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城一直為天鼓雷音如來的真意所困擾,直到今日方才解脫。
《大日經疏》有云:天鼓雷音,演說諸法。
故而,唐城一直以為天鼓雷音如來是以雷聲震懾萬方,宣揚佛法。但這卻一直無法凝結天鼓雷音如來法身。
可那卻是一條死胡同,唐城無論怎么走都是死路一條。直到這一刻,天地失聲。唐城方才明白,天鼓雷音如來的真意是安住寂定。
就如天鼓一般,雖無形象,可演說如來法音,辦成一切事業,彰顯一切功德。音之至美為無聲,形之至美為無象。這便是天鼓雷音如來的真意,而唐城也順利明悟了第三如來的真意。
唐城放棄了外界的一切感知,他沒有看到仁欽珠在雷聲中快速的換掉了舊時的銅鼓,也沒有看到舊鼓被虔誠的山民快速的抬走,更加沒有感覺到從天而降的瓢潑大雨和云娜在耳畔的嘶聲納罕。
唐城全心全意的沉浸在對天鼓雷音如來真意的體悟中,忘記了一切。
三日后,云娜看著空中的唐城嘆了口氣,道:“巫師長,你說他是怎么回事?”仁欽珠認真的盯著空中,若有所思,過了一陣,方才緩緩的道:“我不知道!”
云娜氣極,你不知道便說不知道,裝什么深沉!
“不過……”
云娜的耳朵立刻豎了起來,仔細傾聽。仁欽珠微微一笑,道:“他呆立不動不外乎幾種情況!”
“首先有可能是為了勾引我們圣女,引起你的好奇,女人一旦對某個男人產生了興趣,那么,距離淪陷也就不遠了!”
云娜搖頭道:“我可是按照您的吩咐,在紫光寺沒有一絲懈怠,如果她愿意,早已將我吃了!”
仁欽珠安慰道:“圣女不必灰心,只要你努力,總有一日會成功的!”云娜聽了哭笑不得,努力的將自己送到別人的懷中嗎?還真是荒謬的可笑。
“第二種便是這家伙在頓悟。”說到這里時,仁欽珠有些羨慕嫉妒恨,頓悟除了要求悟性極高之外,對機緣也極有講究。仁欽珠說起來也不是個蠢人,但他修行了三百多年,連一次頓悟也無。
“當然,頓悟的可能性并不大。還有另外一種可能,他被那雷聲徹底的嚇傻了。”
“嚇傻了!”云娜一笑作罷,“巫師長覺得可能嗎?他一個修士,會被一陣驚雷嚇傻!”
“祭雷時,年年都有人嚇的半傻,你也不是不知!”
兩人正談笑間,忽然,周遭生出一聲清脆的鳥啼,聲音美妙的叫人沉醉,仁欽珠臉色一冷,立刻將目光投向了空中
作為苯教的巫師長,雷州所有鳥類的叫聲仁欽珠都一清二楚,這一聲鳥鳴絕非其中的任何一種。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空中,一只拖著燦爛金羽翅的鳥兒正歡快的嘶鳴,那是妙音鳥,又名迦樓羅,乃是佛門特有的鳥類。
“原來,他當真是妖教弟子!”仁欽珠厲喝一聲,手一翻取出了一柄法杖,白玉做柄,上方是一個小巧的骷髏頭。那是苯教傳承萬年的至寶,白玉骷髏杖。故老相傳,那骷髏頭便是苯教的祖師“興饒”的腦袋,故而,其力量和苯教的巫師契合無比,可以完美的增幅巫師的力量。
只是,仁欽珠的反應雖快,但天空中的異象變化更快。八部天龍、迦樓羅凌空盤旋飛舞,無盡的梵唱在空中回蕩,似乎是佛祖在演說諸法。
“天鼓雷音,演說諸法。”
唐城的背后緩緩升起了一座佛像,高及丈許,周身金色,偏袒右肩,頂有肉髻,右掌覆而結觸地印,左手作拳仰置于臍下,跏坐于蓮華寶座之上。
隨著佛唱聲,唐城緩緩的睜開了雙眼,滿腔慈悲心投射入仁欽珠的腦海,使得他滿腔殺意為之一肅,竟然連出手也是不能。
仁欽珠暗道一聲妖教厲害,急忙一咬舌尖,借助那一絲痛楚,仁欽珠恢復頭腦清明,猛然躍到半空,便要去攻殺唐城。
然而,就在此時,唐城的兩側各自升起了一尊佛像,分別是寶幢如來、開敷華王如來法身。而此時,空中的梵唱聲更勝,滿腔殺意的仁欽珠首當其沖,渾身元力失靈,竟從天空中跌落下來。
若是平手相搏,唐城和仁欽珠鹿死誰手猶未可知。可如今,由于這慈悲之意并無直接的殺傷力,竟使得仁欽珠強橫的實力發揮不出絲毫便敗下陣來。
這就是佛門最為無恥的地方之一,將一腔慈悲之意布滿虛空,壓制對方的實力,自家卻可以肆意出手攻擊,號稱降魔。
被云娜接住時,仁欽珠差點閃了自己的老腰,直氣的滿臉通紅,一口血直接憋在了嘴里,差點便噴將出來。
天生‘贊’哪,您是在玩我吧!您一定是在玩我吧!
