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玫竟然是沁月的粉絲,而且還是超級鐵粉,這是誰也沒有想到的事情。在自己的偶像的面前,葉玫顯得有些拘謹,但卻又在盡力的想要和沁月保持親近。該怎么辦呢?當然就是沒話找話了。她之前不是還在問楚扉月他們為什么會來到這么一處深山老林里面么,在得知了楚扉月一行……主要是沁月……只是想要去看看真正的有僧侶修行的佛教道場到底是什么樣子之后,她就開始如數家珍的介紹起了這座尼姑庵的歷史。
要是葉玫不說,大概誰也看不出來這座看起來很袖珍的古剎竟然是清朝時期的古跡,距今已經有接近三百年的歷史。甚至在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破四舊的那段黑暗時期,峨眉山上的“四舊”被急于向偉大領袖表達忠誠的紅衛兵大肆破壞的時候,這座小小的尼姑庵也因為位置實在太過偏遠而幸免于難。現在的峨眉山上,其實大多數都是改革開放以后當地的旅游局聯合佛教協會后來重新修建或者修復出來的,有著太多現代化的氣息,已經失去了古跡的那份原汁原味。反倒是這處幾乎從來沒有外人會過來的尼姑庵,卻十分完好的古時的風貌,基本沒有遭到什么破壞。
說的也是,就連一口水缸都能用上幾十年的地方,到現在都沒有通水通電的地方,連條正式的通往外面的世界的道路都沒有的地方,過去的痕跡真的很難被抹去。
三百年的時光,一脈單傳,輪回十幾代,這些守著青燈古佛一年又一年的女修士們將自己的才華統統遺留在了這座看起來很小但其實五臟俱全的尼姑庵當中。當葉玫央求著那位年輕的女尼打開她們尼姑庵的藏書房的大門時,濃郁的墨香撲面而來,展現在楚扉月一行人面前的,是一處堆滿了一個房間內幾十個書架的,沉甸甸的佛學寶庫。
聽著女尼的介紹,她們尼姑庵每一代最重要的傳承就是將整個藏書房內的所有書籍統統謄抄一遍。這樣既不會讓書籍因為太久沒有人翻動而出現老化破損,也可以加深弟子對先人學識的理解,可以說一舉兩得。聽完了女尼的解釋,楚扉月了然的點了點頭。怪不得這些佛經全都看起來新的不像話,原來都是這位女尼在過去的五六年間新抄出來的。
有些可惜的是,當因為空間實在有限,新書抄好了之后,舊書就會被當做可燃垃圾處理掉,所以沁月想要看三百多年前的古書的想法落了空,感覺稍微有些遺憾。不過楚扉月倒是覺得這家尼姑庵的做法是正確的,真正的修行者,在乎的不應該是那些外物的珍貴與否,是不是有紀念價值,而應該更加注重內涵。書籍是什么,其本質應該是傳承知識的載體。除此之外,其他功能全都延伸出來的,是后來被其他人賦予的。既然如此,只要讓書籍中的知識可以延續下去,書籍的本身是不是應該保留,其實真的不重要。
這樣其實還有另外一個好處,那就是現代的紙張可比古代的那種草紙結實多了,如果全都是這種紙的話,翻閱的時候也就不需要像是捧著寶貝一樣輕拿輕放,生怕把書籍的紙張碰壞了。楚扉月隨手從書架上拿出了一本佛經,翻開瞅了兩眼,入眼全都是干干凈凈的方塊字,鋼筆的墨跡淺淺的滲透在紙張當中,看上去很賞心悅目。
這位女尼娟秀的鋼筆字,顯然也是有一定水準的,讓讀者看起來感覺很舒服。
但也僅止于此了,楚扉月并非佛教信徒,他根本就對佛教知識沒有一丁點的了解,甚至不知道如來佛祖到底應該算是菩薩還是羅漢。誰叫教育楚扉月的楚爺爺還有楚奶奶全都是根紅苗正的老黨員呢,在他們的教導下,楚扉月從小就也跟著變成了一個蔑視一切牛鬼蛇神的無神論推崇者。那些和信仰以及虔誠有關的東西,楚扉月統統與之絕緣。真要說楚扉月到底信仰什么的話,科學大旗算不算?或者鐮刀和錘子的交叉什么的……反正是不可能信教的,什么教都不會信。
