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山軍  第七節爭奪山東之試探一

類別: 歷史 | 架空歷史 | 蒙山軍 | wanglong   作者:wanglong  書名:蒙山軍  更新時間:2014-05-28
 
話分兩處。江云去了關外,楊士驤在元宵節后回到了山東,立即發文召集華源及中興的巨頭們來濟南議事。

華源實業集團董事長徐建寅病重未至,總裁周學熙,副總裁陳超、大衛.狄文,中興實業集團董事長兼總裁張蓮芬,副總裁兼中興鋼鐵廠廠長鄧公超,副總裁兼中興化工廠廠長王炎,副總裁兼中興藥廠廠長老狄文參加了這次至關重要的會議。

老狄文便是大衛的父親了,他同時還是華美機械的董事長,而其子大衛則是注冊于瑞士的斑馬公司的董事長。這對父子每年有一半時間在山東,老狄文正忙著建中國第一家汽車廠,正好在濟南。他那個藥廠廠長不過是個虛名,實際管事的是瑞士人西斯.漢格爾,不過漢格爾先生正忙于藥廠的第三期擴建,沒有來濟南開這個令他不解的會議。

在瑞士,zhèngfǔ當然不會管企業的事,除非你逃稅或者違反法律,所以,漢格爾先生對省長的召見嗤之以鼻,還勸身為兗州知府的張蓮芬不要去浪費時間。最近漢格爾先生除了忙乎藥廠擴建,手里還有一種新藥正在關鍵的試驗階段,如果成功,那將是中興乃至斑馬公司掙錢的利器。

一半身子仍留在官場的張蓮芬當然不能不來。不過,他到濟南后,與王炎、鄧公超及老狄文一同拜會了陳超。

去年官制未改前,兵部便派人洽談購買華源的炮彈及子彈,數量巨大。但兵部要華源先發貨后付款,華源斷然拒絕,沒有給朝廷面子。接下來龍謙奉旨南下,這件事也就沒人提了。張蓮芬猜測,楊撫臺這次進京,可能與此事有關。所以他到濟南后,沒有先去拜會上司,而是跑到陳府商議。

數年的發展,張蓮芬、周學熙這批官員已經與水rǔ交融難分彼此了。陳超聽了張蓮芬的來意,很是欣慰,覺得龍謙看人很準。在龍謙率軍南下之前,陳超曾與龍謙數次研究兩大實業的問題,龍謙認為張、周二人雖然有著官府背景,但都是聰明人,就算給他們一個省,哪有現在的實惠?而且,此二人有一種可貴的品格,那就是實業興國的愿望極其強烈,他們舍不得傾注了自己無數心血的公司。因此,不需要多擔心,到危機來臨之時,他們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張大人所料不差。確實有消息說,朝廷有拿走華源及中興控制權的念頭。”陳超直言不諱,直奔主題。

“憑什么?!”王炎xìng子急,一聽就跳起來了。

“萬方(王炎字),換做是你,看著山東兩大實業集團幾乎可以生產全套的軍械,能放心?”陳超不想繞彎子,華源那邊沒問題,但中興的幾位首腦除鄧公超外,平時來往不多,有些猜不透心思。明天就是楊士驤會議的rì期了,實在沒有時間搞虛文。

“萬方稍安勿躁。”張蓮芬擺擺手,“越之先生是什么個章程?華源中興同氣連枝,自然要同進退。”

“能有什么章程?這些年兩大實業集團發展至今天的規模,依陳某看,關鍵就是官府不干涉,按照工廠自己的章程辦事。朝廷覺得武器制造控制在私人企業不好,那也可以。他們花錢買走便是,當然,這要股東們簽字認可。”

張蓮芬內心苦笑,你當朝廷是洋人的zhèngfǔ哪?“越之!你我都是坐在一條船上,何必遮遮掩掩?朝廷若是講道理,那就不是朝廷了。”

“張大人此話極高明。”陳超笑道,“我與緝之(周學熙)計議了,兵來將擋,水來土屯,華源中興有著嚴格的制度,誰也無權違反制度吧?不然,我們如何向股東交代?”

