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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問寒門學子最無奈的是什么,十個有十個會告訴你,那就是投效無門。
十年寒窗苦讀,熬壞了一雙眼睛,將本就貧寒的家庭拖得更苦,最后拔尖的最好出路也就是進入世家,為世家效力,熬上多年可能也就是個幕僚的命,不可避免的還會要做些陰私之事,跌入泥潭。
而絕大部分則蹉跎了時光也只能當個勉強飽腹的教書先生,或者為五斗米折腰為商戶所用,結局更堪的都有。
要說這道政令讓誰更無法平靜,除了世家便只得那些讀書人了。
奔走相告抱頭痛哭者比比皆是。
一直派人注意著外面動靜的段梓易聽得回報神情雖然依舊沒有變化,可夏含秋看得出來他心里的震動。
處于高位慣了的人能看到的只是眼神平視著能看到的人,他們永遠不會低頭,不是不屑,而是不知道要低頭,所以,他們也就不知道那些讀書人為什么明明撐得那么辛苦也并沒有一個好的出路,可一代代下來,還是有人在那條路上蹣跚前行。
當那扇代表知識的窗戶在他們面前打開了,曾在那個世界里暢游過,他們自己又怎么忍心讓自己的后代成為什么都不知道的愚民。
“秋兒,你是他們的恩人。”
“不,在他們眼里,王爺才是。”夏含秋笑得溫婉,“王爺信不信,這道政令如果真以我之名頒布,絕不會有如今的轟動。”
段梓易挑眉,“為何?”
“因為王爺才是真正的主心骨啊,我就算曾經做了些事得了他們認同,他們也知道了女人并不如他們認為的那般沒用,可是沒辦法,我沒有王爺高大,沒有王爺結實,也沒有王爺的一身好本事,無法像王爺一樣給他們安全感,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他們會服從于我,可一旦有您在前,他們絕不會選擇我的。”
“不是因為擔心我心里生疑才這么說?”
“自然不是。”夏含秋也挑高眉頭,“我有如今的聲望都是王爺一步步捧起來的,王爺為何要生疑?”
段梓易笑得有點得意,雖然這么優秀的秋兒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可這般神采飛揚的秋兒若是埋沒了豈不可惜,有失有得,一盤算,他總歸是得的多一些。
“世家那里怕是會有反彈,王爺可做好心理準備了?”
“不要和別人一樣叫我王爺。”別人怎么稱呼他都無所謂,可秋兒不行,他喜歡從秋兒那里聽到她喚他的名,“他們有反彈是肯定的,不過也沒有人會蠢得來出這個頭,在外坐鎮的幾個老臣那里我會寫信去解釋,只要他們看得透,留在會亭的這些人沒人為頭的情況下只能將不滿咽下去。”
“你有把握就好,有競爭才有進步,太過安逸的環境養不出出息的后代,世家的起點比普通百姓要高出許多,只要他們稍微有點出息,成就都不會低,寒門出身的人要得到和他們一樣的成就,付出的只會是雙倍甚至更多,他們有什么想不通的。”
“我會將這話寫進信里的,手腕痛?”
夏含秋低頭看著手腕上綁著的帕子搖頭,“三師兄前不久不是回來了嗎?他想把我這手腕的毛病根治了,一直在想辦法,這是他做出來的膏藥,讓我用幾天看有沒有效。”
怪不得屋里有一股子藥味,段梓易點頭,“有用嗎?一直沒有熱敷?痛不痛?”
