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丫冬的憤怒,是有原因的。
身為云非的秘書,工廠出了這等變故,她居然不知道。她自認為,這兩個多月跟云非接觸的時間,兩人的關系還是升溫了不少。不過她倒是明白,云非身邊不會有自己的位置,倪黎霜可是馬上就要出院了。
云非沒有把她這個跟他們從小到大的人當成自己的心腹,如何能夠不憤怒?尤其是自己的弟弟,雖然小的時候老是搶他的零食,搶他的零花錢,搶他的一切,這不是長大之后就一直都讓著他么?
這混蛋小,現在這樣的事情居然不給自己這個廠長助理通氣!
毛丫冬想明白之后,轉過身來就想著自己弟弟幾人的那個房間沖去。這會兒,那小肯定在跟著司徒賀云學習。
“四姐,你干嘛?我這會兒正學習呢……”聽著司徒賀云跟他的一幫徒徒孫討論如簡化集成電路線路,正無精打采的毛二蛋,被毛丫冬叫出來很是不高興,這兩天云哥的廠出了問題,無法在計劃的時候開工,他學這些東西也沒有用。
見到自己姐姐滿臉的怒氣,毛二蛋臉上不快的表情急忙收了起來。從小被自己這個四姐揍的次數不老少,雖然他是男孩,可是從來都沒有在家庭內部戰爭贏過這個四姐。
“干嘛?你還有臉問?我是不是你姐?學習,廠長都要垮了,還學個屁,你又沒有大學畢業證,學了又能干什么?快點跟我走!”毛丫冬揪著毛二蛋的耳朵,就往外面拉。
“說吧,工廠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不說,以后就別認我這個四姐了!”把毛二蛋拖到旅館院外面,見到周圍沒有人。才對著毛二蛋小聲地問道。
“說什么?廠出了什么事情?”毛二蛋裝著一臉的迷惑。
“你說不說?是不是老娘久了沒揍你,你全身皮都癢癢了?”毛丫冬瞪大了眼睛,就要上前去揪毛二蛋的耳朵。
“別,四姐,不是我不跟你說,是云哥給咱們打過招呼,不能讓外人知道……”毛二蛋急忙躲著自己四姐的魔爪,耳朵上傳來的痛,還沒有消失呢。
“好,毛二蛋。算你狠,你四姐是外人!不說是吧?我看以后誰幫你給你的仙仙妹妹送信,不要指望老五,你知道,她從小就聽我的話……”毛丫秋這會兒也懶得跟自己弟弟糾纏說自己這個四姐是外人的話,見著強逼無用,使出了自己的撒手锏。
毛二蛋見到自己四姐居然如此無恥地用這個來威脅自己,沉思了一秒鐘,心不停地對云非道歉。自己四姐不是外人。再說了,反正事情也出了,告訴自己四姐也沒有什么,要是以后自己四姐不幫著自己給仙仙妹妹送信。那一輩的幸福就沒有了。
“這可怎么辦?”毛丫秋聽完毛二蛋講述的云非告訴他們的一些內幕,不由急得轉起了圈。
要是云非這個廠真的建立不起來,她們這些人,肯定得繼續回大山深處呆著。見慣了外面的世界,再讓她回到那個封閉的小地方,她如何能夠愿意?
