神,昨天您交辦的那個案子,我已經搞清楚了,那犯罪嫌疑人的名字叫黃搏舉!”
“黃伯舉!你是說犯罪嫌疑人是黃市長的兒子,黃搏舉?”徐大財說到這兒的時候,一臉的驚詫,有種難以置信的感覺。
“您……您不知道?”李吉祥驚訝地問道。
“放屁!我當然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怎么可能讓你去……哼!”徐大財盡管氣得不行,但卻并沒有失去理智,將說了一半的話硬生生地收了回來。
李吉祥把徐大財的表現看在眼中,感覺對方似乎不像作假,這就讓他有點想不明白了。
昨晚,李吉祥見鄭虎強把人帶回來以后,本準備走人了,但想想還是等一等了解一下情況再走。萬一局長要是打電話來過問此事,他要是一問三不知,那可有點說不過去。
李吉祥在辦公室等了十分鐘左右,鄭虎強便推開了局長室門,說有重要情況要匯報。當聽到鄭虎強說剛才帶回來的那個少年叫黃搏舉,自稱是黃市長的兒子。
聽到這話以后,李吉祥頓時傻眼了,盡管他知道很少有人敢在公安局里信口胡謅的,但還是打了一個電話到市局戶政處了解了一下情況。當得知泯州中學高三6班的黃搏舉,確實是市長的兒子,李吉祥立即石化了。
想到這是局長親口交辦的案子,李吉祥不敢擅作主張,于是便給徐大財打電話。誰知他連打了好幾通電話,都沒有找到徐大財。
李吉祥便下意識地認為這是局長有意為之,于是他也稍稍放寬了心,指示鄭虎強一定要把案子審清楚,但千萬不要為難犯罪嫌疑人。鄭虎強聽到這話以后,心里也有底了,輕嗯了一聲,便轉身離開了局長室。
當得知徐大財竟然不知道犯罪嫌疑人的身份,李吉祥徹底傻眼了,看來他昨晚是自作聰明了。本想著今天一早到局長這兒來請功的,想不到竟碰上了這么大的禍事,李吉祥撞墻的心思都有了。
“局……局長,您……您看現在這事該怎么辦?”李吉祥話都說不利索了。
徐大財眉頭緊鎖,兩眼直視李吉祥,沉聲問道:“那案子怎么樣,到底是不是黃做的?我要聽實話。”
李吉祥聽到這話以后,哪兒敢有半點隱瞞,隨即便把黃搏舉交代的情況言簡意賅地做了一個匯報。
“你現在立即回去,一一找知道這事的人談話,嚴禁他們外傳,然后在辦公室等我電話。”徐大財一臉嚴肅地命令道。
“是,局長!”李吉祥大聲答道。
得到徐大財的指示以后,李吉祥如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從局長辦公室出來以后,他的腳步再不似之前那般飄飄忽忽的,昂首挺胸,快步向前走去。
看著辦公室的慢慢合攏,徐大財無力地在沙發上癱坐下來。昨天和林熹、趙怡接觸以后,他本以為找到一個腳踩兩只船的契機,誰知一覺醒來,暮然回首,他才發現,原來竟是在懸崖上走鋼絲呢!
徐大財把昨天傍晚發生的事情聯系起來一想,他才發現有種中了別人圈套的感覺。那兩個孩子看上去毫無心機,但從辦公室逼宮到酒桌上拼殺似乎都在他們的計劃當中,而他則一直被人家牽著鼻子走,直到這時,才算醒過神來。
如此一想的話,昨晚那個叫林熹的少年在酒桌上的表現便是有意為之了,也就是說對方猜到了他不可能對黃鵬程的兒子下手,于是就想出了這樣一個辦法,直接用酒將他灌翻。
這樣以來,就算泯南分局的人發現情況不對,想要找他匯報情況時,也聯系不上,只能照他之前的安排行事。
這樣的安排可謂是用心良苦,徐大財想清楚其中的關節以后,只覺得后脊梁上冷颼颼的。徐大財現在可以百分之百地認定,這樣的計謀自是出自書記大人之手,徐大財有一點想不明白,那就是趙慶明怎么會放心把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給兩個孩子去辦,萬一要是辦砸了的話,那他該如何收場呢?