“那好,張某就以越之兄馬首是瞻了。”張蓮芬點點頭。

“客氣。毓蕖兄,若是楊蓮府拿巡撫的位子壓你呢?他可是你的頂頭上司!”

“哈哈,張某對辦實業的興趣遠比當官濃得多。不順眼,我這個兗州知府拿掉便是。正好集中jīng力與大伙兒辦好中興。”

“有你這句話就好辦了。張大人不負中興,中興絕不會負了毓蕖兄!”陳超一語雙關。

“如何不見緝之?”

“哦,他今兒有事。”

華源總裁周學熙確實有事。此刻,正在徐建寅府上,與臥床不起的徐建寅密談。

“緝之,你跟我說說,如今華源生產軍火的能力如何了?”徐建寅背靠著床榻,臉上帶著病態的cháo紅。他從去年發現肺上有問題,雖然宴請名醫調治,但效果基本沒有,很快他就臥床休息,不再理事了。堅決拒絕了龍謙送他出國醫治的建議,他心里清楚,自己這個病就是癆癥晚期,已經收到閻羅王的請柬了。

“哦,步槍月產1500支,若是加班加點,可以翻倍。機關槍兩種,重機關槍可生產40挺,輕機關槍可以達到80挺。炮嘛,不好估計,因為口徑繁多,20、37、57、75諸多公厘的交叉生產,還有兩種口徑的迫擊炮,難以準確估計,不過分為兩廠后,大概每月生產40門總是可以的。”

“子彈及炮彈呢?”

“這個就多了,說句實話,自從連續購買了三條生產線后,子彈的生產一直壓著,因為第五鎮用不了那么多,又賣不出去。炮彈嘛,每月搞三千發一點問題都沒有。在華美提供的兩臺大型沖壓機到位后,產量可以提高一倍。”

“槍械火炮的質地如何?”

“比起德制槍炮,還是要差一些。因為鋼材上的問題,壽命還是比不上。特別是輕機槍的槍管,打上二百粒就需更換了,不然就有危險。步槍也是,不過好的多。但比之金陵及漢陽的東西,我們已經是最好的了。至于仿制的兩款手槍……工藝復雜,目前還不具備批量生產的能力。”

“你還沒有說中興那邊的火炸藥和手榴彈呢。”

“中興的情況不甚清楚。但從來沒有耽誤過這邊的生產,想必他們產能有所剩余吧?”

“是的。全國而言,只有山東建立了完善的軍工體系。即從發電、煉鋼、火炸藥到槍炮子彈,全部自備。當然,這些都是給陸軍的,造船能力比不上南邊。不過,龍退思雄心勃勃,已經籌劃著建立船廠了。”徐建寅曾在金陵造船廠公干,對于造船一直有濃厚的興趣。

“是嗎?我沒有聽他說過。”周學熙吃了一驚。

“他跟我說過,山東瀕海,港口眾多,而海運優于陸路,誰都知道。龍謙計劃先造民用船只,積累經驗,延攬人才,然后再向軍用船只進展……”

“那太好了。”周學熙搓手,興奮不已。

“中興的生鐵已經突破了四十萬噸,鋼材很快就可以突破二十萬噸大關。等與華美合資的新一期軋鋼廠投產,鋼材的產量還會上臺階的。雖然比起泰西列強,中興的那點鋼鐵微不足道,還不足于德意志國的一成,但是,對于我們自己,這一步總算走出去了。至于火炸藥,山東更是獨步宇內了。否則怎么能連著修路開礦呢?我說這些,你明白了嗎?”雖然臥床休息,徐建寅這位搞洋務半生的先驅對于山東實業的情況了如指掌。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你明白。說實話,我真沒有想到華源和中興的發展這么快,算是圓了我一個夢啊。當初山東機器局篳路藍縷,想著能成為國內的槍炮基地,累計投入的資金不過幾十萬兩銀子,能干什么?哪像人家,成百上千萬的資金,嘩嘩就投進來了,美國人的機器嘩嘩地往回搬,這幾年,超過之前的幾十年哪。”

