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內部的裝潢依舊富麗堂皇,富麗堂皇大概就是這整座建筑的總體基調,不管哪里都是掛滿了水晶嵌滿了珍珠,仿佛生怕別人不知道這座城市有錢一樣……等等,珍珠和水晶,在深海當中,是值錢的東西么?
楚扉月突然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地域不同,貴重物品的類別也不同,就像在古代,南方的荔枝送到北方可以賣出天價,但在南方荔枝的原產地,就連清貧的詩人都可以日啖荔枝三百顆,這就是地域差異性。深海和陸地的差異那就更大了,比如說陸地上隨處可見的鐵器,海底幾乎比黃金還要金貴,就算是有也是被銹的不成樣子,基本已經和正常使用沒有什么關系了。反過來,海底的海床上幾乎鋪滿了魔法拓板,在陸地上萬金難求的高品質魔法拓板在深海當中就差不多是路邊的野草,放眼一看到處都是,就連彎腰去撿都懶得。怎么想,珍珠和水晶這些在深海當中大量產出的奢侈品,對深藍海族本身來說,都應該不能算是太貴重的東西。
嘛,還是不要打聽人家家里的裝修材料到底明不明貴了,要不然人家說不定以為楚扉月也想要呢,那可就尷尬了。
海王賽塔斯將自己的車架停在了專用的位置上,解開那兩條拉車的鯊魚的韁繩,放它們自己游走。隨后,他拎起剛才放在座位上的海王三叉戟,昂首闊步的走向楚扉月,“走,小家伙,本王帶你見見世面。”
說著,他空出來的一只手猛的一推面前的大門,豁然開朗,大門后面是一處十分空曠的大廳,兒此時,這一處大廳當中卻擠滿了人。哦不,擠滿了海族,而且都是海族當中的貴族階級,那些可以在地面上行走的高級海族。
這些海族原本還在亂糟糟的不知道在討論些什么,當大門撞擊在門框上發出了巨響之后,這些海族貴族一下子都閉上了嘴巴無數雙眼睛看向了大門打開的方向,而海王賽塔斯則毫不畏懼的和這些雙眼睛對望著。在海王賽塔斯充滿了威嚴的注視下,這些海族一一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低下了頭。不消片刻,一整個房間里的海族全都垂下了腦袋,不再敢和海王賽塔斯對視。
海王賽塔斯在海族當中至高無上的地位,可見一斑。
待到這些深藍海族都服帖了,海王賽塔斯一拍楚扉月的肩膀,推著楚扉月和他一起往前臺走去。看到海王賽塔斯和一個沒見過的長著雙腿看起來不像是海族的陌生紫發女(?)孩并排著走上專屬于海王的王座,海王賽塔斯竟然用魔法制作了一個小號的但是和海王王座樣式相似的座位,就放在了自己的座位旁邊,下面的那一群深藍海族全都蒙圈了。這說明什么?海王陛下從來沒有給過別人如此的殊榮,這個女孩到底是何德何能,才能在這種正式的召見中位列海王陛下的旁席。
該不會,是私生女吧!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那些腦洞大開的大臣自己就把自己給嚇了一跳。不過在驚嚇之余,這種并不含有惡意的猜測卻像是春后的野草一樣,瘋狂的蔓延開來。
海王陛下是深藍海族的庇護者和實質上的領導者,這一點并沒有錯。可他出身人魚一族,而人魚一族是以女性為主導的,這一點并不會因為海王是雄性人魚而有所改變。所以別看海王賽塔斯在整個深藍海族當中威望極高,可在人魚一族內部卻沒有辦法做到一言而決,差不多就是那句話吧,男主外女主內,在對外立場上海王賽塔斯的意志是絕對的,可在處理人魚一族內部問題的時候,那些人魚主母們聯合組建的議會才是真正的決策者。
可是如果海王陛下突然有了一個女兒呢?你說我是雄性人魚不能參與族內事務決策,那好啊,我讓我女兒來總可以吧。整個人魚一族,別說哪個氏族的影響力最大了,這些氏族加在一起都不夠海王賽塔斯一個人吊打的,唯一掣肘海王賽塔斯無法自由發揮的阻礙就是他的性別。如果海王賽塔斯讓他的女兒加入人魚議會,那毫無疑問她將是一只勢不可擋的生力軍,大概用不了多少力氣就能攬獲巨大的權力,而這絕對不是現有的既得利益者們樂于見到的。
這不,在王座下面,那些腰身以下是魚尾巴的漂亮大姐姐們的臉色都變得有些不一樣起來,一個個都瞇起了眼睛看著坐在海王賽塔斯的身邊一臉好奇的楚扉月,尤其是停駐在他那兩條長腿上的目光,更是滯留了許久許久。
嗯,在重要場合卻不把尾巴露出來,說不定是個混血雜種,或許可以從這方面下手來阻止海王陛下將這個女孩塞進人魚議會……在自身的利益面前,誰還管海王賽塔斯是不是深藍海族的最強者,你再怎么強你也得生活在這個社會里,你只要還需要這個社會你就得遵守這個社會的規則。什么是社會的規則?社會的規則就是三人成虎,就是人多從眾,就是多數暴力,就是我們一群螞蟻抱成一團也能啃死你這頭大象,有本事你就一巴掌把我們都拍死,然后大家一拍兩散,誰都別玩了,你看這筆買賣你敢不敢做?
