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王慶豐離開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
云非站了起來,伸了一個懶腰,這一下午,屁股都坐痛了。重重地搖了幾下頭才開始收拾起辦公桌上任志國留下的這幾張圖紙。這幾張圖紙里面除了兩張因為設備問題而加工不了的產品,其余的雖然加工難度很高,不過只要涉及出合適的工裝,以及合適的工藝,也能夠解決生產問題的。不過大批量的生產估計效率也不會太高就是了。
“頭兒,忙完了?”羅小麗一直就等在旁邊的會議室里面等待著幾個人商談結束,后來等到整個人無聊的快要崩潰都沒有見到辦公室的門打開,就趴在會議室的桌子上面睡著了。一覺醒來,見到外面的天都黑了,跑過去一看,就只有云非一個人在收拾他辦公桌上面的圖紙。
“羅小麗,怎么這個時候了你還沒有下班?”云非見到羅小麗在辦公室門口伸著一個腦袋問著自己,不由好奇,這會兒早就下班了,這丫頭怎么還在這里?
云非的話讓羅小麗不由為之一頓!她不斷地在心里告誡自己,不能生氣,堅決不能生氣,領導就是這個樣子的!好一會兒才把心中暴動的想法給鎮壓下去。對著云非翻了個白眼:“你這個當領導的都沒有發話,我這個秘書哪里敢走呢,再說了,辦公室里面都沒有收拾,你明天早上進來了見到里面一片凌亂,還不得把我給開除了?”
轉正了之后,羅小麗的膽子就慢慢地大了起來。對于一直是她幾個月來的陰影的云暴君,也能夠開一些玩笑了。
“那行吧,你快點收拾一下,把辦公室里面打掃一下,王慶豐也真是的,每次到辦公室里面來,都把煙頭搞得滿地都是,自己數一數地上有多少個煙頭,明天早上去找他交錢!”云非一邊收拾,一邊對著羅小麗說道。
對于云非的吩咐,羅小麗現在都懶得問個為什么了。云非早就對整個工廠定了規矩,不管是辦公室還是車間,都必須嚴格按照6S管理的要求來。不準亂扔煙頭,東西不準亂擺放,只要發現,不管什么理由,就直接交罰款吧。哪里發現了,罰款就交到那個小組或者那個部門,到時候作為各個部門、小組的活動經費。
對于辦公室的規定,尤其嚴格。云非規定,誰亂扔一個煙頭,罰款5塊。只要辦公室的人不在意五塊錢,沒問題,你隨便扔就是了,到時候要是不交錢,就直接走人。
王慶豐雖然是老板,同樣不能幸免,整個辦公樓,他一直都是交罰款的大戶,反正每次交了都不會漲記性。誰叫他有煙灰缸也不會把煙頭丟到里面呢!而辦公樓里面的巡查員就是人事部的陳潔跟羅小麗,如果她們兩人發現了,誰不交錢云非就親自去收。
當王慶豐第一次面對上門來收罰款的云非,氣不打一處來。直接對云非嚷嚷:“老子是這個廠的老板,任何規定也不能管到老子頭上。”
云非沒有跟他講什么道理,直接冷冷地說:“你是老板不假,不過工廠的規定是對于每個人都適用的,既然當初你同意了我為整個工廠定下的規定,就證明了你也認同了。現在你卻不認賬,那就說明這個規定只是兒戲,既然這樣,我還留下干什么?”
王慶豐面對著要么這個老板被手下罰款,要么這個自己最為重視的手下離開這個最為簡單的選擇題,只能無奈地交罰款。
從那以后,王慶豐對于拿著煙頭上門的羅小麗,什么也不說,只是交錢就是了。不過他依然不漲記性,每次開會或者什么,煙頭依然隨地亂扔。羅小麗最喜歡的就是每次有王慶在的會議了,只要會議一過,她就能夠抱著地上的煙頭去找老板收錢,這多爽呀!
