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認出了來人是誰。
這個氣度悠然,面容年輕的白衣男子,赫然就是那個當初他不屑一顧,聽從“鐵劍”杜鵬飛的吩咐,對他進行配給克扣的下等雜役,唐古……
然而,誰能想到,時過境遷,事隨物變,不過短短幾個月功夫,對方居然一躍成為外院弟子,再進入內院,成為內院弟子……
如果對方只是一個普通外院弟子,他都不會在乎,但當他聽到唐古取得外院第一,成功進入內院時,他的心瞬間慌了,差點當場收拾包裹走人。
然而,終究舍不得自己好不容易才得到的這份榮耀和地位,心下還抱著一分僥幸的心理,準備等唐古一有動作,再走不遲。
然而,其后唐古為躲避杜家追殺,直接去了古蟒山脈,數月方回,而且回來之后,又立即參加內院大比,卻是根本沒有時間理會他。
這讓他誤以為唐古已經忘了這件事,加上這幾個月收配給收的不亦樂呼,早已樂不思屬,差點將當初得罪過唐古這件事情徹底忘去。
誰也沒有想到,今天卻在這里再見到他,唐古來此,目的不言而喻,偷偷的瞥了一眼柜臺上那枚雕刻火焰,玄黑色的令牌,魏九管事認出了這是什么令牌,頓時不由心中更是一顫,后悔得腸子都青了。
那是內院刑察令,擁有巡察外院,糾改一切錯漏,缺失的權力,更可對外院所有管事,進行調動,升降。
可以說……擁有此令,就等于對他們握有生殺大權,更何況,還是惡跡斑斑的他。
不用查也知道,等待他的會是什么結果。
他膝行上前,抱住唐古的大腿,痛哭流涕,一邊哭一邊打自己的臉:“上使,上使……上使我知道錯了……上次我是豬油蒙了心,但這真不怪我啊,都是那個鐵劍杜鵬飛指使我的。他說只要我克扣你的東西,所有東西全部歸我……我才動了心……
上使,求你饒過我一命,我愿意做牛做馬,抱答于你,以前欠下的石幣,全部原數奉還……不不,五倍奉還,十倍,百倍奉還……只求您饒過我一次!”
“呵,是么?”
聞言,唐古微微一笑,心頭大亮,終于知道為什么當初他愿意聽從杜鵬飛的吩咐了。
不過他根本懶得理他,直接拉過一張椅子坐下,也不叫他起來,淡淡道:“等等吧,再等一個人,你們的事一并處理了。”
“啊,是。”
聽到唐古話中淡淡的拒絕之意,魏九管事整個人,頓時就如同一只泄了氣的皮球,奄了下來,滿臉都是絕望。
他也不知道要等誰,也不敢問,整個外事殿,一時詭異寂靜下來。
所有弟子,看著那魏九管事那肥豬一樣的臉上,自己打出的那十幾鮮紅掌印,暗道他還真舍得下力氣,一個個忍住笑偷笑,大感解氣。
只是表面上,終究誰都不露出來,憋得辛苦。
過了片刻,外面響起腳步聲。
人未到,聲先至,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罵罵咧咧的傳來:“哪個不要命的,敢命人喊我過來,打擾我休息,等下如果沒個正當的理由,看我不扒了你十八層皮!”
聲音方落,一名身穿杏黃色管事長袍,面容陰贄的四十男子,走了進來,一走進來,那雙精明的眼睛,四處望了望,卻發現現場的氣氛有些詭異,誰都沒有回答他。
而正前方,一名白衣年輕男子,大馬金刀的坐在一張紅木太師椅上,而這外事堂中處事的魏管事,卻跪在那名白衣年輕人的面前,臉上猶帶淚痕,而且腫起老高。
有幾名弟子偷偷轉眼瞧了一眼,心下訝然:“居然是王真武王管事。”
“葉師哥派人把王管事也喊過來了,不知要干什么,這下有好戲看了!”
他們當然也知道王征和唐古的恩怨,更清楚當初這外事殿中的那出好戲,記憶猶新,沒有一個人離開。
王真武并不認識唐古,只在自己的侄兒嘴中,聽過唐古的名字。
雖然唐古是被他開除出外院的,但他還真沒見過這樣一個低賤的雜役,也沒功夫去記那么多,所以,剛進來時他還有些懵。
不過,這外事殿可一向是他們的地盤,作威作福無人敢惹,什么時候讓一個從來沒見過的白衣年輕人騎到了頭上,他走上前,指著唐古的鼻子,大聲喝道:“你是什么人,好大的膽,外事殿也是你敢撒野的地方么?信不信我立即去請執法殿?”
“……”
整個外事殿中,死一片的寂靜,就連魏九,都不由抬頭憐憫的看了他一眼,所有人都眼神詭異的看著他。
終于,王真武感覺到了不對他,他轉過頭,看向跪倒在地,一臉紅腫的魏九,詢問道:“魏管事,他是誰?”
魏九還沒有回答,見到正主終于來夠,唐古懶得啰嗦,直接從座椅上站起身,喝道:“夠了,魏九,王真武,本使來此,只為了向你們宣布一條命令!”
說到這里,他轉身,伸手拿起桌上面的那只火焰玄黑令牌,拿到兩人面前:“內院刑察令!魏九,王真武,還不跪下接令!”
“啊!”
看到唐古手中那塊玄黑色,繚繞火焰圖形的鐵質令牌,一身杏黃外袍的王真武管事整個人都懵了,而后心頭一震,有了不好的預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見過上使!”
“哼!”
唐古冷哼了一聲,拿出一張白紙,宣布道:“經查……外院管事魏九,收受賄賂,私扣福利,影響敗壞,罪大惡極。
著……自即日起,撤消其外院管事職位,收回一切不法所得……重新發還眾弟子……其后,廢除一身修為,杖笞三十。若有其他罪責,一經查出,嚴懲不怠!”
“是。”
一身肥胖的魏九,聽完這句話后,瞬間體如篩糠,顫抖不止,臉上的血色一瞬間褪得干干凈凈,面色如灰的接過那張白紙:“謝上使!”
旁邊,王真武身形一震,兔死狐悲,知道接下來肯定就要輪到他了。
果然。
唐古伸手,拿出另一張白紙,繼續念道:“經查……外院管事王真武,不辯是非,聽信讒言,肆意驅遂外院弟子。
并縱容其侄王征,在外院弟子中作威作福,賜爾禁藥‘蛛毒丹’,影響外院大比,破壞我武院千年傳承公正,影響敗壞,作風惡劣,罪大惡極。
著……自即日起,同樣撤消其外院管事職位,廢去一身修為,杖笞四十。其侄驅遂出院,永不錄用……若有其他罪責,一經查出,嚴懲不怠!”
“是……”
王真武終于知道面前這個白衣年輕男子是誰了,頓時一臉的怨毒,然而聽到白紙之上害布出來的內容,卻瞬間臉色蒼白,身軀瑟瑟一顫,差點當場摔倒在地。
“你好毒,好毒,好毒……我作鬼也不會放過你……”
然而,唐古只冷冷看了一眼他,道:“王真武,你還不接令,難道想抗命?身為外院管事,你應當知道,武院刑察令一出,抗令者,罪加一等,可以予以就地格殺!”
“是。”
聽到此話,王真武整個人都萎頓下來,如同失去了一身的精氣神,整個人癱倒在地,顫顫微微的接過唐古手中的那張白紙。
白紙黑字,朱紅方印,鮮紅奪目,如同噬人的白虎,欲將他一口吞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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