“那是。你還沒說煤礦煉焦紡織西藥以及諸多的民用玩意兒呢。那些才是掙錢的東西。”華源的利潤來源主要在民品,周學熙的jīng力也主要在民品。

“緝之,你說句實話,山東實業到這一步,誰是最大的功臣?”

“這個,自然是龍退思。我心服口服。”

“是啊。若是沒有此人,山東萬萬沒有今rì的局面。我自詡搞洋務幾十年,做炸藥,造火輪,南北奔波。但在龍謙那里,我才對辦實業初窺門徑。系統這個詞,是龍謙的發明,其意之深邃,我現在也不敢說是真正明白了。李文忠抗了幾十年洋務的大旗,還有張香帥,我看都沒有悟透實業的jīng髓。比如龍謙力主建立的那兩個研究院,當時我就不明白,花那么多的錢找那么些閑人做什么?搞產品的研究還好說,研究外國的經濟形勢做什么?現在嘗到甜頭了,不能不佩服人家目光的深遠。還有公司的那些制度,開始大家都不適應,覺得繁瑣,現在好了,股東會做什么,董事會做什么,經理們有什么權,負什么責,一清二楚。更不用說配套、流水線、工藝規程、成本分析、市場調研、標準化及職業教育培訓種種……最難的是,人家從不管公司的事,那么大的資金就是有辦法籌措,投進來,就是放的下心。”

“徐公,我倒覺得,最令我佩服的是他拿住了洋人,特別是美國人。若是沒有華美機械和斑馬,萬萬沒有今rì的局面。”

“唔,這是自然。可是,洋人狡詐貪婪,為何華美及斑馬如此的好說話?”

“這件事我倒是有所聽聞。龍退思當初對大衛有救命之恩啊。”

“救命之恩不值得如此。龍謙有一句話極為深刻,他說,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不是軍隊,更不是zhèngfǔ,而是資本。資本家為了百分之三百的利潤,敢于冒上斷頭臺的危險。之所以華美及斑馬對山東言聽計從,那是因為著兩個公司本來就姓龍!”

周學熙多年的疑惑一下子被捅破,“難怪!龍謙本就是從美國回來的啊!難道……”

“真相如何,我怕是看不到了。但你一定會探知的。不過這無關宏旨了,關鍵是這些資金,這些廠子,都在山東。她造的槍炮都裝備了自己的軍隊,她掙的錢都花在了山東。這才是最根本的。自從看了華源經濟研究院關于美、英、德、法、俄、rì等國的經濟數據,真是令人汗顏啊。我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在沂州搞出了幾十萬噸鋼鐵,在國內算是執了牛耳了,可是比起美國德國等強國,簡直不值一提!庚子年,也就是經濟研究院習用的西歷紀年1900年,美國的煉鋼數為1600萬噸,德國為640萬噸,英國為600萬噸,法國為160萬噸,俄國為220萬噸……這是六年前的數字啊,比起人家,我們那點東西,有什么值得驕傲的?還有槍炮,看看rì俄戰爭的耗費,我們一個月所產,不夠一rì之費。按照退思講,如果歐洲開戰,那種局面是我們連想也不敢想的,一仗就是幾十萬幾百萬發炮彈的損耗,別說能不能打,關鍵是我們根本就沒有資格打!”

“歐洲大戰?退思認為歐洲會發生大戰?”

