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府衙門前停下,伏瑩瑩在上面扶,紫雙紫葉在下面接,藍玉藍蝶在旁邊張著手,隨時準備扶一把,都是異常小心翼翼。
“行了,到了這就不用這么多人圍著我,紫葉紫雙,你們去管著那些女兵,別讓人欺負了去。”
自從她們到了會亭那天起就是紫葉紫雙兩人管著,處久了心里難免就有點護犢子,再被夏含秋這么一說,想著這里是衙門,全會亭最安全的地方,兩人也就沒再堅持,將人送進大門后就匆匆離開。
將人扶進屋坐下,藍玉藍蝶就忙開了,端水的端水,泡茶的泡茶,伏瑩瑩手里拿了個湯婆子打開口水,將不再那么熱的水倒出來,打算重新再灌一壺進去。
異變發生時,三人都像是按下了靜止鍵,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全呆住了。
“看樣子我所料不差,與其到處奔波,倒不如在這里守株待兔。”夏含秋全身僵硬的感受著脖子上冰涼的匕首,森森的寒意讓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不止是匕首,還有身后這個人身上透出來的深重殺意,無一不在說明這人對她起了殺心。
將縮在腹部的啾啾緊緊按住不讓它動彈,夏含秋冷靜的問,“你是誰?閩國人?”
“唔,你猜?”男人像是逗貓一般,手中的匕首還上下滑了滑,動作極其輕浮,藍玉和藍蝶都變了臉色,拼命的心都有了。
可她們不敢輕舉妄動。一開始蹲著的還是蹲著,站著的還是站著,生怕驚擾了對方傷著王妃。
“真乖。”男人語調浮夸,看似沒把幾個女人看在眼內,實際上他身體每一個重要的部位都藏得嚴嚴實實,露在外的不能一擊致命,他要是受傷,首先遭殃的會是王妃。
聽聲音很年輕,夏含秋猜對方不會超過二十五歲,是她大意了。只以為衙門等閑不會有人來。將這里當成了最安全的地方,一進來就放松了警惕,不止她,其他人怕也是如此。所以紫葉紫雙才會聽令離開。
卻都沒有想到之前整個衙門基本都空了。有心人藏在哪個角落想要做點什么容易得很。
“怎么不猜了?”男人稍一用力。脖子上便露出一條紅線,火辣辣的痛感,有東西往下流。不用想也知道是流血了。
“不要……”
“站在那里別動,不然傷的就不是這么點了。”男人語調上揚,情緒中透出些興奮來。
這個人心里有問題!夏含秋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想脫身的辦法,對方既然要她說話,她就說,“我猜你是閩國人,之前對方派了三百人偷偷進城,我一直在想這些人摸進城是想干什么,現在我猜,他們是來接應你的,而你,是之前摻進來的沙子之一,或者說,那些沙子受你指揮。”
“真聰明。”男人語調更興奮了,“之前我就在想,會亭明明都被抽空了,有腦子的沒剩幾個,怎么可能擋得住閩國的攻擊,后來才發現掌控全局的竟然是你,一個女人居然能將一節調控得井井有條,唔,還是個大著肚子的女人,真了不起,真聰明!我怎么從來沒遇上過這么厲害的女人,要不你跟我吧,不過要是跟我,你這孩子就不能要了……”
男人越說越興奮,幾近于喃喃自語的話讓屋里幾人都臉色慘白,眼睛都快要瞪出來了,偏偏還不敢動一下,生怕動一下更加刺激了那人!
這個人,這個人不正常!
夏含秋額頭上滾下豆大的汗,在男人手一動時她就馬上開口道:“聰明的女人沒什么好。”
“哦?怎么說?”男人來了興趣,將手又收了回去。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獨立的一個小世界,要是遇上一個聰明的女人,她就會想盡辦法的侵入你的這個世界,從精神上掌控你,你更不用幻想有小金庫,聰明的女人絕對會讓你沒地方可藏,你要是哪天看煩了家里那個聰明女人,想去外面松快松快都沒銀子,那日子豈不是無趣?還是說你能做到一輩子只面對一張臉?早上一張開眼睛看到的就是她,晚上閉上眼睛前看到的還是她,她臉上會不再平滑,眼角會長皺紋,身上會松松垮垮的長贅肉,以后還會長白頭發……你需得天天面對這樣一個人,明明膩煩得要死卻無法擺脫,你能忍受嗎?”
男人腦子不正常,卻并不好騙,“你是在告訴我你要是跟了我,這將是我要面對的以后嗎?”
