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可能…吧?”
楚扉月呆呆的盯著萬逸雪腳邊上的“銜尾蛇”,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駭然。
單純的依靠電磁力,確實可以做到“構裝重組”,但這需要多少計算量?隨著模塊數量的增多,所需要計算的多次函數解也越來越多,像萬逸雪腳邊的銜尾蛇,所需要計算的相關變量至少破百,破千都不是沒有可能,別說人腦了,就算是將現在地球上所有的電腦都綁在一塊,都不可能做到如此精確的計算。
但是,萬逸雪,她做到了。
“俾斯麥,她是…怎么做到的?”楚扉月反手捏著俾斯麥的肩膀,有些急躁的問道。
俾斯麥奇怪的看了看自己的肩膀,一個人的手是不是在用力,從手筋和手指的緊繃程度上很容易就能看出來。但現在,明明能看出來楚扉月用了很大的力氣,但俾斯麥卻只感覺到了很輕微的壓力。
為什么,楚的力氣不是很大么?淡淡的疑惑,在俾斯麥的心中升了起來。
看俾斯麥并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楚扉月用力的晃了晃他的肩膀,將自己的問題,又問了一遍。
“俾斯麥,她是怎么做到的?這種程度的計算,怎么可能…”
“因為這就是她研究的方向啊,機械的模塊化,她的計算公式除了她自己之外,整個公司沒有一個人看得懂。”
“她簡直,就不是人啊。”
俾斯麥的回答,帶著深深地挫敗感。本以為是同一個等級的對手,結果自己這邊只折騰出來一件半成品,最后還因為意外而被毀了,對方卻制作出了一臺足以寫進機器人發展史的,有劃時代意義的,具有構裝重組功能的模塊化機器人。
現實的巨大落差,帶給了俾斯麥巨大的失落感,甚至讓他有些失魂落魄。
不光楚扉月這邊因為萬逸雪的作品為震撼,整個會場內的所有參賽選手全都屏住了呼吸,用看待世間珍寶的眼神,火熱的看著那條趴在萬逸雪腳邊上的模塊化機器人“銜尾蛇”。
四個評委總算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回神也是最快的。不過最主要的,是他們心里都很清楚,眼前這個甚至還不到二十歲的少女,她在機械這個領域所取得的成就,已經足夠讓在場的所有人去仰望。她是這個時代的偉人,站在科學的巔峰,俯視著蕓蕓眾生。他們心中存著的那點小心思,甚至連對付楚扉月都做不到,又怎么敢去招惹這個更加偉大的存在?
一切,還是按照它本來的樣子去進行吧。招惹萬逸雪可能會招致的后果,他們不敢去想象。
科學是足以讓人敬畏的,學得越多,就越覺得自己無知。所以,愚昧的羅馬士兵可以毫無顧忌的殺死阿基米德,而所有的現代人卻依然對已經逝世幾百年的牛頓心存敬意。
當一個科學的巨人就站在你的面前時,那種心靈上的震撼,是無法用語言去表達的。
最終,萬逸雪的“銜尾蛇”也沒有讓大家失望,它簡直就像一條真的蛇一樣靈活。而且,在演示期間,萬逸雪沒說一句話,沒有做一個手勢,但“銜尾蛇”卻仿佛有人在指揮一般,靈活的做完了一系列的展示活動,然后繞著萬逸雪游走了一圈之后,盤縮在原地,身體慢慢的緊縮,重新重組成那個金屬方塊。
“啪…啪…啪…”
掌聲,首先從評委席上傳了起來。彼得·帕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漲紅著臉,使出吃奶的力氣拍擊著自己的雙掌。
受到了評委的刻意引導,海量的掌聲瞬間在會場內炸膛。在掌聲之中,從前到后,沒有露出過一絲表情變化的萬逸雪召來了自己的黑衣管家布萊克,提起那個代號為“銜尾蛇”的金屬箱子,徑直離開了會場。
響亮的掌聲,戛然而止…
片刻尷尬的靜默后,最先開始鼓掌的彼得·帕克尷尬的咳嗽了一聲,低聲對旁邊不知道該露出什么表情好的主持說。
“咳咳,繼續,繼續。”
“哦,是的。那么,感謝來自德國的萬逸雪同學為我們帶來的精彩的展示,下面讓我們有請……”
理論考還在繼續,但楚扉月卻已經沒有了繼續看下去的想法。萬逸雪剛剛的表現,現在就在他的腦袋里面環繞著,一圈又一圈,簡直就像是夢魘一樣。
俾斯麥當年的感受,就跟現在的他一樣吧?被驚訝,被震撼,被折服,被——
挫敗。
但俾斯麥并沒有認輸,就算他知道他在計算上和萬逸雪有著巨大的差距,他依然沒有放棄。既然在計算在看不到獲勝的希望,那就在別的方面勝過她!大概正是在這種心理的作用下,俾斯麥才開始研究機器人的智能化的吧。
雖然現在看起來,他距離萬逸雪還有好大的一段距離,但誰又能保證,他再堅持走下去,所獲得的成就必定就不如萬逸雪呢?擬人化機器人的價值,遠遠大于模塊化機器人,至于能不能成功,就要看俾斯麥的付出和覺悟了。
但楚扉月自己呢?俾斯麥有自己的目標,并且在為之不懈的努力,他呢?