“他跟我說過,歐洲不出十年,必然發生人類有史以來最大最殘酷的戰爭。這場戰爭對中國是千載難逢的機遇,如果中國正確地抓住這個機遇,尚可縮短與歐洲列強的差距,不然,我們就可能永遠不會翻身了。”

話題太遠了,周學熙有些跟不上。而且,沂州鋼鐵進步神速,都快趕上rì本的八幡制鐵了,周學熙根本沒敢想會趕上英、德、法等強國……

“徐公,你叫我來,不是為了這些吧?”

“當然不是。楊蓮府召集我們議事,你認為所謂何事?”

“自然是軍火之事。上次華源拒絕了北洋的要求,據說朝廷甚為惱怒……徐公,小弟私下以為,龍退思被調出山東,跟這件事有直接的關系。”

徐建寅沒有正面回答,“這幾年在龍謙那里學了不少東西。其中最大的收益就是明白了朝廷和國家不是一回事。你不要急,聽我說,話出我口,入你耳,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出了這個門,我根本不認。而且,我也沒機會認了。”徐建寅劇烈地咳嗽起來,好半晌,他才接著道,“朝廷換了一朝又一朝,國家卻要永遠存在下去!華源中興,既不是你我的,不是張毓蕖王萬方的,也不是龍謙陳越之的,她是國家的!有了山東這點火種,積累下人才和經驗,慢慢地鋪向全國,以吾國之廣大,未必不能在五十年或者更短的時間內趕上列強。但是,如果將她交給朝廷,我敢說,她就是金陵漢陽的結局,越走越窄,越走越背!當初金陵所造的海軍用120公厘速shè炮技術不落后于列強,但我們這些年造了多少?海軍添置了幾條船?據說漢陽兵工廠已經因資金問題停產了,他們起步比我們早得多,張香帥是曾侯李文忠之后最出sè的人物,卻也難挽頹勢。據說,張之洞要調京師入軍機了。他走后,漢陽的廠子,只怕是要荒草滿院了。而華源呢?你看看改進的多快?剛造時的機關槍有多少問題,現在改進了多少?手槍我們之前造不了,現在不是造出來了?我相信再有一年轉入批產沒有任何問題。這就是差別!龍謙說的對,對于朝廷,永遠只關心統治的延續,至于國家的富強,那是第二位的。如果二者發生沖突,寧肯犧牲掉國家,也要保持統治權的延續。”

這是很誅心的話了,周學熙沉吟片刻,“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國家亡了,朝廷何在?”

“并非看不透這點。而是另一個難題,是保國家還是保統治?”徐建寅銳利地盯著周學熙,“龍謙治山東,強軍富省,辦法層出不窮。若是你,是任憑龍謙發展下去,最終客大欺主,還是調虎離山,免除后患?

周學熙無語。

“楊蓮府此去京師,必然受了朝廷的密旨。當初徐世昌來濟南傳旨,承諾北洋兵不進山東。這已經很過分了。自庚子之亂,中樞威權盡失,編練新軍以自強,卻冒出了北洋和山東兩個怪胎。太后chūn秋已高,皇上又是那個樣子,不能不有所準備。所以,在中樞收袁慰庭兵權以控制北洋,在山東用調走龍謙的法子收回山東經濟,主要是軍火這一塊。毫無疑問,楊蓮府明rì必然是這個話題。等收走華源和中興后,北洋兵馬安撫妥當,必然派兵入山東,徹底將山東收歸朝廷。”

周學熙嘆口氣,“徐公,我們該當如何?”

“華源中興是私人xìng質的公司,該怎么辦你自然清楚。若是股東們同意將公司交給朝廷,你也攔不住。但是,絕不可示弱于他!更大的難題,交給龍謙去做吧。”

“徐公,會不會由此生亂?”

“亂是肯定的了。”徐建寅閉上眼,“我只是擔心毀了國家好不容易聚集的一點元氣。”

“徐公放心。我定當據理力爭。何況,還有張毓蕖陳越之他們呢。”

“真想看看龍謙怎么應對亂局,看看他究竟會走到哪一步?可惜老天不給我這個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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