對于趙慶明通過此種方式向黃鵬程出手,徐大財也是能理解的。現在泯州官場上的人都知道省紀委調查組是沖著趙來的,而這背后就有黃的影子。
現在趙慶明知道了黃鵬程兒子的混賬事自然不會善罷甘休,他以此為武器向予以還擊,一方面打擊黃鵬程,另一方面也可解自己的燃眉之急,可謂一舉兩得。
看明白其中的門道,徐大財在心中暗嘆道,不愧是市委書記,這招圍魏救趙使得真是爐火純青,不服都不行。
徐大財雖對趙慶明的手段很是佩服,但想到眼下自己的遭遇時卻犯了難。現在不光無法腳踩兩只船,而且必須在兩座山頭之間做一個選擇。這個選擇對于徐大財來說,真不是那么好做的,各有利弊,稍有不慎的話,后果將不堪設想。
徐大財最終決定一會去黃鵬程那邊以后,他說什么也不能承認知道這事,否則市長大人還不把他給吃了。這么做除了能暫時脫身事外,還可以為下一步的動作贏得時間。
徐大財可不是傻子,在沒有絕對把握的情況下,他絕不會冒然得罪兩巨頭中的任何一位。他究竟該怎么做,取決于接下來事態的反戰,也就是看誰能占據上風。只要能搞明白這點,那再做選擇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了。
打定主意以后,徐大財立即站起身來往門外走去,已經耽擱了好長時間了,動作再不快點,黃鵬程極有可能找上門來了。
黃鵬程此時根本無心辦公,別看他平時整天沖兒子擺著一張臉,實際上他對黃搏舉的疼愛并不亞于妻子,只不過兩人的表達方式不一樣罷了。
黃鵬程是淮江省徐城人,但到泯州已有十五、六個年頭了,他也從一個科級干部成長為一名大權在握的市級主官,這其中的艱辛可想而知。
隨著年齡的增長,他雖并未看透名利,但與之前相比,也看淡了許多,于是在處理政務之余,就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兒子身上。
誰知黃搏舉就是個扶不起的阿斗,這兩年他沒少跟在他后面擦屁股,為此,黃鵬程也沒少教育他。以往兒子犯的都是一些小事,黃鵬程處理起來,倒也沒花太大的力氣。這次的事情有多大,別說他這個市長,就是平頭百姓都知道,這就由不得他不上心了。
打過電話以后,等了好一會,黃鵬程也沒見到徐大財的身影,心里更不淡定了。
在這當中,妻子馮桂花打了一個電話過來,說她已經了解清楚了,兒子被泯南分局的人帶走了。她邊哭邊問丈夫,兒子到底會不會有事情,讓他想辦法盡快兒子救出來。
剛準備再打一個電話,耳邊突然傳來了一陣篤篤的敲門聲,黃破產聽后,心里松了一口氣,對著門口沉聲說道:“進來!”
徐大財在黃鵬程的辦公室待了半個小時左右,不管黃鵬程是旁敲側擊,還是直言不諱,徐大財都咬死了一句話,我不知道這事,等回去以后調查明白了,再向領導匯報。
黃鵬程的心里盡管不爽到了極點,但徐大財這樣的態度,他也沒有任何辦法,只是讓其盡快地調查清楚,然后立即向他匯報。
開始,黃鵬程乍聽徐大財說不知道這事的時候,壓根就不信,他說什么都不相信,泯南分局招呼都不打一個,就敢動他的兒子,這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嗎?
到了后來,黃鵬程也有點相信徐大財的話了,一直以來,對方對他都唯命是從,他沒有必要在這件事情上面欺騙他。
泯南分局的人雖不可能直接動他的兒子,但如果背后有人指使的話,那可就說不定了。
想到這,黃鵬程的心里不淡定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在這沖徐大財光火,不光救不出兒子,而且還貽誤了時機,這正是對方最樂意看到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