“毛助理。你……”見到聽著自己等人說完之后就轉身離開的毛丫冬在這已經成了9327新廠辦公地方的旅館門口轉著圈,前來打聽如何安排自己這些人的麻,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毛丫冬這個年輕的廠長助理那興奮的尖叫給打斷了。
“你們來蓉城,不是代表工人們打聽工廠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么?走吧,我已經打聽到了。”麻的出現,讓毛丫冬瞬間有了主意,臉上的焦急也一掃而空。
開往蓉城市區龍翔酒店的大巴車上面,面對著一臉嚴肅地盯著自己的那些叔叔甚至爺爺輩的工人,毛丫冬的臉,同樣變得嚴肅。
這會兒,她不是毛家那個整天無所事事的毛家四丫頭,而是新工廠的廠長助理。或許,這些工人是解決這次的麻煩的關鍵。以前,整個基地可是鬧出了不少的工人圍著工廠領導要求權利的事情。
“諸位師傅們,今天晚上我帶著大家好好地吃喝一頓,明天一早你們就回去吧。老板能夠為大家做的,現在也就僅僅是請大家吃一頓飯了……”醞釀了好一會兒的情緒,毛丫冬才一臉落寞地張嘴對著一車眼巴巴地望著自己的工人。
聽到毛丫冬的話,趙炳彪呆了,麻呆了,一車的工人代表也都呆住了,甚至,開車的司機都呆了呆,讓車差點開到還沒有硬化的道路外面的水溝里面。還好司機是9321廠的老師傅,技術那是沒的說,急忙一打方向盤,把車開回到了道路上面。
對于差點翻車,讓他們甩出座位的事情沒有人指責司機,這會兒他們還在品味毛丫冬這個年輕老板的年輕助理話的是神馬意思。
“毛老四,你這話是什么意思?”趙炳彪心閃現了無數種可能,但是他真的不愿意相信他那個最接近事實的猜測。
以前院也有不少沒有生產任務的工廠打算改制,很多跟廠房談判的外資或者私人老板,談到最后都不了了之,因為前面幾年關于意識形態的爭論在國內很激烈。私人老板不敢惹禍上身,外資企業的鬼們同樣有著各種各樣的擔憂。所以很多工廠最后都只能拆分成車間承包出去。
院的工人太多了,在沒有生產任務的時候,對于軍方來說就是一個巨大的負擔,每個月光是工資都得好幾百萬。
現在國內的局勢已經明朗,國家鼓勵私人企業的發展,小平同志不是都發表公開講話,允許一部分人先富起來?云非這個年輕人,經過數個月的前期準備,錢已經投入了不老少,雖然不知道他這些錢從哪里來的,不過在這個設備都已經裝上了車,突然放棄,肯定不會是因為錢。
“什么意思?還用問么?既然云老板已經通知到工人,讓所有裝車的設備都放回去,就是說,9327廠不搬了。當然,大家可以回去繼續守著那些設備混吃等死。”毛丫冬狠狠地說道。
“毛家丫頭,你她媽說什么呢!”毛丫冬的話,惹得一車人鬧騰了起來。
司機干脆把車停到了路邊,轉過頭來看看這個丫頭究竟要說什么。
“各位,我父母也是跟大家一個廠的工人,在這里,我也就不瞞大家。不是云老板不要你們,而是工廠管理方不愿意你們這些原本端著國家鐵飯碗的工人給云非這個私人老板干活……”毛丫冬見到火候已經差不多,激動地對著車上滿臉憤怒的工人說道。
“或許大家不知道,云非老板在整個工廠的基礎建設與居民小區建設總共投資了四千萬,現在就等著大山里面的設備搬遷出來開工。但是在這個時候,新工廠因為工廠原來的管理方覺得原來跟云非老板簽訂的合同吃虧了,他們要求重新簽訂合同,把原來的租賃改成合資,并且,工廠管理方要新工廠至少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也就是說,工廠用你們這些工人,工廠那些老舊設備,要換云非老板兩千零四十萬的資金,并且,云非老板在新工廠里面,不會有任何的自主權。”
毛丫冬越講越激動,她都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居然有如此的表演天賦。不過,她認為自己現在最多是本色出演,只不過情緒激動了一點而已。
“不會吧?”
“工廠管理方不會這么不要臉吧?”
“怎么可能?別人出錢幫著工廠修廠房,修小區,最后就換來做不了主的股份?”
“那些混蛋,自己沒本事,現在看著被人栽樹,他們就來摘桃了……”
毛丫冬聽到這些工人的討論,心暗自得意。看你們以后還敢不敢小瞧姑奶奶!如果這些工人到時候圍了蓉城市政府大院,讓那些幕后的人不得不妥協,按照以前簽訂的合同辦事,她等著讓云非滿地找眼珠,然后對著自己豎起大拇指,夸獎自己一聲巾幗不讓須眉!
從小到大,云非這個搶了自己父母本來給自己就不多的疼愛,更搶了本該自己一個人吃的母乳,到頭來,他反而一直看不起自己。
“來,各位師傅們,老板讓我替他敬大家一杯酒,感謝大家在前面兩個多月對于他的支持。”龍翔酒店二樓的大廳里面,客人并不多,就只有這二十多穿著藍色工作服擠在一起的兩桌客人。
菜還沒有上來,毛丫冬就讓服務員先上酒。這些大山深處的工人,沒有誰的酒量不好。在大山深處那座封閉的小城里面的,大家下班之后,除了三五人聚在一起打牌喝酒,就只能摟著老婆困覺了。
酒一上來,毛丫冬拒絕了服務員幫著倒酒,親自給每個工人把酒倒上,然后端起自己的杯,一仰而盡。
“這杯,我自己敬大家,感謝各位師傅在前面兩個多月對我這個丫頭片工作的支持。”毛丫冬也不管其他人喝不喝,反正她是連著喝了兩杯。(