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誓之后,青鱗上人的臉色變的極差,無愁子知趣的沒有多言,低下頭,輕輕的揭去了玉瓶上的禁制放在鼻端微微一嗅,立刻露出盡在掌握之中的神色,道:“這是某個人的氣息,嗯,實力的確很弱!嘿嘿,這用來改變氣息的法器最起碼也是中品神器,否則味道不會如此叫人迷醉!”
無愁子揚眉瞅了青鱗上人一眼,忽而笑道:“我都有些心動了,難怪你如此不舍啊!”青鱗上人臉色微變,他雖然猜測唐城是依靠了神器之力,卻也不曾想到竟是中品神器。無愁子所言向來無有不中,他心中狂喜之極,這才是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哪!
“廢話少說!他人在何處?”青鱗上人并不擔憂無愁子返回,多年的交情使他們都是如此的了解彼此,無愁子的重諾就和他的貪財一樣著名。
無愁子瞑目而思,雙手十指輕彈,指尖一觸即分,似梅花般綻放。十息之后,無愁子驀然靜止,神色黯淡似乎異常的疲憊。
青鱗上人也不敢打擾,過了一陣子,無愁子方才緩緩的道:“神會靈隱,命里邂逅。此人會在十五天后,出現在武林郊外的靈隱寺。”
青鱗上人聞言,嘴角露出一絲冰冷的殺意,道:“看來我要和凈土宗的和尚做過一場了!只希望那件神器不要是佛門的東西才好!”
無愁子呵呵笑道:“凈土宗的萬佛靈光可不好對付,老東西你不要丟了我們散修的面子才好!”青鱗上人冷哼一聲,道:“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言罷,青鱗上人狀似無意的問道:“慕容老鬼,如果要查一個元神修士的行蹤,我需要付出多少報酬?”
無愁子攸的收起了笑容,搖頭拒絕道:“我再不會去推算一位元神修士的行蹤,那反噬已經叫我吃不消了!若非你我本是老友,此番根本不會讓你進入無憂谷!”
青鱗上人失笑道:“惜命鬼,做你的長壽烏龜吧!我去了,若是拿到了那件寶貝,定會帶來給你欣賞欣賞。當然了,只是欣賞,你休想摸它一下!”
唐城隨著伙計的腳步拾階而上,醉月樓的生意著實極好,這木質的樓梯已然磨損的十分厲害。醉月樓的色調以酒紅色為主,這種色調極容易變臟,然而若是清潔做的好,那么就會顯得干凈異常,醉月樓便是其中的典型。
無論是透雕的花紋屏風還是工筆仕女畫卷軸,都是一塵不染,唐城對這里的環境滿意之極。然而,尚未登入五樓,便聽見一個尖刻的聲音叫道:“哪里來的土包子,還不快滾開,這位置是我們蔣家定下的!”
唐城注意到,前面帶路的活計在撇嘴,顯然對這沒有水平的威脅十分不屑。事實上,若真的是世家大族,底蘊深厚,驕傲之極。遇到這般情況,他們本人通常都不會露面,只會派遣自家的仆人前往交涉。
而若是換作官宦家的子弟,更不會說這種沒有水平的話。他們首先會非常謙遜的報上自家的來歷,將姿態放的很低。然后,再設法打聽對方的來歷。若對方真的是過江猛龍,那退讓一步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若只是愚蠢的土豪,這些官宦子弟立刻會露出猙獰的爪牙,叫那些愚蠢的家伙付出血的代價。
這蔣家在附近的府縣雖有一些產業,可是真正做的卻是灰色生意。他們對付普通人自然是無往而不利,可在真正的大家族面前,卻羸弱如嬰兒。
眨眼間,唐城便已經登到了頂樓。和逼仄喧鬧的下三層酒樓不同,第五層酒樓的空間顯得格外的寬闊和靜謐。
唐城眼睛一掃,便看到發生爭執的雙方。
其中態度囂張跋扈,做指點江山狀的兩人錦袍玉帶,一高一矮,相映成趣。而他們對面那個家伙卻將臉朝向窗外,對兩人的指責不聞不問,好似在為某個問題而傷神。
“混賬家伙,本姑,本公子的話難道你沒有聽到?”那矮個子見對方完全無視自己,氣憤之極,聲音越發間隙,顫抖的指尖幾乎就要捅到對方的后腦勺
那人終于緩緩的轉過頭來,雙眼無神的看著對方,俊偉的容顏甚是枯槁,不知經歷了何等慘事?
俗話說:三分容顏,七分神采。
此人雖然俊偉,但此刻精神衰敗,顯得并無什么過人之處。唐城卻是微微一笑,因為這人他也認識。
唐城意態悠然的邁步上前,笑問道:“客從何處來?”