依靠在游輪的圍欄上,吹著海風,楚扉月在思考著這個問題。
萬逸雪的出現,打破了他心中的象牙塔,世界上的天才數之不盡,他只是在機械上取得了些許的成就,卻已經存折小窺天下英雄的思想。但和萬逸雪開創一種新的算法,足以開宗立派的成就比起來,他所做的,又算得了什么呢?
微型化核電,確實很偉大,確實是足以改變整個人類社會的發明。但是啊…
那不是他的!
那是河城荷取教給他的,是河童重工耗盡幾代人的心血才摸索出來的新能源,上面刻著河童一族的文明烙印。楚扉月所做的,只是將它復制過來而已。或許有一些小的改動,但主體構造,卻依然是河童一族的那些東西。
真正屬于楚扉月的,是什么呢?他曾經想要的,是什么?
自己曾經的目標、萬逸雪的“銜尾蛇”、那些評委的嘴臉、楚爺爺的囑托,這些東西將楚扉月的腦袋填塞的滿滿當當,讓他心煩意亂。
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或許應該找一個長輩來傾訴一下,那些長者的智慧,大概會對他有所幫助。不知為何,他首先想到的,竟然是楚南華。但掏出手機一看,手機的信號階梯已經變成了一個大大的叉號。
是呢,已經快出天朝的國境了,就算中國移動牛逼到可以把信號覆蓋到珠穆朗瑪峰上,也不能憑空建立信號基站。
失望的收起手機,楚扉月用力的錘了欄桿一下。
好煩啊好煩啊好煩啊好煩啊!!!
楚扉月感覺,自己現在需要找個地方去發泄一下,但是…去哪呢?
抬頭看了看上面的那幾層甲板,楚扉月突然發現本來應該是賭場的那一層竟然亮燈了。
原本應該到公海才開的賭場,現在就開了?
估計是運行商的意思吧,反正再過幾個小時就出國境了,這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地方,也沒人會去查他了。
就算是國安的人知道了,他們也沒有閑心去管天朝境內一個賭場的問題。紅玉的展覽問題,已經讓他們心力交瘁了。
實際上,現在有不少的國安就在賭場里。他們這兩天承接了海洋綠洲號的安保工作,消耗了大量的精力,好不容易有了空閑的時間,當然要好好的放松一下了。
酒吧、賭場、商業街、游泳池,這些地方,都是放松心情宣泄郁悶的好地方。
片刻之后,楚扉月就來到了賭場的門口。果然,賭場提前開放了。
門口穿著紅色旗袍,半露著白皙長腿的女侍應一看有客人上門,立馬熱情地迎了上來。
“歡迎光臨~~”因為從外表實在是看不出楚扉月的國籍,或許是她的語種有限,迎賓小姐使用的是英語。
“請問小姐是不是要進來賭兩手呢?本賭場提供各種娛樂服務,只有您想不到的,沒有我們做不到的~~”
“嗯,這里是用籌碼的吧?怎么換?”楚扉月看了看迎賓小姐身后的那扇門,一面屏風將里面的東西遮的嚴嚴實實。
“本賭場的籌碼分為十美元、一百美元、一千美元、一萬美元、十萬美元和一百萬美元六種,分別對應紅、橙、黃、綠、藍、紫六種顏色。”因為楚扉月說的是中文,迎賓小姐也換成了中文。但她的中文帶著濃濃的廣東腔,并不算標準。
“美元么…用銀聯也可以的吧?”
“是的,初次光臨的顧客還可以額外獲贈一千美元的籌碼~~”
“那…給我再換一千美元的籌碼吧,都要十美元的。”
楚扉月將自己的建行卡遞給迎賓小姐,說道。
雖然有些失望這個顧客兌換的籌碼數值略小,但本著蚊子再小也是肉的想法,迎賓小姐還是麻利的接過了楚扉月手中的銀行卡,領著他走進了賭場。
轉過了屏風,一個很大的空間便展示在楚扉月的面前。成排成排的老虎機擺在前場,一些小孩子站在這些古老但卻經久不衰的機器前面玩的正嗨。在賭場的后場,則擺放著更多、也更復雜的賭具,很多很多的人聚集在那里,大聲的喧嘩著,氣氛十分的熱鬧。
輸過了密碼之后,剛剛的迎賓小姐交給了楚扉月兩根棒子一樣的東西,里面插滿了賭博要用的籌碼,一根里面有一百個。
這種東西和楚扉月小時候只能存一元硬幣和五角硬幣的存錢棒的工作原理差不多,兩邊用擋頭堵住,中間有一根彈簧,塞進硬幣就會卡住,很方便。
因為楚扉月換籌的數值太小,迎賓小姐甚至連跟隨的興趣都沒有,將籌碼棒交給楚扉月之后就又出去站街了。
楚扉月好奇的看了看手中的兩根棒子,頗覺有趣。
掃視了一眼賭場內部的場景,楚扉月深吸得了一口氣。
就當這些籌碼是自己的煩惱,把它們全都輸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