云娜看巫師長那悲憤莫名的樣子,莫名的竟覺得十分有喜感,噗嗤一聲便笑了出來。不提地上這搞笑的一幕,單說空中。三尊如來法身出現之后,唐城的身體驀然一虛,化作了無有,而三尊如來法身的上方卻緩緩的飄落下一片潔白的法袍。
作為苯教的弟子,云娜對佛門的法身絲毫不陌生,它是佛門最高端實力的象征,唐城一下子便擁有三尊,足以叫云娜目瞪口呆。
云娜愣住的同時,那法袍緩緩旋轉著下落,將三尊法身慢慢的吞噬個干凈。緊跟著,那白袍凌空一旋,在此化作了唐城的模樣。
此時,天空再度恢復了萬里無云的晴朗,天空中那濃稠的藍色,仿佛是蜜汁在流淌。而籠罩天地四方的慈悲之意也蕩然無存。仁欽珠翻身從云娜的懷中跳起來,法杖一揮,指著唐城,冷聲道:“老夫看走了眼,竟然引狼入室,你竟然是妖教弟子,那就受死吧!”
唐城呵呵一笑,這老家伙說的殺氣四溢,但其本質上殺心未起,否則,直接動手便了,何必多說這許多廢話。
這老頭奸猾歸奸猾,但其實力卻沒有半點水分。
那法杖一揮之間,唐城陡然發覺自家被整個天地排斥在外。天還是那天,卻已有隔膜產生;風還是那風,卻無法從指縫間劃過;地還是那地,卻已無法觸及。
唐城可以感覺到天地對自己的排斥,萬物對自己的敵意。苯教的萬物有靈,對萬物頂禮膜拜,換來的便是這種近似領域的手段。但必須要有那白玉骷髏杖的配合方可,否則,僅僅能夠維持較小的一塊地域。
戰斗時,自己所有的運道必然比剝奪的一干二凈,走路摔倒,喝水塞牙已成定局。若在地上戰斗,被螳螂砍上一刀,被螞蟻叮上一口當會是家常便飯,被老虎和群狼攻擊也是飯后甜點;若是在天空戰斗,飛鳥啄擊,蒼鷹亮爪也要做好充足的心理準備。
若在之前,唐城對于這種攻擊根本是無法可想,只能苦笑著認輸。
但,今日則不同!今日,唐城已經脫胎換骨!仁欽珠的這一手誠然厲害,配合他一手五行術法,當可和之前的唐城斗的難分難解。
而今日,唐城已經真正掌握了大日如來法袍的力量,雖然僅僅是六成的力量,可作為一個上品神器,甚至有希望晉升純陽的神器,六成的力量已經是恐怖之極。
唐城右手悠然握拳,不需任何術法加持,微笑著一拳轟出,漫天金光閃耀長空。
那一剎那,唐城似乎聽到了天地破碎的聲音,然后,一切恢復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