連著三個問題砸來,夏含秋也一個個回答他,“有沒有用暫時還不知道,今天沒有熱敷,有一點痛,不過還能忍受。”
實際上是非常痛,也不知是不是膏藥起作用了,今天痛得特別厲害,寫出來的寫都跟散了架似的,她今天都盡量不拿筆,實在要寫的就叫時安代筆。
“王爺,娘娘,孔老、時老、孟老、蔣老求見。”
兩人對望一眼,頓時來了精神,自動送上門來了,應該是想通了吧,“請進。”
四人里孔若銘打頭,一進來首先就聞到了一股藥味,其他三人自然也聞到了,時安眼神悄悄落在了王妃的手腕上,很快收回。
“參見王爺,參見王妃娘娘。”
“免禮,請坐。”
這回,孔若銘沒有再繞圈子,一坐下就開門見山的道:“不瞞王爺和娘娘,老夫前些日子一直沒有露面,是因為在等尚峰那邊的消息,老夫雖然一把年紀了,卻也不好做了那許多人的主,今兒早上終于收到了回信。”
看了眼靜候他說完,神情看起來都有些神似,算得上是天底下最尊貴權力最大的夫妻兩人,孔若銘暗暗慶幸初來那日時安攔住了他們,不然……
就算沒有今天早上收到的回信,在親眼看到告示欄上貼著的告示后他也不敢再耽擱了,有些事占據了主動以后才有說話的余地,再拖下去,恐怕這夫妻兩人都不再需要他們了。
孔若銘站起身來,撩起袍擺跪了下去,另外三人動作齊整的跟上,“尚峰共十七戶傳承超過百年的世家,愿聽從王爺王妃調遣。”
這才真正是投誠來了,夏含秋心里頓時一松,任何時候,添加助力都是好事。
段梓易伸手虛扶,“四位有心了,請起。”
知道四王爺并沒有怪罪他們拖沓至今才給出答案,四人也松了口氣,再次落坐后終于不再緊繃著了。
輕咳一聲,孔若銘再次扔出一個砝碼,“我們這些家族在尚峰扎根多年,即便我等什么都不做,尚峰也可以說是在我等世家手里,此時不同于以往,我等十七家決定整族遷來會亭,請王爺給我等劃出一個地方容身。”
時安訝然抬眼,今天早上他還和這幾人一起用的早飯,那時可未聽他們說起這個決定,不過他們總算是做對了一回,離開尚峰那個他們經營多年的地方,而不是暗中把持,這才是讓人放心的投誠。
自己主動交出來總好過最后不得不交出。
段梓易的眼里也多了抹笑意,“諸位的誠意本王收下了,你們只管放心,會亭絕對容得下你們,若是地方小了,本王就是將會亭城擴大也定然會讓你們有足夠的安置之地。”
這是四王爺給出的誠意,四人相視一眼,知道事情已成,不過短短片刻就成了一件事,這于他們來說絕對算得上是效率之最。
“老夫代尚峰十七世家多謝王爺。”
四人來得快,走得也快,整族搬遷,他們有的是事做,比起還留在尚峰的人,他們得了便利,在其他事情上自然也要快人一步,還得寫信告知他們,讓年輕一輩的早一步過來,說不定就有人能入了王爺王妃的眼呢?
屋內,夏含秋在問時安,“怎么之前沒聽你透露半句?”
“屬下也是剛剛才知道他們做下了如此決定。”時安想了想,道:“屬下猜測,應該是受了您和王爺今日頒布的那道政令的刺激,世家能一直延續這么多年,在有些方面是很有一套的,在對后代的培養上尤其看重,屬下猜他們是看中了這個機會,若是能用這種方式讓族中子侄入仕,豈不比守在尚峰那個遠離會亭的地方要強?”
夏含秋若有所思的點頭,尚峰以前是秦國的都城,秦國亡了,大梁最有可能得到天下,會亭才會是以后的中心,尚峰再好,根基扎得再穩那也是遠離了政治中心,那些老狐貍豈會看不到這些。
段梓易屈指敲了敲書案,“將他們打亂安置,時安,你覺得他們可會有反彈?”
“不會,王爺只管放心,在他們做下決定的時候應該就已經做好了這個心理準備。”
“那好,秋兒,我打算將會亭城擴大,你覺得如何?”
“往哪邊擴?”
“西邊。”
西邊,那不就是武陽?夏含秋心下一動,武陽城現在還是在齊振聲手里,若是強行收權,定然讓人心寒,可若是擴城,將武陽并入會亭,那將齊振聲調任不就是理所當然了嗎?會亭城可不需要城主!
“可行,齊振聲你打算怎么安排?”
“蘭石城不錯,程均適合征戰,守城就浪費了。”
兩人對望一眼,夏含秋就明白了自己男人的打算,既給齊振聲安排了個沒有根基的新地方,又離會亭不遠,若他起了異心要收拾他也不費勁,再者說蘭石城不比武陽弱,真要比起來還要強一些,足夠堵住悠悠眾口。
“明德,傳本王命令,召集百官議事廳議事。”
“是。”
段梓易起身,“同去?”
夏含秋搖頭,“我就不去摻和了,你知道我完全贊同就行了,時先生,你隨王爺一起去,有什么建議就說,王爺身邊沒有謀士,偶爾也會有不周全之處,你多費心。”
時安慢了半拍方才應下來,不得不跟著王爺離開。
他知道王妃是為他好,可這些日子下來,他是真覺得只為王妃效力沒什么不好!罷了罷了,就像王妃所說,王爺身邊沒有謀士,王爺王妃一體,他就兩個人都管了就是。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