不敢對吧,那就好,那就按規矩來。我們人魚議會只歡迎擁有高貴血統的人魚小姐,至于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野丫頭,你還是……
“好了,諸位,我來很隆重的向你們介紹一位咱們深藍海族的大英雄,就是我身旁的這位青年才俊,來自陸地的楚扉月小兄弟,”海王賽塔斯的話音一落,全場大嘩,不過緊接著,很多人又松了口氣。什么嘛,原來是來自陸地的啊。來自陸地的,那就不是深藍海族了。
既然沒有來奪權的可能,那這些漂亮的人魚大姐姐們當然不會吝嗇自己的善意,要是讓來自陸地的客人以為我們海族不好客那可就不好了。
深藍海族當中,和人類起過沖突的種族其實沒有多少,更多的都是生活在中層深海區,根本就不會到海面去,和只能在海面上漂浮的海船上行動的陸地生物根本就沒有獲得交集的機會。他們都知道他們生活的這是大海,海的邊界就是陸地的開端,陸地上還生活著和他們差不多的智慧生物,但是他們從出生到老死都沒有機會見到哪怕一個陸地生物,所以楚扉月這個“來自陸地的貴客”一下子就成為了全場目光的焦點,幾乎所有人都在好奇地看著坐在海王賽塔斯身旁的小號王座的楚扉月。
楚扉月到底做了什么大事,才能讓海王陛下宣布他是深藍海族的大恩人?這個疑問,幾乎在同時浮現在所有人的腦中。
原本他們正在這里召開政績匯報大會,這是深藍海族一年一度的大事,就像是現實中天朝的兩會一樣,甚至可以說比兩會還要重要,畢竟疆域要更大嘛,在這場大會上誕生的政令會影響到的范圍也更加廣闊。在這種會議上,海王陛下是擁有一票決定權的,他的任何態度都極為重要。可就是這么一個如此重要的角色,卻突然下令大會中止,然后一句解釋都沒有,直接推門走了出去,將一大群人扔在了朝堂之上。等到回來的時候,他就帶著楚扉月了,還直接把楚扉月送到了王座旁,自己用魔法給楚扉月做了一張座椅,這可是一萬年來誰都沒有獲得過的殊榮,這個來自陸地的小……等等,海王陛下方才說的是小兄弟吧?難道這是個男的不成!嗚,身為女性的自尊被從頭到尾的打擊了……家伙到底是做了什么,才會讓海王陛下重視他到這種程度呢?
海王陛下似乎并不喜歡賣關子,停頓了一下,掃了一圈下方眾人疑惑的目光,滿意的點了點頭,直接揭開了謎底,“這位小兄弟,他單憑一己之力,擊殺了禍害我族邊疆數千年的萬丈帝王章魚。那只總是來騷擾我族的大章魚,現在已經死掉了,就是我身旁的這位楚扉月小兄弟殺掉的。你們說,難道這不是一件值得我們去慶祝的事情么?”
氣氛瞬間停滯,大家都目瞪口呆的看著臺上雙臂開張的海王賽塔斯。海王陛下說了什么?萬丈帝王章魚死了?那個禍害了深藍海族不知道多少年的大禍害,竟然死了?就連海王陛下都對它無可奈何,現在卻被這個明顯很年輕的來自陸地的小孩殺了?如果這件事不是出自海王陛下之口,一定會被別人以為口出此言的人絕對是瘋了。可說話的人是海王陛下啊,海王陛下一定不會瘋的,那就是……
那就是,他們瘋了。
沒錯,是他們瘋了。等回過味了之后,整個大廳中的氣氛一下子就沸騰了。萬丈帝王章魚死了啊,一直懸停在深藍海族頭頂上的兩片陰云突然消散了一片,還有什么比這更值得高興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