“只會有過之而無不及。”
“如果這個人是你,也不是不能忍受,四王爺的王妃要是能跟了我,嘿嘿……”
夏含秋臉上的汗流更急,沒人知道她現在肚子痛得厲害,就是她自己也得裝作沒這回事,她不敢想像在這個人動了那個心思后知道她現在可能要生產了會是什么反應,要是給她的肚子一腳,怕是會一尸兩命……
“據我所知,我家夫君的名聲可不小,你既是閩國人,他們能容你帶著一個活的我?”
“不讓他們知道不就是了,要是四王爺都沒了,你四王妃還有什么用?要是他四王爺當年不退讓,奪了那梁國國君之位,現在這天下是誰的還真說不好,可現在僅憑這么一個城就想席卷天下?他真以為他段梓易無所不能呢?嘁,也不看看現在是誰占著上風。”
這人身份不尋常,等閑人不會知道當年的四王爺,更不可能知道皇室的事,更何況他還是閩國人,并且說話時隱隱有種以閩國人為傲的感覺,這人,極有可能是閩國皇室中人,或者是出生于大貴族。
動作緩慢,從外完全看不出動靜的將袖中藏著的那只釵子勾到掌心,又將啾啾往外頂了頂,啾啾雖然極有靈性,可她半點都沒有能和它配合的把握,只是現在,她根本沒有其他選擇,肚子越來越痛了。
摸到啾啾的爪子,在它的指尖按了按,啾啾像是明白她的意思,一直藏得很好的尖銳指甲伸了出來。
輕輕吁出一口氣,夏含秋看向藍玉,眼珠子眨了三下,停下來看著她,又眨了三下,也不知道她有沒有看懂。
這時男人又說話了,“不用打眼色,在她動之前,我一定讓你先走一步。”
“你既是來殺我的,那動手便是,現在會亭已經安穩下來,就算我死了,閩國也休想得逞,以超出會亭數倍的兵力卻拿會亭無可奈何,傳將出去閩國也就是丟人現眼……”
脖子上猛的一痛,夏含秋收了聲。
“不好意思,力氣用得大了些,按這個流血的速度,就算我不殺你,只要守著你也能讓你流光了血而死你信不信?”
“左右是個死,沒差。”夏含秋冷笑,“你不了解段梓易,他心里若有羈絆,那就是給他上了一道安全鎖,要是你讓他失去,沒了那道鎖鎖住他,他定會將這天下攪得天翻地覆,不信你大可試試,若能讓一個天下為我殉葬,我之榮幸。”
“你這是將自己比喻成那道安全鎖?你就那般自信你在他心里有那么重的地位?真是笑話,這世間哪個男人會守著一個女人過一輩子,你要沒了,他還為你守身一輩子不成。”
“不信你大可試試。”
“你不要以為我不敢殺你,要不是你招出了我的興趣,你早沒了命。”
又是一波陣痛傳來,夏含秋死命忍著,看向藍玉,藍玉馬上對著她眨了三下眼,應該是看明白了她的意思。
藍玉擅于用飛刀,這是她唯一的希望。
“怎么,現在知道怕了?”看她不知道,男人話里多了些不屑,仿佛對她的那點興趣也少了,他見過不怕死的男人,各家養的死士那是真有幾個硬骨頭,可不怕死的女人……嘖,這世上有嗎?
這女人也不過是個紙老虎罷了,說穿了和他家里那些也沒差,這么想著,對她就輕視了幾分,連帶的握刀的手也松了些許。
夏含秋等的就是這一刻,將啾啾暗中一送,啾啾縱身往上一躍,鎖定目標,對著那只握住匕首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揮爪子!
“啊……”
男人在夏含秋動的時候就有了警惕,可他就像萬千男人一樣,心里對女人存有輕視之心,覺得就算她動也威脅不到她,要是她有那對丫鬟的身手他還會多顧忌兩分,所以感覺到她動了他也沒有動作,反倒想看看她能怎么反抗,卻哪里能想到她手里抱著這么只護主的東西。
在啾啾動的同時,夏含秋也動了,反手將手中那只釵子用盡全身的力氣往身后她算計的地方扎去!
斷手的那一刻,脖子上同時扎上了一支釵子,這時候夏含秋要是還動得,當然是馬上離開他面前那個危險地,可是她這時候已經動彈不得,褻褲里濕漉漉的,也不知是破了羊水還是流血了。
母親的天性,在危險未除之時,她盡量伏下身去,如果藍玉沒有明白她的意思,男人狂怒也傷不到她的孩子!
好在,不但藍玉看明白了,藍蝶也看懂了,藍玉的飛刀一出手,藍蝶的攻擊也到了,啾啾更是尖聲叫著不斷用尖銳的爪子攻擊男人面部,讓男人一時間只顧著躲開眼前的攻擊,忘了他之前挾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