逛完了最具有價值,但同時其實也最沒有價值的藏書房后,那位女尼便開始領著楚扉月這些客人觀看起了尼姑庵墻壁上的刻畫。和年代甚至連十年還嶄新著的藏書房內的藏書不同,這些石刻全都是這座曾經居住在這座尼姑庵當中的尼姑們留下的,是真正的古人的痕跡。只不過遺憾的是這些墻壁的面積實在太小了一點,根本就沒有多少可供后人發揮的空間,前面的人把最大最寬敞的地方給占用了,后來者就只能在邊邊角角的地方刻上一點自己喜歡的內容。這也就導致了每一面墻壁的正中央都是整整齊齊的佛經,而旁邊則出現了人物的畫像,甚至是一句很簡單的留言,還有對生活中遇到的問題的,吐槽……
雖然這尼姑庵看起來不是很大,但真正逛下來,一兩個小時的時間還真不一定夠。等到女尼帶著楚扉月一行人看完了釋迦摩尼銅像背后雕刻的金剛經,天都已經黑了下來。
天黑了,尼姑庵中又沒有電,女尼開始點起了蠟燭,再把蠟燭放在了防風的燈籠罩里,提供一點點的光明。
這里是不適合晚上留人的,不光楚扉月要走,后院的客人同樣需要離開。說的也巧,當楚扉月一行人最后參觀完了佛堂時,正好撞上一同來到佛堂的那一男一女。
兩個人的年紀應該都不小了,大概四十來歲左右的樣子,男人顯得有些頹廢,但西裝革履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是個典型的成功人士。至于那位女士……沒有頭發,穿著灰白色的僧袍,她是一名尼姑。
兩方相見,對方的兩人顯然有些發愣,他們沒想到在這里竟然還會碰見陌生人。看到這一對兒中年男女遲疑的神情,葉玫連忙走過去說道:“爸、媽,他們是來峨眉山旅游的游客,正好和我認識,我就帶他們參觀了一下靜心齋。”
葉玫的麻麻竟然就是那個尼姑!
楓葉集團和甲龍國際并稱天朝國內實體經濟兩大巨頭,而分別作為這兩艘巨輪的領航者,錢老板是隱婚一族,到現在也沒有人知道他到底結沒結婚,反正楚扉月是不知道。而楓葉集團的老總就更奇怪了,他的妻子竟然出家當了尼姑……這都是什么事啊。
葉玫的麻麻放著好好的楓葉集團總裁夫人不當,竟然在峨眉山出家當了尼姑。如果是生活不如意離家出走不告而別其實也能算得上是大家所熟悉的劇情,可看葉玫的爸爸麻麻此時和和氣氣的樣子,葉玫的爸爸似乎并不怎么反對她麻麻的這個決定。
或者說,反對無效,已經放棄了反抗?
清官難斷家務事,更何況楚扉月還只是一個吃瓜群眾。雖然很奇怪葉玫這一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這畢竟是人家的家事,楚扉月不好,也沒有立場去過問。
但是招呼還是要打一個的,楚扉月畢竟和葉玫也算是朋友,按輩分,這聲叔叔阿姨他是必須要喊的。
“叔叔阿姨你們好,我叫楚扉月,是葉玫在游戲里的朋友。”嗯,只是游戲里,現實里他們可沒什么交情。
雖然對這座清凈的尼姑庵竟然也會迎來客人感到奇怪,但葉玫的爸爸終究是商海沉浮多年的老船長,見多識廣閱歷豐富,很快就從這種詫異中反應過來,臉上掛上了看起來很和善但略微顯得有些空洞的職業化的微笑,“你好,我是葉玫的爸爸,葉軒,這位是我前妻。”
前妻啊……
“阿彌陀佛,施主的妻子蔡雪嬌早在當年便已死去,此地只有尼姑凈玄,并沒有施主的妻子蔡雪嬌。”然而這個時候,葉玫的麻麻突然雙手合十,念了一句佛號,然后便轉身離開了佛堂,返回到了后院當中。
看著被順手關閉的房門,葉玫的爸爸終于還是將目光收了回來,神情顯得有些痛苦。
葉玫家曾經發生過什么,都只能算是葉玫家的家丑,在外面人面前是不能宣揚的。葉玫的爸爸又和楚扉月寒暄了幾句,發現楚扉月并不是他們這個圈子里的人之后,就淡了和他繼續交談下去的想法,招呼上了葉玫準備離開這座不通水電的尼姑庵。在臨走的時候,葉玫扭頭望了楚扉月……或者說是沁月一眼,動了動嘴巴,似乎是打算說些什么,但是她的爸爸在前面走的有些著急,她最后也沒有找到機會,只好重新閉上嘴巴,緊跟著她爸爸離開了。
看起來,葉玫家似乎也有著一本十分難念的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