“長安!”
“可是郭元振?”
“正是,你是何人?”郭震十分驚訝,他向來對自己的記憶力十分自負,若是見過一面的朋友,他決然不會認不出來。
唐城也不說破,直接坐在了郭震的對面,大笑道:“君不見昆吾鐵冶飛炎煙,紅光紫氣俱赫然。良工鍛煉凡幾年,鑄得寶劍名龍泉。龍泉顏色如霜雪,良工咨嗟嘆奇絕。琉璃玉匣吐蓮花,錯鏤金環映明月。正逢天下無風塵,幸得周防君子身。精光黯黯青蛇色,文章片片綠龜鱗……如此佳篇,天下誰人不識君!”
聽唐城吟完這首長詩,眾人俱都色變。郭震,郭元振名著一時,乃是天下少有的人物。數年之前,他由右相李適之引薦,謁見君王,呈上的便是這首長詩。唐皇讀罷,許為文可安邦,武可定國的不世奇才。此言一出,長安紙貴,唐城所謂的天下誰人不識君,并非虛言奉承。
眾人當中,臉色最是古怪的當屬那位矮個少年。他適才才罵郭震做鄉巴佬,但。以唐城和郭震的閱歷,自然一眼便可看出她本是女人妝扮而成。
此女乃是蔣家的表親,不遠千里而來,正是為了瀏覽武林八景,這醉月夕陽更是重中之重。只是這蔣家在武林城算不上什么奢攔大族,想要在這種時節訂上一個靠窗的位置,并非易事。
她等待了數日才有如今這樣一個機會,誰知竟被郭震搶先占據,這是何等的可恨,她瞪大雙眼,氣恨的罵道:“郭元振大名傳遍大江南北,想不到也不過是欺世盜名的小人,這位置是老娘定下的,你毫無道理的霸占,還敢振振有詞不成?”
旁邊那高個子猛然上前一步,將此女擋在身后,賠笑道:“原來是郭大俠當面,這位置便當作我們蔣家的一個禮物,要什么酒菜,郭大俠請隨意,盡數記在我們蔣家的賬上!”
“表哥,我們又沒錯,你何必這樣給他賠不是。”聲音中滿是不可置信之意。然而,那高個子卻不容她反駁,拉著她的手匆匆下樓而去。
這一幕發生,眾人并不覺得奇怪。蔣家雖然是地方大族,但也只是局限在一府之地。而郭震卻是有可能掌握巨大權柄的人物,對于這種人,只能拉攏,不可為敵。這才是地方大族的處世之道,否則,滿目仇敵又如何保證家族的延續。
“當真是蘿卜白菜,各有所愛吶!”唐城的臉色很是古怪。看那蔣家的公子連重話都不舍得說一句,便知道他必然是愛慕自家表妹。只是那女漢子既非美貌如花,又非溫柔似水,當真不知他愛慕的是那一點!
郭震拱了拱手,頗有疑惑的問道:“閣下到底何人?”
唐城一笑,反問道:“長安城外,元振與左相遇襲,某家有幸看到郭大俠大展身手,榮耀分萬!”
唐城這么一說,郭震立刻明了,同時臉紅起來。當日若非是唐城出手相助,郭震和李適之早已成了刀下之鬼,那里還有今日!
“當日簪花樓一別,恩公一去無消息,至今已有兩年了罷!”郭震十分感慨,當年他還是一個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的青年,如今不過兩年,心態卻像是一個垂暮的老人。
“游戲江湖,別有滋味。倒是郭兄你本來高居廟堂之上,何故來這江南玩耍?”唐城隨口問道
郭震慘然一笑,木木的道:“年前,朝堂驚變,弒父太子登基稱帝,李相據理力爭,被賊人當場殺害。郭某無能,幾次三番為左相復仇不能,反倒是連累親朋好友無辜喪命,實在無顏見舊日故交,只能茍且偷生,遠避江南。”
唐城和李適之雖然交情不厚,但他對這位平易近人的相國頗有好感,不料今日竟已陰陽相隔。
輕嘆一聲,唐城復又道:“奸人當道,正是郭兄擊楫中流,挽狂瀾于即倒之時,為何如此心灰意冷。”
“郭某蹉跎半生,一事無成,還談什么挽狂瀾于即倒,不是笑話一場嗎?”郭震的確是心如死灰,唐城勸說的話于他而言,似過耳清風,絲毫不為所動。
兩人畢竟只是泛泛之交,見郭震主意拿定,唐城隨即不再開口相勸,扭頭望向了窗外,隨即他看到了一副絕美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