對于這個,張瑞倒是非常不滿,不過在王慶豐的鎮壓下,也就只能對著云非這個始作俑者者抱怨了。
“快點收拾完,現在食堂已經沒有飯了,晚上去請客,咱們到外面吃去。”云非把桌上的圖紙收拾好之后,放到自己辦公桌最上面的抽屜里,等明天上班的時候再去找技術部門的人仔細分析一下,確定工藝路線。
“好呀,就咱們兩個人么?”羅小麗聽到云非請自己吃飯,心中高興不已。不過她可不想云非帶著女朋友請自己吃飯,那場面要多尷尬有多尷尬,自己兼職就是一個一百瓦的電燈泡。
“想什么呢,你快收拾,我去叫葉悲春,然后在廠門口等你。”云非一邊說,一邊向著辦公室外面走去。
羅小麗心中黯然。她無數次期待跟云非單獨吃飯,不過始終不能得償所愿。自己上班這么久,云非這是第一次請她吃飯,不過卻帶著他的女朋友……
羅小麗知道,一直以來,都是自己暗戀著云非這個比自己還小的上級。她從來都不敢表白,在優秀的云非面前,她始終都無法鼓起勇氣說出自己心中想的。哪怕是喝了酒之后,那隨著體內酒精含量上升而迅速膨大的膽子,也不足以壓抑住她的自卑。
所以一直以來,就只能默默地關心著云非。云非剛帶來葉悲春的時候,她還想要把葉悲春給趕走,不過后來卻又擔心自己因此在云非的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那次跟葉悲春發生沖突之后就再也不敢有絲毫的小動作。她已經感受到了云非對于自己的冷淡。
她喜歡云非是沒錯,不過云非卻不喜歡自己。愛情雖然美好,但是畢竟不是生活的全部,再說了,自己的確非常需要這份高薪水的工作。所以她在云非明確告訴自己葉悲春是他女朋友之后,迅速擺正了自己的位置,壓下了心中那懵懂的情愫,比以前更加認真地完成秘書的工作。
到現在,她只希望,能夠一直跟在云非的身邊,只要看到云非幸福了,她也就幸福了。
云非走到葉悲春跟陳潔的宿舍外面,敲了敲門,好一會兒陳潔才過來開門。
“你怎么來了?“陳潔對于云非出現在宿舍門口有點好奇。雖然她知道云非跟葉悲春的關系,不過從葉悲春進入慶豐機械到現在,云非這是第一次出現在她們宿舍的門口。
“葉悲春在嗎?”云非微笑著問道。
“你們怎么了?我回來的時候葉子就躺在床上,到現在了,飯都沒有吃呢。吵架了?”陳潔回來就發現葉悲春的狀態有點不好,不過不管怎么問,那丫頭就是不說話。飯給打回來,也不吃。就那樣雙眼無神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沒什么,就是這丫頭今天受了點驚嚇。我這就是來叫她去吃飯的。”云非淡淡地回答道。雖然兩人同事了大半年,不過交情還沒有到什么事情都給她講的地步。
“那行,你先進來吧。”陳潔見到云非不愿意說,也就不再去問。整個工廠,她本來就是一個最不八卦的人,如果不是跟葉悲春一個寢室住了這么久,換成其他人,估計她問都懶得問。她是一個深諳明哲保身的女人!
兩人間的宿舍不大,除了兩張床,兩個壁柜,以及一張長條書桌之外,沒有什么不同的。不過整個宿舍都收拾得無比整潔,墻上還貼著不少估計是陳潔自己畫的小畫,以及幾張劉德華跟張學友的海報。
在任何年代,女人追星都是絕對主力。
葉悲春穿著工作服躺在床上,云非進來也沒有絲毫反應。
“瘋丫頭,咱們出去吃點東西吧。”云非當著陳潔的面,也不好說什么。
“不去!”回答云非的,是淡淡的,堅定的拒絕。
“出去走走吧,這樣下去也不是一回事兒。有什么問題,我們總得解決,這樣自己一個人躺在床上也想不出來個所以然來不是?”云非耐心地勸說著小白菜。
他本來以為,下午讓小白菜一個人呆著,冷靜下來,也就不會有什么事情了。自己不就是一頓飯花了一千多塊錢嘛,至于這樣嘛,再說了,自己的工資又不是不允許偶爾奢侈上一回。
“我說了,我們分手,以后請你不要再來找我了,你走,現在就走,我不想看到你……我給你說過我最討厭的就是那種不靠譜的男人,我們沒戲了,我不想像我媽媽一樣,到頭來孤苦伶仃地自己拉扯著孩子過日子!如果你再來找我,我就辭職,立馬從慶豐機械走人!”葉悲春留著淚對著云非吼著。
她的哭聲以及嗓門,讓把空間留給小兩口的陳潔進到了屋子里面。
見到陳潔進來,云非有點尷尬。他知道,小白菜如果自己心里不能夠想通,自己說什么都沒有用。
“陳姐,麻煩你幫我照顧一下她,我到外面去給她買點吃的。”云非對著陳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轉身出了門。
云非出門后,葉悲春本來壓抑住的哭聲頓時響亮了起來。她把自己的腦袋蒙到被子里面,一邊哭,一邊猛烈地敲擊著床。
陳潔在旁邊看得心疼不已。如此溫柔的一個女孩子,也不知道云非這個家伙做了什么讓這個一直無比溫柔的女孩子哭得如此的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